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对母妃的爱,都能成为众人的刀,杀人的剑,还有什么是不可利用的？r
此刻,他沉默便是最大的悲愤,莫大于斯,如他灵气逼人的思量,最剔透的明心人,眼前的情形,自当是看得透透的。r
子嫣沉默看着,心中却突然泛起淡淡的苍凉。r
似乎一切都在焱皓掌握中,兄弟又如何？父子又如何？墙倒众人推,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眼前的真实。r
焱祥看似帮着,可步步皆逼焱云坦白动机,似乎将一顶帽子严严实实的扣在他的头上,又找一些支撑不起的借口。r
焱陵更是顺藤而上,句句砍在焱云的伤口上,让他无可争辩。r
皇帝看着焱云,眼神变幻。半响沉声道,“你还有何话？”r
焱云怔了怔,一时间不置可否地抬眼看着父皇,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们,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瞬间面如白纸,身子微微一颤,又深深地匍匐在地。r
他低低的道,“巫师是儿臣请的……”r
武帝厉声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既然你已认巫师是你请的,那便是认了巫蛊是你做的!那就休怪父皇心狠,毕竟要对皇后娘娘和各位嫔妃有个交代。”r
焱云伏在地上,良久,脊背微微起伏,压抑着内心无比凄凉的痛,淡淡道,“是,儿臣尊从父皇之命。”r
“传朕旨意,废去……”r
“慢着!”一声娇喝急急打断武帝的话,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潘后惊得脸色煞白,猛回头看着胆大包天的冯子嫣,冲撞武帝事小,连累整个邵阳宫事大。r
“你疯了!”潘后嗖地站了起来,忙向武帝跪了下去,“皇上请息怒,是臣妾管教宫人不严,臣妾愿接受惩罚。”r
武帝睨往着这个陌生的宫女,鹰眸半眯,怒而不发,周身有股强大的气势,逼得子嫣全身骤然紧绷,睫毛和薄唇微微颤抖。r
他毕竟是大曜最强势的帝皇。r
她咬了咬唇,深深吸口气,快步走出宫女队伍,走到焱云身边跪了下去。r
“奴婢斗胆有话禀告皇上。”她的声音坚定,清清楚楚地在殿堂中回响。r
焱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r
焱皓温婉的眸光快速闪动着复杂的目光,万种思量在脑海中掠过,眼睛微眯,缓缓张开,无奈地叹了口气,剑眉渐渐松开,下了决心般,表情反而更加沉着坦然了。r
他那双星眸恢复了温婉如玉的柔和,落在跪在地上那个聪慧倔强的少女身上。r
所有人都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宫女,表情各自精彩,居然是皇后宫中的新宫女,想必今日有人先焱云一步去死了。r
良久,没有一个人说话,潘后跪在地上紧张地捏着袖子,却不敢再动,她太清楚武帝的脾气,冯子嫣出现,定会挑起武帝的疑心,现在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冯子嫣说话了。r
沙漏飞快地滴落细沙,时间点点过去,就在潘后几乎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听到武帝沉得千斤重捶的声音,“哦,你可知在朕面前说谎会是什么后果？”r
潘后几乎同时,身子禁不住晃了晃,容儿和常姑姑慌忙上去左右跪着扶着她。r
子嫣低着头,“回皇上,奴婢知道。”r
“很好,皇后平身,你,抬头回话。”武帝的话让众人一惊,都悄然瞄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武帝,难道他原本就希望有人出来为焱云说句真话？r
子嫣勇敢地抬起头来,迎着武帝那双冰火磨砺几十年的锐利眼睛,她已全然没有了丝毫的紧张,根本不管焱祥、焱陵砸过来的冰渣子般的目光,也不看焱皓担心的目光。r
“巫蛊养的不止七条蚂蚁皇,而是十条!”她的话如同一棒子,砸到了心怀鬼胎的人,大殿中各种悄然吸气的声音响起。r
子嫣能感觉到甚至想杀死自己目光毫不避忌地落在她的身上,扑在地上的焱云肩膀微微一动,头悄然偏了过来,一双清冷疏离的眸蒙上一沉疑狐的神色。r
子嫣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高举过头,“这是奴婢取出的第八条蚂蚁皇,请皇上过目。”r
中朝令刘尚书快步上来,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r
“大人请放心,隔着绢帕无碍。”子嫣看出他的担忧,便道。r
刘尚书这才接了,递给武帝过目,武帝浓密的入鬓剑眉紧锁,“那其他两条呢？”r
子嫣抬头,“回皇上,在云光殿。”她的话一出,便有人惊叫起来。r
“胡说!”李贵人尖利的声音顿时震了整个殿堂,她愤怒地指着子嫣怒骂起来,“你这个贱婢,竟然敢信口雌黄!”她快步上前,噗通一声就跪在殿前,“皇上,明鉴啊!”r
子嫣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盯着高座上的九五之尊,笃定自信。r
所有人都似乎明白了,因为云光殿还有一位得宠的嫔妃住,她就是潘芳仪。r
李贵人这一骂,似乎有些无银三百两的意思,难道是不打自招？r
焱祥的脸顿时死灰,气得冲上去,低骂,“谁说是母妃了？云光殿也不光住着你一个主子!”r
如此忽然的变故,被盖得严严实实沉闷无比的闷罐豁然揭开一般,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疑惑地盯着胆大的小宫女。r
武帝严厉的眼睛扫了一眼大殿,所有人都收起各种表情,微微低下头,生怕他看出什么,或误会什么。只有焱皓半磕着眼帘,似乎在沉思什么。r
武帝的目光最后落回子嫣那双盖着一层朦胧雾气的眸,却能感觉到溢出灵动而清澈的目光,“你是说这件事不是云儿所为？”r
子嫣点头,又摇头,“奴婢只是据实说,至于是不是苍成王所为,需要英明的皇上判断。”r
“好,云儿,你且起来。”武帝身边的太监非常聪明,立刻就走下去扶起苍成王。r
“你也起来回话。”武帝语气少了些冷冽。r
子嫣谢过站了起来,李贵人慌了,跪在堂上不知如何是好。焱祥的脸色由灰转白,再转黑沉,死死盯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