鸣鸾殿外有几对来回巡逻的禁卫军。r
子嫣从殿后门悄然跃入,四下环顾,没有一个人影,一片静谧,空气中微微弥漫着血腥之味,想必是今日这里经历了一场浩劫,宫人大半被关押,也有被当场行刑的,剩下的宫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入夜早早的都紧闭房门。r
好在每个宫殿的内部格局基本一致。r
很快,她迅速进了西厢房,按照容儿述说的发现蚂蚁皇的位置寻去。r
西厢房是焱云用以读书的地方,也常在这里接待人。r
门已经被封条封住,子嫣逐个推木窗,吱呀一声,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有些唐突刺耳,一扇并未紧闭的窗户被打开。r
子嫣四下环顾见无人,便迅速飞身跃入,点亮一只蜡烛,用手绢挡住一般的光芒,四下照了一圈。r
房中一片狼藉,书柜倾倒在地,落了一地的书籍,她微微蹙眉,此刻也顾不上多想。r
在正厅正中桃木书桌后面,有个雕花书架,这就是据说找到蚂蚁皇,她凑上去细细嗅着,微皱的眉宇渐渐散开,眸色沉静了许多,她已经肯定这事情不是焱云所为。r
窗户一阵风吹过来,桌面上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子嫣扭头看过去,竟然是焱云的一些词作,他的字体不像他人那样儒雅疏离,刚劲潇洒,字行间散发着淡淡的哀愁,有种壮志未酬之感。r
子嫣细细读了几首,不由赞叹,真是好词。她仔细地折起几张,揣在怀里。r
忽然,背后有股阴风逼近,子嫣警觉地迅速回身,一个黑影已经悄然立在身后,她豁然大骇,如此厉害的轻功,她还没遇过。r
猛然将蜡烛一丢,往边上一个凳子一蹬,接力就像窜出窗户,身子刚跃上半空,一条黑臂膀已经拦了过来,逼着她不得不落脚躲避,耳边一道风声呼啸而过,听就知道那力道非同一般。r
子嫣索性拔刀朝那只胳膊狠狠划去,脚下未停,又是一跃,向外笨去。r
“子嫣？是你!”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低喝,子嫣猛然收腿,手一推已到眼前的窗框,漂亮的空中转身,轻盈地落地。r
“郑大哥？”子嫣惊喜地低唤一声。r
郑杰迅速拉住她的手,向外望了一眼,确认无人听到他们的动静,转身将她进内室。r
“你为什么过来这里？不要命了!好在是我负责守卫这里,换做别人,即刻就将你拿下了。”黑暗中郑杰的声音带着责备。r
“郑大哥,我……”子嫣低下头,不想面对郑杰在黑暗中发着暗光的星眸,毕竟是她背着皇太子而来,也许郑杰不会说出去,也许会禀报焱皓。r
她不想在事情还未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让焱皓知道自己背着他做这些事,这样就等于告诉焱皓,自己不信任他。r
可是,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r
“你是来查苍成王的事情的？你认为不是王爷所做？”郑杰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也让子嫣缓了缓。r
她抬头看着郑杰高大的身影,试探地问道,“郑大哥如何看？”r
郑杰沉默了片刻,“子嫣,我们是属下,不是我们怎么看,而是我们怎么做。”r
子嫣摇了摇头,“如果明明知道王爷是冤枉的呢？我们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屈吗？”r
郑杰拉着她的手,不由用了一点力,“子嫣,你想违抗皇太子的命令吗？这就是宫廷之争,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r
子嫣忽然重重出了口气,搜出手,语调也低沉冷了许多,“郑大哥现在准备将子嫣抓起来还是让子嫣走？”r
“你……”郑杰气结,他没想到子嫣会如此倔强,片刻,他叹了口气,“我受了你哥哥的托付,要尽全力照顾你,保你平安。”r
哥哥？子嫣听到这两个字,心一酸,低低道,“郑大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可是,这件事我必须查清楚,不为别的,就为王爷和我一样是个没娘的孩子。”r
她不等郑杰说话,转身疾步离去。r
娇俏的身子如小豹迅速弹跳着,几下便跃上宫墙,消失在夜幕中。r
郑杰走出房门,定定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良久,重重叹了口气。r
而在正殿没有点灯的房间内,立着一个人,修长的身影被刚露出头的月亮映在地上,显得萧瑟孤独。r
月色隔着窗花如碎银般落在焱云精致清淡的面容上,显得异常的苍白。r
当皇兄焱皓带着大队人马闯入鸣鸾殿一直到他们抓了一批宫人离开,焱云始终表情清淡,冷冷的注视着一切。r
焱皓依旧是温婉的面孔,只是多了份惋惜和歉意,他说是奉父皇之名前来搜宫。r
整个鸣鸾殿被搅得天翻地覆,和自己一向表面清和的皇兄一言不发,任由他们胡作非为。r
其实,他看得出焱皓眼底那抹胸有成足和松弛,总算是除了自己……r
他微微勾起唇瓣,凝视着窗外,目光没有聚焦,眼前一片模糊。r
母妃走了三年,而这天终究是来了,来得快了一点,他的准备还没足够。r
最让他心凉的是一向赞赏他的父皇竟然不做任何细致调查就下了禁足旨意。r
焱云忽然想笑……r
这就是他的父亲和一直说是自己为亲兄弟的哥哥。r
刚才那个身影似乎有些熟悉,是谁？r
朝堂上有两股势力互争不休,以文官大御史大夫千大人为首的人以苍成王乱朝纲、违国法为由,主张立废王位,贬为庶民。另一方以武将骠骑将军周超为主的人则认为事情还未彻查,也许苍成王遭人陷害,何况苍成王只是个丧母失宠之人,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又怎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r
而大部分人选择沉默,持观望态度。r
武帝早朝时,一直阴沉着脸一声不发。一场争论也就不了了之。r
三日后,武帝在后宫用作接待朝臣的易玄殿宣召了一众皇子和贵人以上的嫔妃。r
每个人都在猜测,武帝是否想因为家丑不可外扬,而选择内宫审问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