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里很偏僻,居然连巡夜的侍卫也不曾来这里。
是个逃跑的好地方。
凛玉蟾见四下里无人,赶紧把手里的绳子抛上去,感到那个钩子紧紧地抓住了城墙的时候,才大着胆子,拉着绳子就胡乱往上爬去。
“呼,累死我了,这真是个他?妈?的体力活!”
凛玉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咬着牙爬上了这堵还不算太高的宫墙,精疲力尽的趴在墙头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用绳子爬墙头,真不是人干的事,真是累死个人那!
凛玉蟾趴在墙头上,歇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碰碰加速的心跳,然后镇定地举目四望。
只见黑漆漆的夜幕下,勉强可以看见周围建筑群的阴影轮廓,宫墙外面,是平坦宽阔的道路。
如果直接跳下去就是太愚蠢了,借着绳子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吧。
凛玉蟾打定主意,把绳子拿出来,依葫芦画瓢的垂到了另一边宫墙之外,然后装着胆子,往下爬去。
突然,只见外面不远处的右手边方向,火光闪闪的过来一队人,好像是在外面巡夜的士兵。
哎呀不好!
凛玉蟾见了,心里急得浑身都是汗:我忘了皇宫外面也有巡夜的人了,万一被他们看见了我可怎么办那?跑不掉了,不行,我无论如何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想到这里,她低头看了看下面,只见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但是那边的火光也越来越近了。
死就死吧!我碰碰运气看看!
凛玉蟾情急之下,把心一横,咬着牙手一松,猛地跳下了地面。
“哎呦!疼死了!”
她一下子趴倒在地上,腿上传来一阵猛烈地巨疼,疼的她忍不住大叫一声。
“什么人?”
那些打着火把的军队马上就听见了她的动静,大喝一声就往这边赶来。
“糟了!快跑!”
凛玉蟾情知不妙,也顾不得疼痛了,急忙爬起来,硬咬着牙,忍着大腿上那阵阵剧痛,就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跑去。
好在那边更黑,还是一条小巷子,所以她不管不顾的就往里面砖。
“有人!快抓住他!胆敢私闯皇宫!”
那些巡夜的军士们一边大叫着,一边急匆匆的往她这里赶来。
“妈呀,救救我吧!我感觉我死的心都有了!”
凛玉蟾一边吃力的逃跑,一边忍受着大腿上的巨疼,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跑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只觉得身后那些军士们越追越近了,她几乎感到他们手里的火把照的她前面的路都开始亮起来了。
突然,前面有一个开着的小木门,让她眼前一亮,急忙一头钻了进去。
只见里面到处都是花草树木,好像是一处有钱人的小花园。
不管了,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凛玉蟾没头苍蝇似得往前乱跑,最后他跑到了一个亭子里,只见那里有个女子正在点着蜡烛焚香拜月。
突然看见她来吓了一跳,正要张嘴喊人,但是当她借着珠光看清了凛玉蟾的脸时,不由地惊喜地问道:“玉蟾郡主?怎么是你?”
“吓?”
凛玉蟾大吃一惊,收住脚步定睛一看,那女子正是她的好朋友吕思兰!
“思兰,救我……”
凛玉蟾说完,终于坚持不住,一头倒在了地上。
却说那些军士们,打着火把追着凛玉蟾,见她最后跑到一条小巷子里不见了,只有尽头一道墙壁上的小木门还开着,追过来一看却是一户人家的后花园小门,于是赶紧推开门就闯了进去。
“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私闯我兵部尚书府?”
只听得一声娇嗔,灯火中,但见吕思兰一身凤冠霞帔的走了出来,杏眼圆睁,怒视着他们大声道。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个丫鬟。
“是曹老爷的夫人?”
那些巡夜的军士们倒也认得她身份,急忙站住脚步,恭恭敬敬的收敛起刚才的嚣张气焰,对她躬身而拜道;“请夫人息怒,小的们刚刚发现一个私闯皇宫的毛贼,从皇宫里逃出来跑到了你们后花园里,为了夫人的安全,还望请准许小的们去院子里搜一搜有无陌生人方好。”
“什么?有人闯进了我们曹府的院子?你们赶紧给我搜吧!吓死我了。”
那吕思兰一听,做出一副震惊惶恐的样子,对众人说:“我刚才一直在后花园里焚香拜月呢,并未见有什么陌生人来,既然你们说有,那就赶紧给我搜一搜吧,别吓着我!清月,你可不要乱跑,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军爷们说有毛贼进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她说着拉着身边的丫鬟,紧张兮兮的说。
“夫人不必担忧,有这么军爷们在呢,应该能够抓住毛贼。”
那丫鬟安慰她道。
“多谢夫人通融。”
那些军士们马上打着火把,就在她的后花园里搜查了起来。
但是最后他们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样?搜到什么了吗?”
吕思兰故意问道。
“回夫人的话,也许是凡人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吧。小的们去别处看看,夫人,告辞了。”
那些一无所获的军士们有些纳纳地回答。
“哦,那我就不送了,你们慢走啊,一定要给我在周围仔细搜查,抓住那个可怕的毛贼,不然我也很害怕那!”
吕思兰配合地表示遗憾。神态紧张的让人无法怀疑她的紧张。
“夫人不必担心,小的等一定尽心盘查,想来那毛贼也跑不远。”
那些军士们应诺着,出了后花园往别处看去了。
吕思兰站在门口,见那些士兵们打着火把远去了,方关好了后院门,转身对身边的丫鬟问道:“郡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思兰,这说来话长了。”
那丫鬟就是凛玉蟾,她跟着吕思兰走到花园的凉亭里坐下,慢慢把自己的这些经历都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听完凛玉蟾的讲述,吕思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想然后说:“看来你还真是看得开啊。玉蟾,女人最高境界就是做皇妃了,你既然已经看透了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又为何还要逃跑呢?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我要是你呀,我就不跑了,能做皇后我就不做皇妃,能做皇妃,我就不出宫去。你说你怎么这么想不通呢?”
“思兰,话不能怎么说。”
凛玉蟾摇摇头,月光下她的双目炯炯有神:“虽然我对男人和所谓的爱情是失望了,但是我并没有对我自己的自由失望啊。只要能跑出来,我找个深山老林什么的偏僻所在,藏起来隐姓埋名的过,也比在宫里面对一群尔虞我诈的女人们来的自在呀。我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如果和后宫里的三千佳丽住在一起,就算不是争宠,也难保人家没有陷害我的心思。君子不立危墙嘛,我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啊。”
“好吧,我说不过你。既然你不喜欢荣华富贵,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吕思兰见她如此态度坚决,知道也不能勉强,低头沉思一会儿,问道:“只是很多事情,说出来容易,做起了却是千万难了。你说这个偏僻的所在,可是能去哪里呢?你一个弱女子家,独自在外,万一遇见坏人当如何是好?你又是一位贵妃娘娘,估计天明时朝廷就会把你的画像发作海捕公文贴的到处都是了,你当如何呢?”
“这……”
凛玉蟾仔细想了想,然后用征求的眼光问吕思兰道:“我知道一个去处,可以找一个人求他帮我摆脱这些难题,不过要到达他那里,我需要有人帮我提供一辆马车。思兰,你能帮我吗?”
“提供马车倒不是难题。”
吕思兰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只是你确定你找的那个人可靠吗?你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了,是个逃跑的皇妃,只怕多有不便那。”
“他的话,应该没问题。他就是我前面说的那些事情里的悍王啊。只要能够得到他的保护,我就可以改名换姓的做个尼姑什么的了。”
凛玉蟾索性把自己相好的路都和盘托出。
“放着尊贵的皇妃不做,你却想要去做尼姑?哎呀,郡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吕思兰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最后想想觉得自己也劝不了她,只得说:“那好吧,我帮你。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千万别后悔。一旦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也许就不可能再做什么皇妃了。”
“当我逃走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什么后果了。思兰姐姐,你只要帮帮我就好了。”
凛玉蟾态度坚定的说。
“好的,我明白了。”
吕思兰见她如此说,于是站起来走出凉亭对她说;“你跟我来吧,但凡我的马车,我可以保证没人敢搜查你。”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凛玉蟾换做一身丫鬟模样,跟着那吕思兰坐上她的四轮马车,城门一开就往边州方向驶去了。
路过城门口时她还很紧张,担心会被守城门的士兵们看出来,好在吕思兰早有准备,把一块难看的狗皮膏药糊住了她的大半个脸,因此居然没有人认出她来,所以她们毫无阻碍的就出了城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疾驰,凛玉蟾随着距离帝京城越来越远于是心里就渐渐地踏实下来了。
今天的天气也像她的心情一样,忐忑不安的没有太阳,阴沉沉的感觉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
那护送她的吕思兰坐在马车里,见凛玉蟾只顾坐在窗户边盯着碧纱窗外朦胧的世界半天不语,知道她是紧张,于是便对她说:“玉蟾你不要这么紧张了。已经出了帝京城了。我们专挑小路走,天黑的时候就会到达边州了。你不要担心。”
“思兰,真是麻烦你了。”
凛玉蟾收回目光,感激地对她说。
“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吕思兰摆摆手,表示不在乎:“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还是来找我吧。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没有嫌弃我,所以,现在我也要帮你。”
与此同时,在帝京城的皇宫里。
“什么?你说凛玉蟾她突然失踪了?皇上为此急疯了?”
居住在白雪宫做了贵人的凛宝蟾听了身边的宫女讲述,大吃一惊的站了起来问道。
“回宝贵人的话,是的。陛下他知道后连早朝都没心思上了,现在正在命人四处发出海捕公文,搜寻玉妃娘娘。”
那宫女认真地回答道。
“嘿,这真是老天有眼那。”
凛宝蟾确定这不是自己听错了,不由地嘿嘿冷笑了一声,不无得意地心里想道:凛玉蟾呀凛玉蟾,你失踪的好!不管你是被什么人劫持跑了,还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只要你不在皇宫里,皇上很快就会忘了你。凛玉蟾!你这个贱?婢,在家时,你和我抢龙襄将军,现在你还想在皇宫里和我抢皇帝吗?你失踪的好!最好永远别回来!
她想了想,马上把自己的一只翡翠镯子递给那个宫女,命令道:“你打听的好,这只镯子是赏给你的。继续多给我留意那玉贵妃的事情。我亏待不了你。”
“多谢贵人。”
那宫女心领神会,笑着收下玉镯。
却说日落时分,吕思兰的马车终于带着凛玉蟾来到了边州城。
来到边州的悍王府门前,凛玉蟾对吕思兰说:“悍王这个人,我公然进去,只怕也会连累到他。待我假装是我自己派来的侍女进去吧。思兰姐,你最好不必露面了,毕竟窝藏我这个逃跑的妃子,对你也不太好,我们就此别过吧。”
“那你自己小心吧。”
吕思兰点点头,送她走下马车,然后就命马夫把马车赶走了。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命令离开悍王府附近,而是命令马夫把车停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边,坐在马车里偷偷望着那悍王府。
只见凛玉蟾走到看门的军士面前,不知道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件什么东西,给那些士兵看过后,一个士兵就带着她走进王府里去了。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吕思兰确定凛玉蟾真的走入悍王府,方才放心的对门帘外的马夫说。
于是那马夫一扬鞭子,往来时的路途赶去。
那裴昭正躺在府中后花园的一处水榭里听戏,听到管家走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面色不由地略略一愣,随后起身挥手命人去遣散了戏子,急匆匆的往前院走去。
来到前院的花厅里,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站在里面,只是那女子左边一大块脸都被一块黑乎乎的胎记掩盖住了,看起来十分的难看。
“你是何人?”
那裴昭板着脸,问道:“是谁叫你来的?”
“千岁,是你的一个老朋友叫奴婢来的。可以请您借一步说话吗?”
凛玉蟾镇定地对他行了一礼,表现的想一个规规矩矩的宫婢。
那裴昭听见她的声音,脚下一顿,仔细扫视了她一眼,马上命令周围站着的仆人们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凛玉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周围的仆人们都一个个鱼贯而出,最后花厅里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玉儿,我猜你一定会躲到我这里来。”
那裴昭见人都走光了,也不等她开口,就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椅子前坐下,并示意她也坐下:“你是怎么来的?帝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皇兄正在四处命官府搜寻你,他还以为你被人劫持了。”
“千岁,你怎么猜出我就是凛玉蟾的?”
凛玉蟾大吃一惊,心想:我脸上的疤痕还没有除去啊,你这眼睛也太尖了点吧?
“虽然你乔装过了,但是你的声音我还是认得出来的。还有,如果是你的话,不必叫我什么千岁,还是先过去那样叫我四哥就好了。”
裴昭笑了,然后抚了抚额头,问道:“告诉我吧,你这都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我前脚刚回到边州,你后脚就逃出来了?莫不是你为了来追我?”
“四哥,你还真是厚脸皮。”
凛玉蟾走到他旁边的梨花木椅子上坐下来,伸手就揭掉了贴在脸上让她一直都很难受的狗皮膏药,把自己逃出皇宫的前前后后都不厌其烦的对他说了一遍。
“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情逃出来的?”
裴昭有些吃惊地看看她,但见她一脸的坚定:“是啊,我想做个藏在山野的道姑尼姑什么的,清清静静的生活,而不是在皇宫里那么复杂的地方过活。四哥,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岂止是为难,简直是太为难了。”
裴昭的大实话差点没把她给噎死。
“天哪!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死定了。”
凛玉蟾还以为他会大力的支持自己,谁知道却听到他的如此评语,错愕中,她脸色大变,脑子里飞快的把自己有可能遇到的下场都过了一遍:我会被绑回去砍头呢还是被打入冷宫还是……
“别瞎想了,即便是你太过无知和愚蠢,你四哥我也会帮助你的。”
裴昭见她脸色大变,知道她害怕了,于是赶紧说:“只是我觉得你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值,太愚蠢了。”
“不值吗?愚蠢吗?我还以为我给自己找了一条好出路呢。”
凛玉蟾心情忐忑的没了谱。
“我不是说这个。”
那裴昭微微整了整身子,对她说:“玉儿,不是四哥说你。你那和你一直有宿怨的胞妹凛宝蟾现在刚刚得宠,你就忙着逃跑了。这不是给她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吗?”
“我离开了,让她找不着我。应该没事吧?”
凛玉蟾天真地回答。
“想不到你平时那么聪慧,遇上这种事情就弱智了。”
裴昭摇摇头,然后说:“你以为,她就会对此善罢甘休吗?你身为女人,却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绝大多数,她们都是特别敏感的小心眼。往往一件屁大的事,也要耿耿于怀的记挂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别看她过去那么欺负你,可是你现在只欺负了她一次,我敢打赌,此人已经把这件事情当做天大的事情深深地记在心里了。没准她恨不得亲手结果了你呢!你做皇妃,留在陛下身边还好些,她不敢造次。你现在一离开皇宫,她一定会派出刺客对你不利。到时候你死都不一定知道是怎么死的!”
“有这么严重?”
凛玉蟾听了吓了一大跳,却又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罢了,幸亏你遇上了我。”
那裴昭也不想再吓唬她了,站起来对她说;“我来安排你的住处,只是你想做尼姑什么的,还是等一阵子再说吧,现在你离开我的王府,估计就是个死字,你最好不要冒险。”
“四哥你真是个好人。”
凛玉蟾感动的热泪盈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那皇宫里,裴基自从知道凛玉蟾突然失踪,急的整天心急如焚,无心打理朝政,只想知道凛玉蟾的消息。
那凛宝蟾却坐不住了。
她找到自己的心腹宫女问道;“陛下把寻找凛玉蟾的事情,主要交给谁来负责了?”
“回贵人的话,是丞相陆克明。”
宫女想了想,回答道。
“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