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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混迹俄罗斯黑帮的中国女人(2)


  所以,当我知道此次任务的目标人物居然是刘亚男时,内心时刻跳跃着莫名的兴奋。

  程建邦说:“老徐派我们来,就说明这次不是单纯抓人那么简单,也说明这个女人所牵扯的事有多重要,如果我们稍有差池,我想损失的可能不单是我们能从她嘴里获得的那些情报那么简单,搞不好会死人,会死很多人。”他说着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我明白,她身边有咱们的人,很可能这次她的行踪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是被官方抓走的,那咱们潜伏在她身边的人就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整套网络都会被他们清理。”说到这儿,我只觉得胸口有些闷,不觉地叹了口气。却见程建邦似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问道:“你有主意?”

  程建邦看了我一眼,说:“试试吧。”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西装,用手理了理头发,全然不顾我的茫然,径直朝前台走去。

  他走到刘亚男身边,将接待台上的一盘糖果挪开,侧身靠在前台上,微笑着不知道对刘亚男说了句什么,随后伸出手。刘亚男与他握了握手,随着他的手势,转头朝我这儿看来,对我笑着点了点头。我木讷地冲她点点头。不多时,程建邦走了回来。这时刘亚男已经办好了手续,手里拿着票据和房卡朝电梯间走去,见我和程建邦都在看她,她挥了挥手,又指了指电梯间,最后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程建邦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得意扬扬地坐回沙发,继续拨拉他的头发。

  我说:“你和她说什么了?”

  程建邦神秘兮兮地一笑,甩了一下头发,说:“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

  我实在懒得理他这副德行,不过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想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刘亚男带回去完成任务就好,谁管他是不是靠出卖色相骗目标人物呢。

  程建邦到前台把我们事先订好的房间换到刘亚男房间的斜对面,刚打开门,刘亚男的房门开了,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拨开程建邦钻进房间。

  我想如果程建邦打算用这种方式带刘亚男回去,那么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计划失败被刘亚男逃脱,我们的身份暴露,那么我将不会再有机会重返金三角。目前我不确定刘亚男和周亚迪等人有多深的关系,是不是有往来。我也不知道两年间那边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和胡经的关系非比寻常是肯定的,不然宁志不会追她追到胡经那里。

  当然,这是我自己的计划,至于上级是否再派我去还两说。过去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周亚迪知道了多少事,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再见到他我也得面对他曾派人杀我的事实。对此,我早已做好了全部准备,所谓的准备,其实就是谎言。如果与周亚迪重逢,不论他对我有什么质疑,我都做好了应对准备。我已不是两年前的我。

  程建邦和刘亚男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后,回了屋,关了门,走到窗边看着天空的薄云说:“要是事先不知道她的来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她是个大毒贩。”他说着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觉得我和她还挺聊得来的。”

  我没有心思听他胡扯,说:“她刚才是要出门吗?”

  程建邦回了回神说:“开门透透气而已。”

  我走到门前,本想透过猫眼看看对面的情况,但担心刘亚男如果此时正注意着我们,就一定会留意到猫眼后面是不是有人在看她。想到这儿,我扭头对程建邦说:“能别光顾着显摆你的能耐可以吗?咱先把正事办了吧。”

  程建邦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说:“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人带回去,你得允许我感慨下。”

  要放到平时,任务中他说出这样肯定的话,我固然不会有半点儿怀疑,因为他一直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他每一个承诺。但这次的成败,乃至每个细节关乎到我自己额外的计划,所以不禁有些紧张。

  程建邦大概看出了我的反常,歪过头看着我说:“你今天怎么了?”

  我说:“资料上也没说她这次来干什么,和什么人会面,待多久,然后去哪儿,不定因素太多,我心里不踏实。”

  程建邦看了我一会儿,将床边的椅子拉到我跟前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还想去?”

  我心头一个激灵,但依然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不对他隐瞒,于是点点头。他伸手搭在我的肩上,拍了拍,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床头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没什么,休息休息准备下去吃饭。是吗?好啊,那怎么好意思,我请你才是,好的,门口见。”程建邦挂了电话对我打了个响指说:“主动约咱吃饭呢,还担心她跑了?”他瞥了我一眼,走到衣柜镜子前整了整衣服,又说,“我们,尤其是你不适合再去那里了,面孔太熟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如果有机会去,这次你看我的,我帮你把你的事办了。”不等我说话,他拍了拍手说,“走,赴宴去。”

  程建邦拉开门,见刘亚男刚打开门,看到我们出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我对她点点头,刚走出房门几步就见迎面过来三个男人。他们都穿着深色的夹克衫和西裤、皮鞋,统统留着板寸,其中一人手臂间夹着一个黑色的夹包,他们三人并排将过道挡得严严实实,犀利的目光在遇到我的瞬间,右手不自觉地朝腰间探去,接着目光越过我望向刘亚男。

  我心说不好,这三人肯定不是普通房客,八成是警察,不是刑警就是缉毒警,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来抓刘亚男的。我假装心虚地停下脚步,开始慢慢地后退。果然,那三人一边摸枪一边对我喝道:“别动。”我二话没说,一脚将走廊边一个垃圾桶踢了过去,那三人此时已经将身形错开,最前面一人离我只有两三步远,起身跳过被我踢过去的垃圾桶,刚落地,就被我冲上去一把锁住脖子,夺过他腰间的手枪。我一看,果然是警用手枪,赶忙用枪抵住他的下颌,把他当人质,一边退一边对另外两人喝道:“谁动一下我就开枪。”

  我手里挟持着一个警察,慢慢往后退,装成一个重案在身被警察追来的罪犯的样子,路过程建邦时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故意说:“操,接着显摆啊!这他妈叫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说话间我瞥了刘亚男一眼,她本来正在打量我,见我看向她,忙移开眼神,换了一副惊恐的表情,双手捂着耳朵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这女人不愧是老江湖,真会演。

  突然,我控制的这个警察头一偏,一把攥住我握枪的手朝外扭去,我习惯性地正要扭他的脖子。理智告诉我,他是个警察,是我的同志,不能对同志下杀手。我手下一松,被他反制住。另外两个警察见势都拔出枪一边对着我们,一边呵斥着我们。

  我无奈地松下劲儿来,心说这下完了,任务搞砸了。接着我后脑勺被狠狠地砸了一枪托,我眼前一黑,闷哼了一声,死撑着没有晕倒,双手立刻被一副冰冷的手铐反铐起来。那警察揪着我的头发狠狠地朝墙上一撞,我浑身一软跪在地上,血淌到脖子里,热乎乎的。

  3

  蒙眬间我头上被人套了个袋子,跌跌撞撞地被拖到酒店地下的停车场,塞进了一辆汽车。

  头上袋子被摘掉后,我注意到这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除了刚才那三个警察外,车内还有两个人。程建邦和刘亚男跟在我身后被人塞进车里铐在车内的把手上。之前被我挟持的那个警察钻进车里后二话没说狠狠地抽了我一个大嘴巴,骂骂咧咧地说:“你本事真大。”

  我没有吭声,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副驾的一个警察扭过头扫了我们一眼,摸出警官证在我们面前一亮说:“我们是宁夏公安厅的,现在怀疑你们和一宗枪支买卖案有关,带你们回去调查。”又对刘亚男说:“刘眉,你几个人来的?”

  我和程建邦一对视,心里有了数,看来刘亚男肯定因为别的案子被人盯上了,而且她有个化名叫刘眉。

  刘亚男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要打个电话。”

  那警察冷笑了一下,说:“咱们就不要装了吧,问你呢,你几个人来的?”

  刘亚男冷冷地说:“我一个人。”

  那警察用下巴指指我和程建邦说:“睁着眼睛说瞎话。”

  刘亚男看看程建邦和我说:“我不认识他们。”

  “那就换个地方说。”那警察下车对旁边一辆车内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坐回车内,关好车门对司机说:“走,回。”

  程建邦说:“回?回哪儿啊?我干什么了?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警察说:“有没有事到地方慢慢说,要是我把你抓错了,我们给你道歉,赔偿你。”

  我说:“你们把我打得满头是血,是不是先带我去医院?”

  警察说:“没一枪把你打死就算你捡了一条命,开车。”

  我瞄了一眼程建邦,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也有点儿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情形他们是要把我们带到宁夏去,这一路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要刘亚男没有被带到总部,我们就不能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在刘亚男这里挂上了号,那么我和程建邦基本就可以退出这个圈子了。程建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事情已然这样了,我们也只能不动声色地等待时机了。

  车子驶出市区后就开始加速。程建邦说:“能慢点儿吗?这么快太危险了,我们不赶时间。”我估计了一下,时速少说也有160公里。不等警察说话,刘亚男扑哧一下乐了。一个警察说:“你废话咋那么多?用不用我把嘴给你堵上?”

  程建邦说:“别,你们车开得这么快,我有晕车的毛病,把我嘴堵上一会儿想吐怎么办?嘴里吐不出来,还不得从鼻子和耳朵里往外喷……”他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警察用胶带把嘴给封上了。

  我忍着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倒是刘亚男坐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笑,最后干脆弯着腰把头埋在两膝间笑。我不由得开始佩服起这个女人,身上背着那么多案子,被警察抓住没有半点儿惧怕和慌乱,反而还能笑出来,而且笑得这么痛快。真替这几个警察惋惜,几千里跑来将人抓住,而且还有我和程建邦这意外的收获,最后可能一个都留不下。

  那警察见程建邦老实了,说:“我把你嘴上的胶带去掉,你再别那么多废话。”

  程建邦“嗯嗯”地点头。等那警察把他嘴上的胶带撕掉,他说:“报告。”

  那警察说:“咋了?”

  程建邦说:“饿了,今天没吃饭呢。”

  那警察说:“我们都没吃。”话是那么说,但还是从座位底下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火腿肠、矿泉水和面包。他撕开食物的外包装,不由分说就往我们嘴里塞。又对副驾那个警察说:“冯队,你吃点儿不?”

  那个被称为冯队的回过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塑料袋里的食物,摇摇头。

  这几个警察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看来是接到情报连夜赶来的,即便成功抓住了目标人物这点让他们显得兴奋,但还是掩不住满脸的倦容。很显然他们并没有预备我和程建邦这两个“意外收获”的食物。我断定他们为了谨慎,在路上除了加油根本不会去做别的事。起初是五个人来抓一个女人,现在五个人抓了三个,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这趟换是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坐在我们后排一直在翻我和程建邦东西的警察突然笑了,拿着几张身份证对我和程建邦说:“你们俩还记得自己有几个身份证不?好人谁有这么多身份证?北京的、浙江的,还有内蒙古的。对了,把你内蒙古的地址给我重复一遍,我看你记得住不?”

  程建邦说:“做来玩的,又没干什么坏事,再说我做我自己的,犯什么法了?”

  坐他对面的警察晃了晃一直在手里把玩的胶带,程建邦赶忙闭嘴不再吭声。

  车子驶入内蒙古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我们三个“犯罪嫌疑人”待在一起,为了避免串供,从一开始到现在警察没有问我们任何重要的问题,也不允许我们相互说话,车内除了引擎和车外传来的风声外,没有其他动静。

  这期间我注意到刘亚男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我和程建邦。她似乎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被捕担心。我有些明白程建邦的感慨,因为我也不太不愿意把她和一个大毒贩联系起来,她看起来聪明而不狡诈,美丽而不妖冶,眼神清澈而平静,丝毫没有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流氓气息。

  冯队把车窗摇下一个小缝儿,摸出香烟点了一根,抽了两口,转过身拿着烟盒对程建邦晃了晃。程建邦双手反铐着,撅着嘴探着身子去够那烟盒。一旁的警察白了程建邦一眼,抽出一支烟喂到程建邦嘴里,帮他点燃。程建邦点头致谢,眯着眼睛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美美地抽了一口,还不忘侧过脸对我和刘亚男挤挤眼。我满脑子都是该想个什么办法既不伤害这几个警察,又能安全地把刘亚男带回去复命的事,没理会他。

  几个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看了眼驾驶台上的电子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刘亚男突然说:“我要解手。”

  冯队前后看了看,这正是公路上前后不挨的地方,他对司机说:“靠边儿,跟她去。”

  那司机打开双闪,把车靠边儿一停,跳下车,急速走到车后,将后车门哗的一声拉开,从后腰摸出一副手铐,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接着那司机迈进一条腿,手铐的一头儿铐住刘亚男的手腕,另一头儿铐在自己的手腕上,说:“下车。”她这么一说话,我们才注意到这是个女警,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动作干净利索,看起来训练有素。

  我对程建邦使了个眼色,我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现在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只需制住这几个警察,借着逃命把刘亚男带到北京,然后偷偷给徐卫东发信号,让他派人来把我们一起抓走,那么不仅我们的身份不会暴露,任务也算成功。

  至于这几个警察来抓捕刘亚男时搞出的动静,我们也无能为力。这种各部门之间因为掌握的情报不对称而发生的意外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就是任务过于机密的弊端,别说你的敌人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就连你的同行也不知道,谁也怪不了谁。

  程建邦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将铐在背后的手偷偷从腰的一侧露了出来,伸出了大拇指。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坚毅,而又隐隐透着一丝悲伤,我瞬间想起在那片丛林中,我们和宁志彼此做过这样的动作,不禁心如刀绞。同时我也明白了程建邦的意思,他想将计就计。毕竟这是老天赐给我们接近刘亚男的机会,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当事情发展到上级的计划之外,我们就是整件事真正的主角,那么将有很大的机会跟随刘亚男重返金三角。

  想到这儿我朝车窗外望去,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似是想告诉我这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宁志的英灵在召唤着我。

  看得出,程建邦和我一样,都认为刘亚男绝不可能乖乖就范,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是什么。相信徐卫东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到现在为止,这辆车路过那么多地方,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临检站,可见他也默认了我们继续隐藏身份跟随的行动。

  程建邦看似无所谓地坐在那里,但我看得出他很紧张地观察着车外,直到刘亚男被那个女警押回车内,他才显露出只有我能看得出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