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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汉正统


张宝的府邸距离郡守府不远,是原本冀州某个大户人家在巨鹿的别院。虽然没有郡守府那样的富丽堂皇,但也典雅朴素别具一格,更重要的是这里临近兵营,方便张宝随时处断军机。

刚刚回到府邸门外,远远就可以看到一群莺莺燕燕的丫鬟,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在宅门外翘首以盼。而这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映入眼睑,张岳竟然不经意的感觉到心底泛起一阵酸楚,眼眶竟然感到一阵发烫,似乎有泪珠在眼里打着转转一般。

明明自己对眼前这个妇人感到有些陌生,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对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看到她那副泪眼汪汪的模样,心里就好像堵着什么一样。虽然明知道,这是内心深处另一个自己的执念在作祟,但是张岳却似乎真的从妇人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令他不禁想起自己后世的母亲来。

“岳儿,我可怜的孩子,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张岳刚刚从马背上跳下来,还没等他站稳脚跟,那贵妇人就扑上来抱住了他,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身上少了点什么:“我儿瘦了,都是你这个狠心的爹,要不是他坚持要让你领兵去攻打什么平县,我儿岂能离家这许多时日,遭这么大的罪啊。”

“慈母多败儿,就是你这样一直娇惯着他,才让他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废人。”张宝对于自己夫人那番言论显然十分不满,毫不客气的训斥道:“男人就应该到战场上去摔打才能成才,经过平县一战,他着实长进了不少,就连大哥都对他十分赞赏,要不然如何能换回这‘圣子’的封号?”

“这劳什子‘圣子’有何用处?”张夫人本就出身高贵,娘家乃是冀州大户人家,许配张宝也算是下嫁,自然半点也不怵张宝:“要是我儿因此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哪那么容易出事?我不是给他派了三千精兵还让周仓、裴元绍随身保护他了吗?”张宝对于这位出身高贵的夫人也显然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在他们三兄弟起事之前,还经常靠她娘家时常救济。当下撂下一句:“岳儿,好好陪着你的母亲,为父身体有些乏了,就先去歇息一下了。”然后便急匆匆地走进后院。

张夫人冷哼了一声,回头对张岳说道:“岳儿,不要理你父亲那个老顽固,看你又黑又瘦的,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真是可怜!来,跟娘回去,今天为娘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许多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我的乖儿子。”

“谢谢娘,儿子最喜欢吃娘烧的菜了。”张岳一面跟随着张夫人走向后院,一面开口说道:“其实父亲说的也没错,若不是此番历经了平县一战,儿子也不会明白父辈们创业艰难,也许就会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

“浑浑噩噩也未尝不可,如今你成了这‘圣子’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张夫人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出来的话也极有见地。

张岳心中微微一震,脸上却是显得不动声色:“娘,你说的也太严重了些。如今我太平道形势一片大好,就算是取大汉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届时我这‘圣子’岂就不成了太子吗?”

“你呀你……”张夫人让张岳坐下屏退左右,然后一面往儿子碗里夹菜,一面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大汉建国数百年,真正的底蕴并不是那些精兵悍将,更不是所谓士家大族,而是根深蒂固的‘大汉正统’观念。”

“大汉正统?”张岳心头巨震,看向自己这位便宜母亲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敬之色。

是啊,正是这根深蒂固的正统思想,使得奄奄一息的东汉朝廷继续苟延残喘数十年,就连一代枭雄曹操都不敢轻易挑战这正统大义,一辈子都只能甘心做一个权臣。曹操当时已经手握天下兵马,横扫六合一统中原,兵锋之盛无可匹敌,但就是这样他终其一生都不曾觊觎皇位,心中忌惮的不外乎便是这大汉正统之名。

张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她却看到了无数英雄都看不透的本质,这不能不令张岳对她刮目相看。张岳虽然熟读三国,但是却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是让他母亲给提了个醒,这不禁令他大为汗颜,还真不能小觊了古人的智慧啊。

“母亲大人一语道破天机,实在令岳儿汗颜啊!”张岳对于母亲的睿智由衷的赞叹道。

张夫人丝毫没有半分自得之色,反而略显忧虑的说道:“并不是你伯父他们真的看不透,只是身在局中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罢了。如今他们的太平道起义势如破竹,再进一步便可割据一方成就霸业,此时他们自然不能轻易后退,明知前方道路险恶也只能赌上这一回了。”

提到这个,张岳不禁放下手中的碗筷,叹息道:“孩儿此番回来也曾向大伯他们进言,希望他们能够暂避锋芒保存实力,看得大伯其实也是颇为心动的,只可惜如今的局势已经有些失控,他们想要退避只怕各路义军也不会同意啊。”

“那三十六方渠帅,虽说名义上都是你大伯的弟子,可是如今各个手握重兵,又岂能和以往那般俯首帖耳?”张夫人一脸嘲讽的模样,说道:“还有你父亲那个老顽固,我早就跟他说叫他不要去掺合这些事情,有我娘家足可在保你们父子一生荣华富贵,可是他偏偏不听,如今只怕要连累你我也人头落地了,只希望不要连累了我的娘家才好。”

“母亲大人,一直听闻父亲说起外祖父家在冀州颇有权势,但这些年一直不曾上门拜见,所以孩儿还不知道祖父的尊姓呢。”张岳突然对这个传说中外祖父家十分感兴趣了,毕竟母亲先前可是对保住自己的性命十分自信,想来应该不会在历史籍籍无名才是。

“傻孩子,我以为你一直都不会问呢。”张夫人嫣然一笑,淡淡的说道:“你母亲我娘家姓田,乃是巨鹿郡第一大家族,祖上便是战国七雄之一赵国的皇族。如今家世虽然大不如前,但是想要保住你一个名不经传的太平道徒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如今你身为太平道‘圣子’,此事只怕难了。”

“田家?巨鹿田家?哈哈……”张岳拍案而起,抚掌大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儿,你怎么了?”张夫人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突然大笑起来,顿时有些慌了:“虽然你做了这劳什子‘圣子’之后,事情有些棘手,但是母亲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你可千万不要着急啊。”

“母亲多虑了,孩儿没事。”张岳手按桌面挺直腰杆,豪气干云的说道:“不错,如今天下人心中对于大汉正统的归属感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想要夺取大汉江山殊为不易。但是如今孩儿身为太平道‘圣子’,岂可遇事畏缩不前,只顾谋求自己的身家性命呢?既然天下英雄都欲除我而后快,我便不惜与天下英雄为敌,轰轰烈烈一死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张夫人虽然是慈母,但也是出身名门的女中豪杰,当即大声赞叹道:“我儿果然好胆气,既然我儿不惜一死,那为娘又岂能独善其身?我儿如今势单力孤,可需要什么帮手,为娘豁出这张老脸去,也要尽力为你求来。”

“多谢母亲大人。”张岳见母亲如此配合,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他的目的:“这兵在精而不在多,孩儿身边的人手暂时不缺,但就是少了一个谋主。听闻巨鹿田家有一个智谋之士,名唤田丰田元皓,有经天纬地之才,孩儿甚为仰慕,还请母亲代为引荐一二。”

“田丰?此子好像便是你大舅之子,也就是你表兄。”张夫人略为思索,便找到了关于田丰的记忆:“引荐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听闻这孩子性情耿直,说话容易得罪人,要是当面对你有何冒犯之处,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母亲放心,孩儿领会得了。”张岳急忙连连拍着胸脯保证道。

历史上的田丰可不就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吗?要不然也不会惹怒袁绍招来杀身之祸。他张岳既然决定要用他作为自己的谋主,加上如今太平道名声也不算很好,所以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岂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