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姬煜与公孙玲珑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二人皆已披挂整齐,面露威严之色。
公孙玲珑坐在主座之上,猛虎关的将领分列两边,并不知晓在此之前姬煜与公孙玲珑只见发生的事情。众人一个个神情肃穆的注视着公孙玲珑,随时等待她的差遣。
大帐渐渐安静了下来,帐外不断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公孙玲珑沉吟一声转头望向一旁的猛虎关都尉张坤“张都尉,如今西凉军距离猛虎关还有多少路程?”
张坤闻言,急忙上前抱拳答道“回禀将军,昨夜探子快马来报,西凉军在郁忠的率领下行军更急,已经借着水路向猛虎关扑来,若是按照他们如今的速度,恐怕今晚就能到达猛虎关五十里外。”
“今晚...”公孙玲珑美目中有一道精芒流转,不过旋即又恢复了过来,接着问道“那布防之事呢?”
“我等已经按照将军与殿下的计策在三川之上准备好落实滚木埋伏,并且将五万守军全部撤回了猛虎关,等待西凉军的到来。”张坤如实回答,但语气中还是能够听得出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原本三天的准备时间因为西凉军的加速行军缩短到了一天,万一哪儿准备的不充分到时候大战一开出了披露,谁都都担待不起。
听了张坤的汇报,公孙玲珑面色如水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拨动,而是转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姬煜。
见公孙玲珑望向自己,姬煜这才微微一笑“呵呵...诸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事莫要太过紧张。即便西凉军加快了行程逼近猛虎关,也不敢贸然攻城。至少明早之前,猛虎关还是安全的。一切按计划行事就可,不要自乱了阵脚。”
众人听闻姬煜的安慰,心中也稍稍安稳了一些,抱拳道“是!末将领命。”
随着两军只见的距离越来越近,猛虎关的上空也渐渐开始弥漫一股股淡淡的硝烟味道。
果然,入暮之时,公孙玲珑的大帐被士兵匆匆推开“启禀将军,西凉军已经来到,现在就驻扎在猛虎关外五十里的坝上。”
帐中几乎凝滞的紧张气氛一下子被士兵的声音打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主座上的公孙玲珑。
公孙玲珑听了士兵的汇报之后,柳眉瞬间微微蹙了一下,玉拳不经意的握紧又在此松开,随后对着士兵摆了摆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士兵退下,公孙玲珑抬头在大帐中扫射了一圈,所有人都在这两道锐利的目光之下挺直了身子。
大帐中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有一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静静地,一言不发的望着公孙玲珑。
良久之后,公孙玲珑美眸微微一凝,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两道寒芒,随后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帐之中“行动!”
“是!”军令如雷,话音一出几十位将军没有一个有一点多余的动作,领命直接出了大帐各自上马奔去。
片刻之后,只见猛虎关的城楼之上开始燃起点点火光,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浓浓的黑烟不断从烽火台冒出,黑夜下原本暗淡的猛虎关被火光照射的宛如白昼一般。
而其他的三川之上的关卡,则是纷纷将篝火熄灭,动静也渐渐消失。
此刻猛虎关外,四十万西凉大军的军营之中,郁忠身穿战甲,手握宝剑站在瞭望台之上“猛虎关已经发现我们的到来了,现在整个猛虎关全城戒备。”
身边另一名官职稍稍低一些的将军闻言,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意,上前道“将军,据探子来报,猛虎关此刻守军不过区区五万残兵败将,我等何不趁热打铁直接将大军开过去,一举夺下猛虎关。”
郁忠收回目光,回身望了一眼身边那人,脸上略带沉吟之色,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你错了,虽然猛虎关只有五万守军,在我们四十万大军面前不堪一击。但是眼下我们行军多日,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若是贸然攻城开战,站立必然大打折扣,到时候就算攻下了猛虎关,其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那人听闻,悻悻点头,旋即又道“那依将军之见...”
“猛虎关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将军还在飞龙关等待我们里应外合。”郁忠心中显然比任何人都急切,未等那人说完率先开口道“今日只留少部分人守夜,其余人好生修整,明日清晨我们便强攻猛虎关,势必要将其尽快拿下。”
“是!末将遵旨。”
众人退去,郁忠一人站在瞭望塔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猛虎关,忽然见脑海中竟有一阵恍惚的感觉,迷茫、恐惧、未知一下子将其填满。
郁忠下意识的甩了甩脑袋,就连他自己也被刚刚的这种感觉吓了跳。曾几何时,他也曾跪在黄金台下发下毒誓,要誓死保卫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可现如今,斗转星移,浮浮沉沉了那么多年,自己竟然亲自率领着大军把当初的誓言碾碎。身为军人,郁忠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使命,但其更加知道,自己能够有今日作为,全是平西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所以,在家国与情义之间,郁忠最终选择站在了情义这一边。他知道这是错的,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人活着,总要有一些信念去支撑,而他的信念,就是对司徒空的感激。
秋风萧瑟,此刻瞭望塔上的郁忠身影显得有些孤独,阵阵凉意顺着脚底一直莫过天灵,郁忠下意识的抖了抖身体,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最后负手转身走下了瞭望台。
而此刻远处猛虎关的城墙之上,同样矗立了两个身影,正是姬煜与公孙玲珑二人。
姬煜望着不远处在夜空中若隐若现的火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这天下,究竟谁又为谁而活。”
一旁的公孙玲珑听见姬煜呓语,心中微微一颤,以为姬煜是在与自己说话,可转头看他正目光眺望着远方,瞳孔中一抹浓浓的愁云挥之不去。
“为了欲望。”公孙玲珑忽然开口。
“欲望?”姬煜一愣,侧首望着公孙玲珑清冷的面颊,有些不解她的意思“为何是欲望?”
面对姬煜的疑问,公孙玲珑并未回答,只是颔首望向姬煜,目光交汇之时一阵清冷的声音从其玉唇中轻吐而出“子非鱼,焉知鱼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