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萧沐音摇头，指了指床边，“我从来就没有睡着，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黎墨在萧沐音的身边坐下，隐隐有种不安。
萧沐音干脆地将他的外袍尽数除掉，他结实的胸膛上，包扎着厚厚一层的绷带。萧沐音静静地看着黎墨。“这事情，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都知道了。”黎墨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萧沐音前后会有那样大的差别了，“是绮绣告诉你的吧，什么时候连她的嘴巴都不严了。”
绮绣是探子，她一向受得住秘密。只是她所有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黎墨着想，如果萧沐音知道这事情，可以对黎墨有好处的话，她是一定要说的。
“不怪绮绣，我要谢谢她。”萧沐音轻轻看了黎墨一眼，“很痛吧？”
她关切的问道，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心疼黎墨的受伤，黎墨心疼萧沐音的眼泪。一时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已经不疼了。”黎墨故作轻松的一笑，“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同在战场上比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如此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掩盖了心上的一剑。
“可是我痛，我的心真的好痛。”萧沐音认真地看着黎墨，她要将心中的想法说清楚，倘若还有下次，黎墨不许欺瞒着自己，“我们是妻，以后人生路很长很长，都要一起走过。你什么都不愿意同我说，要我如何同你同甘共苦呢？”
萧沐音的质问，触碰到了黎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歉，“对不起，我未曾考虑过你的想法，是我不对。”
“对，这的确是你的不对。”萧沐音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所以，无论下次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请告诉我。你虽然是男人，但不用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我会和你分担的。”
她哭着，却也是笑着。哭得梨花带雨，却也笑得灿烂美艳。
黎墨怔愣地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有觉得，萧沐音竟然如此漂亮过。他将萧沐音抱入怀中，小心翼翼亲吻她的鼻尖，“我知道了，下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说的。”
“不许你瞒着我，不许你不告诉我。”萧沐音哼了一声，做出一副严厉凶猛的模样，“倘若你这样做了，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是了，是了，我都记下了。”黎墨点头，面对萧沐音的喋喋不休，他只是一一收下了。
“娘子，我们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吧。”黎墨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然后往床上一趟。萧沐音笑了笑，干脆躺在他的怀中，萧脸盈盈，“恩，把错误交代好了，我们就睡觉吧。”
“以后，”黎墨突然睁开眼睛，一本正经的开口，“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吵架很伤身，更伤心，还伤感情。
萧沐音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不要和黎墨吵架了，她要和他过好日子。
她也不在乎将军府多一个凤舞，只要她可以安分守己，只要黎墨还拿她当妹妹，她不介意府上多一个人。
即便，她才是黎墨名义上的夫人。
她不要虚名，她只想守着这个男人，一切就够了。
这一晚，萧沐音睡得很踏实，黎墨也睡得很香甜。
萧沐音醒来，黎墨已经没有了踪影。绮绣正在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她慌乱地坐了起来，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看什么看的？”
没有恶意，她只是单纯不习惯，不习惯一大早就被一个女人这样看着。
“无妨，无妨。我只是来给你送早点的。”绮绣指了指一旁还冒着热气的早点说道，清粥小菜非常简单，但是看上去也充满了食欲。
萧沐音吞咽了口水，她还真饿了。
“那个，你和将军不打算要孩子了吗？”绮绣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发现将军穿了里衣，你现在也衣裳整齐，你们这样可不行呀。”
萧沐音脸红得如同晚霞一样，推了推绮绣，“你在胡说什么？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再说他还伤着，怎么可能呢？”她只觉得尴尬死了，偏巧绮绣还是这样揶揄的语气。
她不是威严的探子，厉害的女医，怎么还会有这样俏皮的一面呢？
绮绣也不拿萧沐音寻开心了，轻轻耸了耸肩膀，“放心，我相信你们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倒希望发生些什么。毕竟我可不想让那个女人，给将军生孩子。”
萧沐音听出了绮绣话外的意思，她眼眸一转，“那个女人，你是说凤舞？你不喜欢她？”
凤舞表面不是装得非常乖巧吗？绮绣虽然性格有些奇怪，但终究也是个好相处的女孩，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至于有成见吧。
“我当然不喜欢她。”凤舞轻哼了一声，也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她从小就和将军认识，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是非常要好的姐妹，可当我发现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刀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了。”
萧沐音连连点头，连绮绣都看得明白，为什么黎墨偏偏执迷不悟呢？
“你也不喜欢她？”绮绣顺着萧沐音的逻辑进行推理，“让我猜猜，你和将军之间的矛盾，是她挑拨的吗？”
萧沐音点头，她倒真猜对了。
于是将之前凤舞伪装自杀和故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绮绣听完倒也不生气，相反还神色如常的开口，“这的确很像凤舞的作风，这样的事情，她的确做得出来。”
“我只怪自己当时没有提防着她，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那样的嘴脸。”萧沐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大意轻敌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绮绣分析道，“反正她的狐狸尾巴早晚都会露出来，而且我不相信将军一点都没有察觉。他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些事情都是凤舞做的。”
“为什么不相信？”萧沐音哼了一声，他不愿相信，所以就让自己背了黑锅？
“凤舞的哥哥，救过将军的性命。”绮绣微微一顿，“这事情你应该知道。其实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总之他临死前将只有十二岁的凤舞交到将军手中，让他照顾，将军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办法。”
“是哇。”萧沐音太清楚黎墨了，哪怕是滴水之恩，他都会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救命的恩情。
“只是，我也觉得奇怪。”绮绣有些犹豫，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萧沐音，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那个时候将军虽然只是个总兵，但在皇城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他想将凤舞接到府上照顾。可是凤舞却拒绝了，她说自己自有去处。第二日的时候，她竟然就在望月楼挂牌，卖艺不卖身。一个十二岁的女娃，竟然想出委身清楼来。”
“我也觉得奇怪。”萧沐音想起之前清楼女子的话，她深深相信倘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但凡正经人家的女儿，都不会选择清楼。毕竟一旦进入了，陪进去的就是一辈子的幸福。
可是，凤舞并没有这样想。
将军府和清楼，她选择了后者。这个选择并不符合常理，所以其中一定有猫腻。
“而且以前望月楼的生意不是很好，在皇城仅仅只能算是三流清楼，但是凤舞入住之后，就名声直上，最近更是成为了皇城最大最好的清楼。虽然这一切不只是因为凤舞，但我觉得，她在上面一定有文章。”
萧沐音点头，看来绮绣调查凤舞有一段时间了。她是专业的探子，所以打听到了很多她不知道，但是非常重要的情报。
她想起绮绣是黎墨的人，也只听黎墨一人的差遣，难道，“难道黎墨在调查凤舞？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坚定的相信她呢！”
“不，这是个人的行为。”绮绣摇头，“我只是在帮着将军筛选，如果我觉得凤舞有危险的话，我会秘密将她做掉，不让她威胁将军。但倘若她没有危险，我便不动她一根汗毛。”
萧沐音咋舌。
“还有，你也是一样。谭若有一天，你想谋害将军，那么我也会亲自送你上路的，不管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绮绣看着萧沐音，非常严肃的开口。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萧沐音明知故问，“主仆关系吗？可是你不是只效忠黎墨吗？”
“不，我同你说了那么多，我拿你当朋友。当然有个前提，你不会嫌弃我医女的出身。”绮绣虽然是下人，但是周身没有半点下人的怯弱，相反一直从容淡定，而且在气势上丝毫不逊色。
“我可没有嫌弃你的出身。毕竟我的出身也不咋样。”萧沐音耸了耸肩膀，也非常无奈地笑了笑，“相府的庶出小姐，我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说完之后，都是大笑。这样就算做了朋友。
萧沐音在将军府的第一个朋友。
“对了，我还查到，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批外邦人来找凤舞，而且凤舞还会和动物说话，这两点你觉得有蹊跷吗？”萧沐音将自己今天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绮绣先是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到底是聪明人，知道要调查凤舞的资料。”
“是呀，我寻思着需要对她知根知底，别再被她捅了一刀都不知道。你不会怪我太小心吧。”萧沐音轻笑。
“小心一点好。”绮绣继续说道，“这两点我也发现了。但是这两件事情，基本上皇城上下的人都知道，依着我对凤舞的了解，倘若真有蹊跷，她不会弄得如此高调。”
“所以，这两件事情只是一个烟雾弹？”
“不，我不知道。”绮绣摇头，凤舞很奇怪，奇怪到她一直都没有琢磨清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所以还真不好说。”
萧沐音点了点头，越发觉得凤舞是一个需要花很多功夫的对手。
“小心一点，不要暴露了自己。”绮绣最后叮嘱了两句，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要给萧沐音一个单独思考的空间。
萧沐音点了点头，她只怪自己之前太锋芒，倘若现在低着姿态去套凤舞资料，一定会惹得她怀疑吧。
但是，倘若不去的话，她什么资料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