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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把生命弯成弓


劳动是一座圣殿,在这里他净化他的内心,使内心完全干净亮堂。

在这里,他清除体内的垃圾,太多的垃圾,几乎将他掩埋,他要发臭了。

在这里,他重新获得他的力量,重新获得知识,重新开始思考。

在这里,他又觉得疲累,觉得强弩之末。

悲伤吗?有,把生命弯成弓射出去,劳动,使他把生命弯成弓射出去,他能不悲伤吗?但收获,又让他从悲伤中摆脱出来。

哪怕一丁点收获。

他不能从事他喜欢的事,但为谋生而进行的劳动将他拴在人生之河边,他要赞美这一劳动,否则他或许早就淹没于时光之河,不知所踪了。

他感激这种劳动,这劳动让他至今还活着。

在劳动中他也曾有过快乐,生命如弓一般射出去的快乐,涨满与拉紧的快乐,纯劳动的快乐,奴隶般的快乐。

这就是他的劳动,他获得过别人夸奖与赞美的劳动,有过一丁点收获的劳动,那也是一种喜悦。

是否做到了这一切就结束了呢?当生命力已经耗尽,他已成了一堆破絮,拉不成一张完满的弓了,有太多理由需要他结束,希望他结束,他们赞美着他,歌颂着他,叹息着他,希望他早日结束。

他也希望他自己——结束。

结束,剩下的就是结束。

回顾他一生,或者不过是简单的激情喷涌?或者不过就是一张被人使用过的弓?过后松驰破败就完了?就是一个普通人,用一颗普通的心,做了一些普通的尝试,但最后都失败了。

如此的定位,足够符合实情。

如同随手点燃的一盏灯,生命之火点燃的一盏灯,风让它燃烧,它在风中飘逸,烧到最后,最后就是熄灭。

忧伤是广阔的,快乐是狭小的,天空是广阔的,陆地是狭小的,海洋是广阔的,河流是狭小的,他要燃烧到最后呢,然后结束。

写字是坚实的,爱人给了他一支笔,他需要写字作为回报。

无论写什么字,无论有无深刻的思想内容,无论他是否感到满足,他写字,他寻找他最正确的劳动。

很多年来他一直寻找着,很多时候他心中是满足的,但没有真正地面对自己,真正地面对他的劳动,真正地面对他的需求,他的生命将依然是非常艰难的。

不是写字,而是投身到热血中,投身于时代里,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劳动,他获得自己和爱人认可的劳动。

往事,结束,献给爱人的写字,该要结束。

生命是一张弓,拉满了,把自己射出去,不问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