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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穿越云南边境线(1)


  一行人又在密林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一座山脚下。周亚迪放缓了脚步,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喘了一会儿,指了指不远处说:“去拿枪。”

  他几个手下顺着那个方向摸了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每人背着一支M-16回来了。我看看那些枪说:“要干仗吗?”

  周亚迪皱着眉头说:“前面可能会遭遇边境巡逻队,武器差了可打不过。”

  我心头一沉,但还是接过了一支枪,又有人丢给我几个压满子弹的弹匣,握在手里冰凉沉重。我默默地祈求着千万不要碰到边境的巡逻战士,不然,在关键时候,我只能将枪口对向周亚迪,那么整个计划一定会受损。我若死了则罢,万一我活下来,风声走漏了,整个计划都会泡汤。更重要的是将刘亚男和程建邦置于无比危险的境地。

  “怎么了?”周亚迪敏感地侧过头问我。

  “没事,没玩过这个。”我晃晃手中的M-16。

  但我这种紧张的情绪慢慢随着与国境线距离的缩进而消散了。“看到那几棵特别高的树了吗?”周亚迪悄声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有几棵树格外高,于是点点头。

  “那就是边境。”

  我目测了一下,顶多五百米的距离了。我咽了口口水:“别慌,慢慢走。”我话音没落就听嗒嗒嗒几声枪响从左侧传来。我头皮一麻,仔细一看,似乎那枪声与我们无关,一定是附近还有别的人。我一把拽着周亚迪俯低身子快速朝前奔去。

  谁知周亚迪那几个手下慌了神,端起枪对着开枪的地方开始胡放。这一下整个林中枪声此起彼伏。我顾不上训斥那几个菜鸟,拽着周亚迪只顾往前蹿。只要过了边境,只要不要让我和巡逻的战士交火,什么都无所谓。

  刚才远处打枪的那些人显然发现了这边还有人,一边开着枪一边朝我们这边赶来。身后周亚迪那几个手下已经有人中枪倒地。这丛林地面上腐殖质极厚,每一脚踩下去都是虚的,时而还会有树根和草根的羁绊,又带着个周亚迪,加上暮色笼罩视线不好,刚跑了不到五十米,我们就连着摔了几个大跟头。

  这时周亚迪的两个手下跟了上来,只顾自己跑,在与我们只差一步的时候突然一个跟头摔在我和周亚迪身上。我手一松,脚下一滑,一头栽倒,谁知身边是一个斜坡,我的整个身体失了控朝坡下滚去。我不知后面追来的是巡逻战士还是其他偷越境者,不敢贸然开枪,低沉着对周亚迪吼了声:“迪哥快跑。”眼下只希望能和周亚迪分开,越远越好,那样一旦来人是巡逻队,我就算跑不掉也不用开枪。

  这斜坡有七八米长,我的身体一边往下滚,一边连着撞了两次树根,在落底的瞬间,我头部不知撞到了什么上面,嘭的一声,眼前一黑,蒙眬间我又听到一连串的枪声,心中一急,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只手在触摸我的颈动脉。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看到一个黑影蹲在我身边,四周满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枪声。我稍微一动就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在疼,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别动!”那个黑影低声呵斥着,一把将我的身体翻过去,把一副冰凉的手铐铐在我的手上。

  我扭过头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那个黑影竟是一个武警战士。不等我多想,又是几声枪响,一颗子弹从我和那个战士之间嗖的飞过。那战士端起枪对着前方扣动了扳机,枪连响了三声,接着只听到短促的嗒的一声。那战士骂了句“操”,将枪背到身后,又摸出手枪。

  我知道他的子弹打光了,而敌人正从四面朝我们这里围来。不由得我开始为他捏把汗。

  “同志,把手铐给我打开,我掩护你,你赶紧撤。”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那战士举起手枪朝前方开了几枪,看到了我遗落的M-16自动步枪,一把抄起来,对着四周就是一梭子。我听到有几个人中枪倒地,可来人显然不在少数。

  “快点儿,来不及了。”我催促道,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任务不任务了,这样下去这个战士凶多吉少,我可不愿看到自己人倒在自己的面前。我低声喊他:“同志,我也是警察。”

  不知道他是没听清,还是听过太多偷渡分子的谎言,他没搭理我,瞅准两米开外的一块巨石,一个前滚翻滚了过去,用那块巨石当掩护,继续与四周围来的人对射。

  但没打几下,那支枪的子弹也被打光了。我扭动着身子往他的身边滚动。他拿着手枪看着四周的人越围越近,整个人开始颤抖,像一个被野兽围住的绝望的孩子,喉咙里时而带出几声呜咽声,我看他都快哭出来了。他又开了一枪后,取下了弹匣。与此同时我也爬到了他的身边,正好看到他手里那只弹匣里只剩下一发子弹。

  看到我出现在他身边,他快速将弹匣插好,双手握着枪对准了我的头,枪口随着他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看着他那双在暮色中噙着眼泪的眼睛,我屏住了呼吸,生怕他手一哆嗦扣动扳机,把那颗子弹射进我的头。我尽量平静地说:“同志,别冲动,打开我的手铐,我掩护你,你听我说,我跟你一样……”

  我还没说完,他大喊了一声,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他的头上喷出一股血雾,就那么瞪着眼,歪着头栽倒在我的面前。

  我用力闭上眼,咬牙压抑着几乎要从胸腔喷涌而出的心痛,跪在地上,用额头在石板上一下又一下地磕着。

  四周的枪声停了,几道强光照在我的脸上,那些人窸窸窣窣地走了过来将我围住。一人上前在我脖子上一脚将我踹翻在地。强光照得我睁不开眼。那人揪着我的头发凑近看了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犹如指甲抓玻璃的声音:“是不是秦川啊?”

  我心头一惊,别过脸避过强光定睛一看,竟然是胡经。

  “真的是秦川,这么巧?”胡经说着招呼四周的人说,“大家快来看,这就是我老跟你们提起的秦川。”

  瞬间我被胡经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纷纷对我指指点点,就像是在动物园围观什么动物似的。

  一人唰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喉咙整个露了出来。接着,用匕首对准我的脖子就要捅。胡经说:“你真敢捅他?知不知道他很能打的。”

  那人阴笑了一下:“哥,你别吓我,你看我手抖得刀都抓不住。”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假装发抖,锋利的匕首很快在我脖子上划了几道口子。

  胡经四下看了看,说:“带回去,今年咱们吃肉还是喝粥可就全仰仗他了,妈的,我那本黄历谁给我买的?一点儿都不准,还说我今天不宜出行,差点儿漏了这么大一块肉。”说着看了眼那个武警战士的尸体,啐了一口唾沫,“呸,便宜他了,老规矩。”扭头见我在瞪他,猛地往后一撤,抬起胳膊护着脸说:“我***的别把我瞪骨折了。”

  之前拿匕首的人看了看那个武警战士的尸体,面露难色:“哥,要不算了吧,每次弄完好几天吃不下饭。”

  胡经白了那人一眼说:“你知道这秦川为什么那么能打不?因为人家迪哥老教导,说做事要讲规矩,既然定了规矩就要办到。”

  那人应了一声,竟然上前拿着匕首开始割那个战士的头。

  “我***的!”我大喝了一声,飞起一脚正踹到胡经的腰眼上,胡经哼都没哼一声,嗵的一声被我踹得栽倒在几米外的土坡上,半天没回过神。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我一头撞到正对面一胡经手下的面门上,只听到一声骨节的断裂声后,那人直挺挺地朝后仰着倒在地上,整个鼻梁已经被我一头顶得粉碎,鼻血几乎喷了出来。

  我刚站稳,就见一人抓着一支枪的枪管,抡圆了朝我的头砸来,我就势一低头,只听头顶呜的一声,算是躲了过去。后腰却重重地挨了一脚,那一脚踹得很结实,我整个身子跟着飞出一米多远,就觉整个内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攥在手心揉捏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胡经歪扭着被人扶起来,一把夺过手下的枪,拉了下枪栓,一手扶着自己被我踹伤的腰,吃力地走了过来,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脸。我忍着疼,静静地笑着看他。他端着枪,胸脯因为剧烈的呼吸,快速地起伏着。

  我躺在地上,望了眼金三角方向的天空,心说:宁志,如果今天我在这里倒下,只能说抱歉,我尽力了。

  我收回远眺的目光,轻蔑地看着胡经,说:“开枪,不然你早晚得被我打死,你记住,是活活打死。”

  “我***的!”胡经想了想还是没开枪,抄起枪,在我身上、头上连着砸了几枪托。

  我用肩膀擦了擦从头上淌进眼睛的血,轻描淡写地说:“哎呀,好疼。”

  “哥,有话回去说,一会儿该来人了。”胡经的一个手下说。

  胡经把枪丢还给手下,一手扶着腰说:“走。”

  “哥,那……还割吗?”那人看了眼那个战士的尸体说。

  胡经看了看前面,咬着牙说:“割!”

  胡经的手下将那个战士的头颅用衣服包好,挂在我的胸前。鲜血很快顺着衣服淌出,浸透了我和我脚下的路。我抑制不住喉咙一阵阵发出的只有我自己听到的呜咽声,想要哭,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流出。

  当我们跨越国境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块界碑。碑上的国徽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暗暗的红光,让我忍不住停下来观望,却被身后的人在腰上踹了一脚。

  双手反铐在背后,胸前挂着战士头颅的我,脚下一空,一个趔趄一头撞到那块界碑上。当我站起身,那块碑上多了几块新鲜的血渍,有我的,也有那个战士的。我看着碑壁的血慢慢地往下淌,乘人不备将口袋里的手机丢在了界碑下,然后拖着沉重的双腿,越过了国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