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情感 > 花间提壶方大厨全文阅读 > 第24章 炸酱面和佳偶成

第24章 炸酱面和佳偶成


  吃完了面,老老太太阻止了要去洗碗的方一勺,抢下碗筷,按着她在沈勇身边坐着说话,自己端着碗盘进厨房去了。

  刘袤给众人倒上新茶,坐下叙谈。

  方一勺见沈勇还是一脸的愁容,伸手拍拍他肩膀,“相公。”

  “唉。”沈勇看方一勺,“娘子。”

  “想什么呢?”方一勺问,“愁眉苦脸的。”

  “嗯……我只是觉得古怪,你若说每三年一次,倒也合理,说不定是有人没三年干一次坏事吧,可是每三十年一次,这中间隔得也太久了吧?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十年啊?”

  “好几代人么?”小结巴问。

  “好几代人做个买卖还靠谱,怎么可能好几代人放一个火?”沈勇摇头连连,“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经的地方。”

  “不如出去走走吧?在这里作者,脑袋容易拧住。”

  这时候,刘袤突然开口,边从一旁的柜子里头拿出了鱼竿和竹篓子。

  “要去钓鱼么?”小结巴来了兴致。

  “嗯。”刘袤点头,“自从修了大坝之后,河塘里的鱼儿就多了起来,垂钓正好。”

  见小结巴欢欢喜喜提着竹篓子跟刘袤出去了,沈勇也只好带着方一勺跟上了。

  方一勺双手挽着沈勇的胳膊,踩着路边的小石头子儿安安静静往前走。

  “娘子。”沈勇转脸看方一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方一勺抬眼,有些不解,“什么想法?”

  “嗯……关于这次的案子。”沈勇微微地皱着眉头。

  方一勺看了看他,伸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揉开沈勇的眉心,低声说,“别愁眉苦脸的呀相公。”

  沈勇一愣。

  方一勺笑道,“爹爹才是知府呢,你查案子只是帮忙,要高高兴兴的呀,线索总会想到的,坏人也总会抓到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

  沈勇半晌才回过神来,良久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道,“也是哦……我想得太多了。”

  “我们去抓鱼,一会儿我土方烤鱼给你没吃。”方一勺拉着沈勇笑呵呵地说。

  “土方烤鱼?”沈勇听着名字挺好笑,“土法子烤鱼么?”

  “嗯。”方一勺拍了拍腰间的兜子,“里头有用来烤野味的粉子,是爹爹自己陪的土方子,不管是烤鱼烤肉……撒上一些,都是美味无比的。”

  “是么?”沈勇期待了起来,想了想,又凑到方一勺耳边小声嘀咕,“不过啊,你看这刘公子细胳膊细腿的,别到时候钓不上鱼儿来,自己反倒被鱼儿叼了去。”

  方一勺笑着横了沈勇一眼,“相公你坏死了。”

  沈勇捋捋袖子,“这可没准,到时候我就将他和那大鱼一块儿捞上来,咱们拿他当鱼饵。”

  刘袤和小结巴在前头走着,就听后面方一勺被沈勇逗得直乐。

  “少爷肯定又在说下流话逗少奶奶了。”小结巴撇着嘴摇了摇头。

  刘袤却道,“你家少爷和少奶奶,好生恩爱,羡煞旁人啊。”

  “那是。”小结巴一拍胸脯,“我家少奶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儿。”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到河边了。

  “这么小的河塘呀?”方一勺有些吃惊,眼前的荷塘与其说是河塘,不如说只是一大个水坑,“这里头会有鱼么?

  ”

  “有的。”刘袤回过头来,道,“原本河与河之间就互通,这一代地下有很多暗河,坝一修起来之后,水都通过暗河满到河塘里头来了,鱼也跟着多了起来。”

  “哦。”方一勺点了点头,这时候……就听到隐约,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声儿啊?”方一勺纳闷,边往远处看,就见前方是河塘,右手一侧是大坝,和已经荒废的活坟村,左手一侧,一大片的农田,后头是东巷府。

  “哇,跟千军万马过来似的。”沈勇也有些不太确定。

  “不是,只是打雷。”刘袤在河塘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挂了些饵食在鱼钩上,抬手一甩竿,就盯着漂在河面上的浮子看了起来。

  “打雷了?”方一勺仰脸往天边看,也没看出什么黑云压顶的架势的来,就问,“是要下雨了么?”

  “哦,不用担心,旱天雷而已,每年这个时候都经常打。”刘袤无所谓地回答,“干打雷也不下雨。”

  “是么?”方一勺纳闷,“还有这种事情啊。”

  “嗯。”刘袤打了个哈欠,继续盯着水面上的浮子。

  沈勇觉得没什么事儿做,就走到了一旁,找了根粗木桩子掸了掸灰,对方一勺招招手,让她过来坐下。

  “这不下雨,怎么会打雷的呢?”方一勺很是好奇。

  “嗯……”沈勇突然摸了摸脑袋,道,“打雷……也有打雷不下雨的时候的。”

  方一勺凑过去看他,伸手捏他眉心,“又皱眉头呀?”

  沈勇抓住她手,笑着拉倒嘴边亲了一口。

  方一勺一惊,左右看了看,见刘袤在河边打瞌睡,小结巴在挖地龙做饵,都没注意,才松了口气,斜着眼睛看沈勇。

  沈勇一笑,对刘袤道,“刘兄,你听说过地滚雷没有?”

  刘袤听了微微一愣,皱了皱眉,突然回过头来,问,“沈兄怀疑……天火就是地滚雷?”

  沈勇耸了耸肩,“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这倒是。”刘袤让小结巴给他拿着鱼竿儿,走了回来,坐到了沈勇和方一勺对面,道,“地滚雷……嗯,不瞒沈兄,最早听我娘提起天火劫的时候,我想到的也是地滚雷,但是那日我亲身经历大火之后,可以肯定,那必然不是地滚雷。”

  沈勇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方一勺好奇,就问,“什么是地滚雷啊?”

  “地滚雷是雷的一种。”刘袤道,“夏日午后,雷鸣之时,空旷荒野之上,交错的火龙偶尔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打着滚落到地上,引起大火。”

  “咦?”方一勺一愣,看沈勇,“那和这次的火灾差不多呀。”

  “不一样的。”刘袤摇摇头,“首先,打雷产生火龙,大多在开阔的地带,我们的集市在闹市,不太可能的。而且要打雷必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我们在集市里那会儿是晴空万里,也没听到打雷的声音。另外,地滚雷一般只形成一个,个子也很大,不是那种很小的圆球。”

  “也对。”沈勇点了点头,对方一勺道,“毕竟,要打雷才有火球的么。”

  两人正说着,就听小结巴突然嚷嚷,“唉,上钩啦,上钩啦!”

  刘袤赶紧往回跑,方一勺也跳了起来,捡了几块石头,围了个小炉灶,架上树枝准备点火烤鱼。

  沈勇看着她架起小树枝搭了个架子,然后取了些干草,用火折子点燃了,引火。方一勺回头,就见沈勇盯着自己发呆,若有所思。

  小结巴已经将鱼鳞刮掉、洗净,递给了方一勺。

  方一勺取了两根树枝,插住了鱼,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时不时撒上一些土方的烤鱼粉,不多久,便是奇香扑鼻。

  很快,刘袤又钓上来了几条,小结巴忍不住道,“这河里鱼真多啊。”

  “嗯,自从大坝建了之后就多起来了。”刘袤说着,赞叹起来,“这大坝真是不错,自从建造了之后,雨水不像往年那么泛滥了,下一点儿,不多不少刚刚好,不会再发大水,河里鱼儿也多了,。”

  “以前发过大水么?”沈勇问。

  “哦。一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雨,听我娘说,小涝是常有的,大涝,也有个一两次。对了,据说之前有过一次很大的洪灾,那一下雨就是大半个月啊,死了很多人,房屋都冲毁了。”

  “这洪灾,是在大火之前还是之后发生的?”沈勇问,“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大火?”刘袤想了想,道,“大火应该是在水灾之前吧……不过应该是同一年。”

  “同一年么?”沈勇吃惊,“肯定?”

  “对的。”刘袤点点头,“我记得娘说过,当时就是因为洪水才决定修建谁把的,整个村庄在大火和洪水之后就彻底废了,好些人就是那个时候搬了出来的,没什么银子的人家,就请工匠在峦村附近盖了房子,有银子的人家,干脆去东巷府住了。”

  “哦。”沈勇点头,“这么回事啊……”

  “鱼好了!”这时候,方一勺对着几人喊。

  沈勇等走了过去,接过方一勺做的烤鱼,吃了起来。

  “嗯!”小结巴嚼着外脆里嫩的烤鱼直点头,“好吃呀,少奶奶你怎么弄的呀?就生烤一下还那么香呢?”

  “的确。”刘袤问,“放了什么作料么?”

  “就放了些香料。”方一勺也咬了几口,道,“这与好吃还因为它肉紧,应该是大河里头的鱼。”

  “这也能吃出来么?”沈勇问。

  “嗯。”方一勺点了点头,道,“大河里头的鱼,游得开,肉比较紧,小河里的鱼,稍稍差一点,肉会面一些,肉紧的鱼烤出来味道更好。”

  “哦。”沈勇听了,吃着鱼,边想着心事。

  “之前,峦村居住了多少村民,有没有人知道啊?”沈勇问刘袤,“或者,现在东巷府有多少人家是原来居住在峦村的?”

  “这个可不太好查了。”刘袤想了想,“不过衙门里头应该有记载,详细的住家地址,做什么营生,这些官家都是有记录的。”

  “对!”沈勇赶紧抓着烤鱼又咬了几口,丢了树枝拉着方一勺道,“走,娘子,咱们回去一趟!”说完,拉着方一勺就往家跑。

  “唉,少爷?!”小结巴追上了几步,沈勇对他摆手,“你帮着刘兄收拾东西。”说完,已经拉着方一勺跑没影儿了。

  “相公,去哪儿啊?”方一勺跟着沈勇跑,有些不解。

  “回去查查当年的卷宗,峦村究竟多少人。”沈勇回答。

  “你要查什么人呀?”方一勺不解。

  “嗯……不太清楚,我突然想到了些线索,要查了才知道。”沈勇也没说得太清楚,拉着方一勺冲进了衙门里头,直奔书房。

  此时,沈一博正巧也在书房里头翻卷宗呢,见沈勇冲进来,有些纳闷,“这是干什么呢?”

  “爹。”沈勇边叫人,边找书房架子上的卷宗,嘴里问,“有没有以前活坟村住户的记载?或者东巷府这三十年的搬迁记载?”

  沈一博听后,看了看沈勇,点头,“嗯,在我手上呢。”

  沈勇一愣,半晌摸了摸头,“爹爹也在看啊?”

  沈一博微微一笑,摇头,“我只是觉得或许和当年的火灾有关系,所以随手翻翻,你有什么线索?”

  “嗯。”沈勇点头,道,“我胡乱想呢,有几点挺古怪的。”

  “说来听听。”沈一博事宜他和方一勺来坐下说。

  沈勇快手快脚拿来了两个凳子,拉着方一勺挨着坐在了沈一博对过,先将在刘袤家里打听到的线索说了一遍。

  沈一博皱眉也觉得惊奇,“每三十年一次天火劫?”

  “对”沈勇道,“这回,让我最怀疑的是,之前一直都是峦村起火,但是如今峦村变成了废村,如果是每三十年一次的天灾,那着火的也应该是废村才对,爹你说是不是?”

  “嗯。”沈一博点了点头,“可如今受灾的是原先居住在峦村的居民,我调查了一下,那个集市有八成都是原来峦村人的聚集区,也就是说,火灾是针对居民的。”

  “可不是。”沈勇点头,“所以我就想,这三十年里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沈一博低头沉吟。

  方一勺想了想,问,“相公,是不是因为修建了大坝?”

  “对!”沈勇一拍手,“娘子也这么想?”

  方一勺嘿嘿笑了笑,道,“刚刚刘袤不是说么,修建了大坝之后,原来经常下雨的峦村也变成干打雷不下雨了,然后河里头鱼儿也多了。”

  “干打雷不下雨?”沈一博听到这里倒是一愣,霍地站了起来,到书架上翻找,不多久,找出了几本史书来,道,“史书上的确有过这样的奇事,汉中一带,曾经洪涝,每十年一次,同时会出现天雷球,也就是地滚雷,烧毁整个村庄。而蜀中某个地方,也有过每三十年一次水龙卷,后来就是因为筑造了大坝,水龙卷便再也不曾发生过了。”

  “这么稀奇的事情呀?”方一勺觉得好玩,“那是为什么呢?”

  “这些天灾的发生,都是有一定原因的,跟当地的山川走势有很大的关系,而水坝是会造成山川走势改变的最好法子。”沈一博道,“因此往往有些地方一筑了大坝,往日的灾害便没有了,或者往日根本没有的灾害却发生了。”

  “哦……”方一勺听明白了,问沈勇,“相公,你是不是觉得,原先着火是因为地滚雷,而后来修建了大坝,就没有了么?”

  “对!”沈勇点头,“娘子刚刚也听到了,天边是惊雷滚滚的,但就是不下雨,也不出来雷……所以我就想,这次的大火,会不会是有人因为地滚雷没来而假造的,毕竟……要纵火方法多得是呀,干嘛非要弄个火球天降,合着那天火劫的传说来放火呢?”

  “勇儿说得有理。”沈一博也点头,问,“那这次是何人纵火,纵火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你会来查当年峦村的志记,是因为觉得放火的是村里人?”

  “嗯……我有个简单的想法。”沈勇摸了摸头,道,“每三十年一次大灾,对峦村里头的大部分人来说,虽然是大灾,但对某些人来说却不是灾而是福气!”

  “福气?!”沈一博一愣,想了想,问,“谁会喜欢大灾大难的?”

  “也不是没有呀。”方一勺突然说,“刚刚刘大娘不是说,整个峦村都搬出来了么,那泥水工匠有营生了,一定很高兴呀,还有做白事儿生意的香烛铺子,或者是测风水的先生……”

  方一勺说着,就见沈勇和沈一博眼睛都亮堂起来了,便凑到了沈勇身边,问,“相公,是不是因为这个呀?”

  “很有可能。”没等沈勇开口,沈一博便道,“我马上让沈杰去查,当年负责给峦村重建村落的泥水工匠、木工、瓦匠……还有棺材铺子、香烛坊、算命的、风水先生。”

  沈一博一声令下,沈杰就带着人,去调查原来峦村的住户和买卖人了。沈勇跟着他爹在书房里,将所有有关活坟村搬迁、重建的资料都调出来查找。

  方一勺见大家都忙着,也不打扰,提着篮子,准备出门买菜去了。

  “少奶奶,你去哪儿呀?”莲儿笑嘻嘻地跑出来,“是不是准备晚上的吃食?”

  方一勺点了点头,问,“嗯,晚上想吃什么?”

  “能吃粽子不?”莲儿咧开嘴笑,她这几天大概换牙呢,虎牙掉了一颗,一笑一个豁口,她又爱美,总伸手挡着,样子很是可爱。

  方一勺揪揪她辫子,问,“怎么突然想起吃粽子了?”

  “刚刚五福他娘送了新鲜的芦苇叶来,大家都说,有粽子吃就好了!”莲儿嘻嘻笑着。

  “家里有江米么?”方一勺问。

  “有的。”莲儿点头,“之前钟伯送了好些来。”

  “那好啊,你回去,和石头一块儿把那些江米用酱油浸上,这样等我买了馅儿回来就能做了。”方一勺道。

  “好呀。”莲儿欢欢喜喜跑了。

  方一勺便独自提着篮子出门。

  刚到了门口,石头给沈夫人买了针线进府门,见了方一勺,问,“少奶奶,你去买菜呀?”

  “嗯。”方一勺揪了石头翘翘的辫子一把,石头往里跑,说,“我给你提篮子吧,等我会儿,我把线给夫人送去。

  ”

  “不用了。”方一勺算了算今日不用买很多东西,就道,“我买些枣子栗子就回来了,你们忙吧。”

  “哦。”石头点点头,方一勺就独自走了。

  如今,烧毁的集市已经被围起来了,新的集市在不远处的一条街上,做买卖的人比以前少,买菜的人也少,整个集市显得有些清冷。

  方一勺进入了市集,前后看看,觉得有些奇怪。

  “少奶奶,买菜啊?”一个白发老妪跟方一勺打招呼,“要买什么呀?”

  方一勺见她一把年纪了,还在摆摊呢,眼前放着白菜,虽然包粽子用不着白菜,但方一勺还是走过去,说要两棵,回去做个汤喝吧。

  老太太帮她将菜放到篮子里,方一勺给银子,问,“老婆婆,怎么人那么少呀?”她记得平时人很多的,而且前几天人也没今天那么少呀。

  “唉……”老妇人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啊,大家都怕了这天火劫了。”

  方一勺一皱眉,心里纳闷,这沈勇他们刚刚弄明白了天火劫是怎么回事,怎么大街上一个老妪都知道天火劫一说了呢?她也没想太多,估计这老太太岁数不小了,说不定也是活坟村的人吧。

  “婆婆,他们因为怕天火劫才不来的么?”方一勺问。

  “他们都说这地方不吉利,咱们以前峦村的人也不吉利,不止不来买菜了,如今连我们的人想去别的地方卖菜,都不许了。”

  “谁说的?”方一勺生起气来,“为什么不准啊?大家都是人,你们的菜又没有毒。”

  “有人说,天火是诅咒,跟着峦村人呢,我们到哪儿,火就到哪儿,嫁人不要嫁峦村的,娶媳妇儿也不要娶峦村的,连拉屎都最好离开三个茅坑,免得被咒,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谁那么缺德呀?”方一勺很是气愤,“这么恶毒的话都能想出来?!”

  老妪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是上元街那头的集市里头。”

  这时候,老妪旁边一个菜摊里头,一个小娃娃说话了。

  方一勺就见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跟着他娘卖菜呢,就走过去问,“上元街?”

  “嗯。”小娃点点头,“我刚刚跟那儿的孩子玩儿呢,他们就让家里大人带走了,说不准他们跟我玩儿,我不吉利。”

  方一勺见他家有栗子和花生,就买了些,问,“上元街那里倒是也有个集市,不过那里是买肉和鱼多一些,干嘛造谣陷害这里卖菜的?两边并不抢生意呀。”

  那妇人左右看了看,道,“少奶奶,不是卖肉卖鱼的陷害我们,是一个算命的在造谣生事。”

  “算命的?”方一勺一愣,想了想,问,“哪个算命的啊?”

  “上元街那个李瞎子。”一旁一个年轻人愤愤地说,“我早上和人去找他理论,没想到他嚷嚷,说我们去给上元街填污秽,想要那儿也着天火……被一群卖肉的屠夫打回来了,我胳膊现在还伤着呢。说着,给方一勺看胳膊上的青紫。

  方一勺看了之后很生气,再放眼望望周围,这集市里头,卖菜的大多是老弱,而且很多人之前都在火灾里受了伤,带伤在卖菜,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方一勺本来便是江湖出身,独自行走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种被人舍弃的滋味,那瞎子也太缺德了!

  她提着篮子道,“你们别急,这天也挺热的,先回去睡个中觉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瞎子若是真造谣,我给你们报官去,哪儿能那么无法无天呀!”

  老妪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厉害,就对方一勺说,“少奶奶,你别听他们说了就上火,这事情我们也准备去报官呢,沈老爷清廉会给我们做主的,您别蹚这浑水,那瞎子嘴巴不好,别污了你名声。”

  “对的对的!”好些村民都点头。

  方一勺想了想,道,“嗯,我知道了,我也要去那里买些肉,我先走了。”说完,提着篮子匆匆走了。

  市集里众人面面相觑,那老妪想了想,对那小娃娃道,“小蛋儿,你悄悄跟去瞧一眼,若是少奶奶吃亏,你赶紧上衙门里头叫人去!”

  “哦!”小蛋儿跳下板凳,就悄悄跟着方一勺跑了。

  衙门里头,沈勇看完了一大叠的卷宗,揉了揉脖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茶都凉了,就抬头,“咦?娘子呢?”

  “做饭去了吧。”沈一博看着卷宗道,“你也别老是在我这儿呆着,多去陪陪一勺,男人事业什么的,成亲生子之后再说。”

  沈勇一惊,睁大了眼睛瞅着沈一博,“爹……这话是你说的啊?”

  沈一博抬头,“本来就是,你当女孩儿家有多少个十七八岁?跟花儿一样年纪你不好好疼爱,难道等她老了你才来疼爱啊?”

  “咳咳。”沈勇红着脸咳嗽了一声,“爹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是过来人。”沈一博白了他一眼,“你看你娘多年轻你就那么大了?不争气!”

  沈勇脸通红,拧着脖子,伸手搔了搔腮帮子,说,“对了爹,我想再跟一勺办一次喜事。”

  “嗯,挑日子去吧。”沈一博连问都没问就回答了一句。

  沈勇倒是吃了一惊,看了看他爹,笑眯眯答应了一声,出去找方一勺去了。

  到了厨房,就见石头和莲儿两人捣鼓江米呢。

  “你两干嘛呢?”沈勇走过去,就见俩丫头将江米都浸在木桶里头,倒了半桶的酱油进去,拿着个勺子正捣呢。

  “少奶奶说包粽子吃,要捣江米。”莲儿回答。

  “娘子呢?”沈勇前后看了看,没见着方一勺。

  “少奶奶买菜去了。”石头说,“就说买个枣子栗子。”

  “哦。”沈勇点头,“枣子栗子,那估计是包五宝粽子了吧?”

  “什么五宝粽子呀?”俩丫头好奇。

  “这五宝粽子我听娘子提起过。”沈勇道,“把江米浸了酱油后洗净,然后粽子里头放上枣子、栗子、花生、蛋黄和肉这五宝,裹在一起,就是五宝粽子。”

  “哇。”小结巴炮进来,“想想就好吃呀。”

  沈勇瞧见他了,问,“你怎么来了?没跟娘子一块儿买菜去?”

  小结巴摇摇头,道,“我在后头帮着夫人扫尘呢。”

  “对呀。”石头道,“夫人今儿个说,要准备红绸子,还要扫尘。”

  “那娘子自个儿去买菜的?”沈勇微微皱眉。

  “呃……”三个小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石头突然说,“少奶奶去了很久了。”

  “啧……”

  沈勇听了心慌,转身就跑了。

  小结巴也赶紧跟出去,道,“少爷,我也找去。”

  莲儿和石头对视了一眼。

  莲儿:“怎么了呀石头?”

  石头摇了摇头:“不知道呀,我们也去找找吧?”

  “找什么?”

  这时候,沈杰走了回来,他今天在街上逛了一天查住户,又累又饿,进门看到沈勇匆匆冲出去,就来问两个小丫头了。

  方一勺提着篮子,到了上元街的集市里头,这里果然比平时还要热闹些。

  她前前后后跑了一圈,买了枣子、肉还有一些鸡蛋,就跟人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一个算命的李瞎子。

  一个卖肉的摊主告诉她,往西面走,有一趟长街,街上每家人家屋顶的花纹都不一样,那个雕着菊花儿的,就是李瞎子的铺子。

  “铺子没有招牌,只看屋顶花纹么?”方一勺颇为好奇。

  “呵呵,对呀。”那卖肉的对方一勺笑,“那里房子特别矮,挂了匾额容易撞头,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就造成那样的,就是屋顶连着屋檐那块儿的花纹特别明显,每一宅还都不一样,所以路熟的,都看那花纹的。”

  “哦……”方一勺了然点头,这倒是挺有趣的,她看了看天色还早,想了想,江米估计还得浸上一会儿,就挎着篮子,往那肉摊主人说的地方走过去了。

  沈勇到了集市,也发现好冷清,问卖菜那老妪,老妪一见沈勇来了,就问方一勺回去了没,沈勇摇头。

  老妪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勇转身就往上元街这头赶来了。

  方一勺刚到那条街的路口,就看到好些人围在一个挂摊前头,不知道在买什么。

  方一勺觉得纳闷,走过去看,心里也有些打鼓,刚刚沈一博让调查的名录里头,也包括算命的,这瞎子会将这事情和天火放在一块儿,指不定有什么文章呢。

  到了切近一看,就见好些人都在争着买纸符。

  方一勺问一个拿着纸符的老太太,“老婆婆,这是什么符啊?”

  “辟邪符啊!”老婆婆回答。

  方一勺问,“有什么用么?消灾解难?”

  “唉,这是防着走水的!挂在宅子里头”

  “哦?”方一勺想了想,问,“我看看行么?”

  那老太太将纸符给了方一勺,方一勺拿起来看了看,见就是一个普通的黄纸符,上头写了个峦字。

  方一勺一愣,问,“为何是个峦字?”

  “这峦字防走水啊!”老太太认真道,“据说啊,前两天天火烧了的东城集市,就是不相信李大仙儿卖的纸符,才会烧完的!”

  方一勺微微皱眉,那老太太就拿着符走了。

  方一勺见很多人疯抢,就在一旁等着,挤进去,也买了一个符出来。

  本想要再问问那李大仙,不过一想,先别打草惊蛇,回去和沈勇他们商量商量再说,就拿着纸符缓缓往回走。

  方一勺边走边拿着符左右看,心说,莫不是那瞎子李,为了证明自个儿的算命本事,多挣钱,才放了火?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也不太可能啊……就为了卖个符么?而且,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些啊?

  想着,方一勺觉得那纸符似乎有些味道,就拿起来凑到鼻尖处闻了闻,皱了皱鼻子,有股香烛味道……又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

  看了一会儿,方一勺将篮子挎在了胳膊上,腾出手来小心翼翼拆纸符,就看到里头有些东西。

  咒符里面,有一张黄色的纸钱、还有一些灰,类似于烧焦了的稻草灰……另外,在包成符的纸张上,画着一朵祥云。

  方一勺看了一眼后,一愣,她突然觉得,这云似乎有些熟悉,在哪儿见过呢?

  拿着纸,方一勺边想边走,仰脸看了看周围,灵机一动,对了,刚刚她一路找过来,看到过有一家铺子的屋顶,就画着这样的祥云图案。

  方一勺便一家家铺子地找过去,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一间。

  那铺子是塞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头的小铺子,门面阴暗,照不到光。

  方一勺走近了几步,觉得阴风阵阵的,有些吓人,特别是门里那一排白惨惨的纸人,她意识到,这估计是个卖香烛纸人这些冥货的地方。想了想,刚刚纸符的味道,方一勺就觉得寒丝丝的,还是回去和沈勇商量一下比较好,就转身……

  “啊!”

  方一勺惊了一跳,她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白惨惨一张脸,离她很近,就贴着她后背站着,方一勺吓得叫了一嗓子。

  看到是个活人,方一勺才缓过来。

  “要买什么么?”那人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

  “啊?”方一勺不解,往旁边侧开了一些。

  那男人指了指纸人铺子,“徐记纸人……想要什么?冥宅还是纸人?花圈儿还是烛火?”

  “呃……都不用,我就是路过。”方一勺见他阴森森的样子好吓人,赶紧就跑了。

  那人站在原地,回过头,看着方一勺跑远,见她手中拿着一张拆开的符,嘴角微微挑了挑,嘴里嘀咕着说,“天机莫打听,多问活不长……”

  方一勺脚下匆匆往回走,心里直打鼓,刚刚那男人忒吓人了,走出老远,见那人铁定追不上了,才松了口气。她站定了看看左右,暗道一声糟糕,她慌不择路,这一带也不熟悉,走到哪儿了呢?

  又走了几步,就见前头有个弓着背,提着个篮子的老婆婆缓缓地走来。

  方一勺跑过去问,“老婆婆,集市怎么走啊?”

  老婆婆伸手指了指前头的巷子,“穿过去,就到了。”

  “哦。”方一勺点了点头,就往巷子里头走过去。没走了几步,发现前方一堵墙,是个死胡同。

  方一勺皱了皱眉头……心说那老婆婆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乱指路啊。有些无奈地往回走……

  只是她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呼”一声,随后……后脖颈被重重砸了一下。

  方一勺闷哼了一声,一头栽倒。

  她摔倒后,背后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刚刚那个驼背老太太,只是她此时已经站直了,花白的头发是个假的发套,再看长相,正是刚刚在徐记纸人铺子门口的男人。

  他蹲下来,看了看昏过去的方一勺,微微地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抱起,踹开旁边的一扇门,走了进去,关门。

  门关上后,巷子口的地方,小蛋儿探出头来,脸都吓白了,他赶紧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往衙门赶去了。

  沈勇一路往前找,他也不找别人,就找那算命的瞎子,然而瞎子摊前围了一大堆的人,都是买纸符的,并没有方一勺。

  沈勇上去也买了一个,边问众人,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少妇。

  这东巷府里头不少人都认得方一勺,来这里的人,也大多就是买个符就走的,纷纷摇头。

  沈勇眉头紧锁,带着小结巴又去找。

  “少爷,少奶奶应该买符了吧?”小结巴问,“会不会已经回府了?”

  沈勇想了想,道,“你去府衙看看,我沿着街再找!”

  “好。”小结巴赶紧往回跑。

  沈勇皱着眉头,一路往前找,这条街很偏僻,两旁大多都是些铺子,来往的人却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店铺,连块匾额都没有。

  沈勇走到一家绣坊前,问里头坐着的一个妇人,有没有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皮肤很白,眼睛大大挎着一蓝子菜的姑娘。

  那妇人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有个挎着菜篮子的姑娘过去,她手上拿着张黄纸,不知道找什么呢。”

  “黄纸?”沈勇一愣,问那妇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妇人伸手一指前方,沈勇就追出去了。

  他边走边琢磨,方一勺拿着什么黄纸……黄纸?

  沈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符,的确是黄色的纸做的。他拿着纸符颠来倒去地看了起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一想,就站住了,伸手拆开了那黄纸。

  沈勇看到的,当然是和方一勺看到的,一样的东西——祥云的图案。看着这图案沈勇还纳闷呢……心说,方一勺拿着这纸,在这儿找什么呢?”

  沈勇想了想,跑回去,问那妇人,“这图案是什么意思?”

  那妇人愣了愣,道,“哦……这不是徐记纸人铺子的招牌么?”

  “徐记纸人?”沈勇略微不解,“那是什么地方?”

  “哦……往前走,井里头有一家纸人铺子,专门卖些香蜡烛火、纸人冥货的,还卖棺材吧。”

  “店里有什么人?”沈勇问着,见那妇人似乎眼带怀疑,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衙门用的令牌来,道,“大婶,我是知府衙门的,有个姑娘丢了,我来找的。”

  “哦……”那妇人赶紧点点头,“是官爷啊!”说着,左右看了看,凑过去低声说,“那徐记纸人铺子里头啊,阴森森的,好像只住着个年轻人,就是掌柜的,叫徐文茂,哎呀,这人怪啊,神神叨叨的,可吓人了!”

  “就他一个人?”沈勇问。

  “嗯。”妇人点头。

  沈勇道了谢就往前走,心头打鼓……纸人铺子?做了纸符、算命的瞎子卖、还跟天火劫联系在了一起?怎么回事?

  方一勺为什么失踪了?

  沈勇心里千头万绪,不过现在脑袋里就一个念头……赶紧找到他宝贝娘子,万一方一勺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怎么办啊?

  方一勺迷迷糊糊的,就觉得脑后一阵阵刺痛,还有些气闷,耳边有叽里咕噜的声音传来,不过听不太真切,似乎是隔着一层东西。

  她好容易恢复了些神智,知道自己可能是晕过去了,但是睁开眼睛,眼圈却是一片黑暗。

  方一勺一愣,她眨了眨眼,惊出一身的汗来,她瞎掉了么?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伸手一摸,她才发现四壁都是隔板,伸手推了推,果然顶上也有一块木板,她现在的处境是躺在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长箱子里头。

  半晌回过神来,方一勺就觉得遍体生寒,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长箱子,那不就是——棺材?

  “喂!”方一勺用力捶棺材板,但是棺板被钉上了,推不开,她用力踹,可上头似乎被压了什么东西,踹不开,也好闷。

  方一勺心里一慌,被活埋了么?

  一想到这里,她就眼圈一酸,满心都是沈勇,相公知不知道她在这里?她被埋在哪儿了?会不会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闷死在这里了,一个人都不知道,等她死了、烂了,沈勇也没找到她。

  方一勺越想越害怕,赶紧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她静下心来,耳朵贴着棺材板听……隐约,她就听到外头叽里咕噜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走动,也有念经的声音。

  她没有被埋掉,还在外面!

  方一勺稍稍松了口气,就开始缓缓摸索着四壁,安慰自己,只要棺材不动就不会有事。

  边想着,她边听外头的动静。

  就听有人细细碎碎地念着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一把火,一条命,一把火、一条命……”

  方一勺越听越觉得不对经,什么啊?外头那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随后,她又听到了“嘶嘶”的声音,先是惊出了一身鸡皮,蛇么?虽然她不是很怕蛇,而且估计也钻不进来,但是……仔细一听好像不是啊。

  正在这时候,方一勺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焦糊的味道。那味道很熟悉,她在那烧毁的集市里头也闻到过,是火的味道!

  方一勺再听,外头已经没有人声了,人走了,把她留在了棺材里,并且——着火了!

  方一勺开始用力捶棺板,但是捶不动,棺材板钉死了不说,还被东西压住了。

  “相公!”方一勺边踹棺材板,边喊,也不知道该喊什么,只想着一句,就是相公了。

  沈勇很快便找到了那徐记纸人铺,但是铺子门板落着,似乎没人在。他前后绕了绕,到了院墙边,想了想,一个纵身翻上院墙,往里一看,别的没看见,就看到院子中间的屋子着火了,正往外冒烟呢。

  沈勇一惊,也没多想,一个翻身跃下了墙,向屋子跑,但是门口火已经很大。

  沈勇看到院子中间有水井,伸手打了一木桶的水兜头盖脸浇在了自己身上,他没从门口进,因为门框已经烧着了。

  发现窗户似乎好一些,他就搬起院子里的石头砸开窗户,就见里头火已很大……不过最吸引沈勇的,是房间正中间那一口棺材,棺材的棺板上面压着很多大石头。

  沈勇从窗户里爬了进去,一眼看到了棺材板旁边的篮子,里头栗子、红枣……

  瞬间,沈勇就觉自己血都凉了,棺材里是他娘子,娘子在棺材里?死人才装棺材呢!

  四周浓烟弥漫,沈勇疯了一般推开那些石头,空荡荡的脑袋里突然想到……用石头压着棺材,那就是怕里头的人出来——娘子没死!

  同事,就听棺材里头传来呼救的声音,“相公!”

  “娘子!”沈勇想打开棺板却打不开,此时,棺材里的方一勺已经没力气了,沈勇左右看了看,就见钉棺材的工具还在,拿过了榔头和一把凿子,就开始撬棺板……

  用力撬了几下,棺材板一个豁口,里头方一勺用力猛踹了一脚,沈勇蛮力也上来了,拽着棺材板就往上死命用榔头撬……方一勺在里头差点闷死了,棺材板一撬开,她才缓了缓,但是吸了几口烟,咳嗽了起来。此时火已经烧到房顶了,方一勺狠命踹棺板,沈勇同时一用力,一下子将棺材板掀开了,伸手就去扶方一勺。

  “相公!”方一勺被沈勇扶了出来,沈勇见火大,脱下外衣给她抱在了头上,扶着她往外跑。

  到了门口,沈勇一把拾起那个菜篮子,让方一勺抱在怀里挡火,随后又尽可能地将她包好。伸手把方一勺抱起来,沈勇往外冲……

  冲出门的时候,沈勇就觉得四周火烧火燎的烫,头发上带了水还嘶嘶直响呢……

  刚刚冲出了房门,就感觉劈头盖脸一桶水下来,抬眼一看,竟然是小结巴。

  “少爷!”小结巴嚷嚷。

  “快出去!”沈勇抱着方一勺就往外跑,小结巴也是翻墙进来的,两人打开了院子门冲出去,就见沈杰等也到门口了。原来小结巴没回府衙就遇上了被小蛋儿叫来的沈杰,一听了出了事,众人赶紧赶来了。

  “没事吧?”沈杰也吓得够呛。

  沈勇赶紧将方一勺放下,方一勺一个劲咳嗽,不过没受什么伤,就是脑袋被砸了一下,脖子疼得厉害,“相公。”

  “没事了,吓死人了。”沈勇伸手捏方一勺的下巴仔细端详,还好一点皮肉都没伤着,惊出他大半条魂魄来。

  “啊!”

  正这时,却听那小蛋儿喊了一嗓子,众人看他,只见他伸手指着前方,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头,一个正仓皇准备逃走的男人,“是他!”

  众人抬头看,方一勺一眼就看到那纸人铺子门口遇上的怪人了,也立刻想了起来,道,“是他!”

  那人没跑出几步,就被追上来的沈杰打翻在地。他还会几下拳脚功夫,不过终究不是沈杰的对手,被冲上来的衙役们五花大绑,押回了府衙。

  方一勺还不服气,道,“他是暗算我,不然我才不会被他抓住!”

  沈勇伸手揉她脖颈。

  “哎呀。”方一勺叫了一声,捂着脖子一脸委屈地看沈勇。

  “疼啊?”沈勇也是一惊。

  “唔。”方一勺点头。

  沈勇好不心疼,赶紧凑过去看,就见都砸肿了,方一勺一看沈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相公呀,眉毛烧了一半。”

  “啊?!”沈勇大惊。

  小结巴也凑过来看了看,跺着脚哈哈大笑。

  不久,衙役们就浇灭了火,正当中一间宅子烧毁了,其他的都还好。

  沈勇要送方一勺回去治病,方一勺说没事儿,两人灰头土脸的,就在宅子里头转悠开了。小结巴眼尖,在那纸人徐的卧房之中,找到了好几个铁蛋子,蛋子上头有一个个的窟窿眼,还有一根细链子,正是那日用来制造天火的东西。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就是这人!

  凶嫌抓到了,不过有一点很让众人不解,这徐文茂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为什么会参与这三十年一次的火灾呢?出于哪种目的才做这种事情?

  方一勺还想再转转,沈勇强迫着背她走了,回去的路上,方一勺趴在沈勇背上,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低声说,“相公……我怕死了。”

  “嗯。”沈勇点头,“我也差点就吓死了。”

  方一勺搂住沈勇的脖子,“相公,其实死挺吓人的,娘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很怕。”

  “呵呵,人总有一死么。”沈勇笑了笑,“所以活着的时候要开心一些。”

  “嗯。”方一勺点头,“对的,很可怕呀相公,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死后魂魄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人走。”

  “放心吧,我陪你。”沈勇转脸看方一勺夹在自己肩膀上的脸,“那你就不怕了,不是?”

  “嗯。”方一勺点点头,“一个人的话,太吓人了。”

  沈勇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方一勺回了府衙,找来郎中给她看了看伤情,说是没事,只是肿了,敷一下药就可以了。

  沈勇陪着方一勺在床边坐着,方一勺知道他担心案情,就让他去听审,她好睡一会儿,沈勇点头,亲了她一下,才起身走了。

  方一勺在被子里躺着,一闭上眼睛还是刚刚在棺材里的感觉,怎么都睡不着。她坐了起来,这时候,就见大门打开了一条缝,莲儿和石头探头进来,“少奶奶。”

  方一勺见两个小家伙进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对她们招手。

  两个小丫头跑到了床边看方一勺,见她没什么大碍,才一脸担心地问,“受伤了没有?”

  方一勺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就问,“对了,江米浸好了没有?”

  “浸好了!”两人回答。

  方一勺起床,“我来包粽子吧。”说着,带着两个丫头跑去了厨房,莲儿和石头还有些担心,紧紧跟着。

  到了厨房里头,就见灶上除了有浸好的江米还有好多豆腐。

  “哪儿来的老豆腐?”方一勺用筷子戳了戳豆腐,问。

  “五婶拿来的,说是自家亲戚送的,好些呢。”莲儿回答。

  方一勺将豆腐切成块,“索性再做个炸豆腐吧。”

  石头给生了炉子,方一勺倒了些油热锅子,自己去洗了江米,教着两个姑娘怎么包五宝粽子。

  不一会儿,锅子热了,方一勺将切片的豆腐一块块夹进锅里,在热油里头滚着圈儿。

  然后切葱。

  莲儿和石头包着粽子,问,“少奶奶,炸豆腐就是将豆腐炸了么?那有什么好吃的?”

  “还有蘸酱呢。”方一勺说着,将葱花放到了小碗里头,豆腐撩出晾着,又回来包粽子。

  过了片刻,等到锅子凉了些,方一勺又就将大部分油都倒了出来,留着锅底一点儿,将酱油倒进去抄,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再搁上切好的葱花。

  “少奶奶,你怎么炒酱油?”石头和莲儿很有些不解。

  “这样才好吃么。”方一勺笑呵呵,炒熟的酱油用勺子盛出来放到小碗里头,夹起一块炸得脆脆的豆腐放到酱油里头,用筷子在豆腐上戳个洞,夹着在里头滚了滚,再夹起来将酱油都沥干,递过去给石头“来!”

  “啊呜。”

  石头和莲儿一人吃了一块,咔嚓咔嚓地嚼了,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嚷嚷开了,“好吃呀!”

  随后,俩丫头伸手自己夹豆腐来蘸着吃,边道,“少奶奶,为什么酱油熟了会那么好吃呀?”

  方一勺笑着摇头,将粽子都包完了,就放入炉子里头煮了。

  很快,粽子的香味就出来了。

  莲儿和石头吸着哈喇子在一旁等着。

  “嗯,好香啊。”

  这时候,沈勇溜达了进来,走到方一勺身边搂住她问,“怎么起来了?不让你多睡会儿么?”

  方一勺回头看他,问,“吃不吃东西?”边就往他嘴里塞豆腐。

  “嗯!”沈勇嚼了两口,立刻凑过去吃豆腐了,嘴里连赞,“好吃!”

  很快,粽子也好了,方一勺拿出几个来,剥掉芦苇叶子,给几人放在盘子里。

  “对了。”方一勺啃着粽子问沈勇,“问出来了么?”

  “嗯。”沈勇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方一勺看他。

  “唉。”沈勇长叹了一口气,嚼着粽子道,“娘子啊,我之前以为这男人是个疯子,没想到不是。”

  “他这么做有原因的?”方一勺问。

  “嗯。”沈勇想了想,认真道,“应该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疯子!”

  “咳咳……”方一勺没提防,噎住了,伸手捶胸口。

  沈勇赶紧给她递上水。

  喝了口水,将梗在嗓子眼的那口粽子咽下去,方一勺问沈勇,“什么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疯子啊。”

  沈勇一笑,“用爹的话讲,这是一段隔世怨呀!”

  “什么叫隔世怨呐?”方一勺听不太明白,就问沈勇。

  沈勇啃着粽子摇头,道,“娘子,说出来都怕你不信啊,这徐文茂,他、还有他爹、他爷爷,这几代人啊,都困在这天火劫里头了,没法自拔。”

  方一勺微微皱眉,走到了桌边坐下,问,“这个从何说起啊?”

  “这故事说起来可老长了!之前咱们猜得其实不错,所谓的天火劫,乃就是每三十年一次的天灾,也就是地滚雷。

  ”沈勇给方一勺细细讲解,“是因为峦村那一带特殊的山川走向而造成的,并不是什么诅咒之类荒唐的东西。”

  “哦。”方一勺点了点头。

  “那徐文茂的祖上,乃是走江湖给人看风水的风水师。”沈勇道,“最拿手的,其实是找个风水宝穴什么的,只不过这徐家人似乎都挺死心眼的,对这风水之术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儿恰巧呢,峦村当地,有不少都是老农,对于预测个天象之类的,很有些能耐。当时啊,徐家就住在东巷府里头,离峦村挺近的。”

  方一勺觉得挺有意思,就端着粽子盘子傻呵呵听。沈勇戳戳她手里的盘子,示意她接着吃。

  “有一回,那徐文茂的祖上,大概是他爷爷的爹那一代吧,预测风水算个凶吉之类的,小有了些名气。他受一个村的民嘱托来给峦村看风水,那时候还不叫峦村呢,具体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沈勇接着道,“徐文茂的祖上粗略看了看山川走势,说这地方不太吉利,恐怕会有大灾。”

  “他也没有说错呀。”方一勺道,“的确是个大凶之地啊。”

  “可不是。”沈勇点了点头,“当时村民都让他预测灾祸发生的具体时日,好做防范,徐文茂他祖上是半桶水咣当响,又被捧太高昏了头,因此就随口胡诌了一个日子。”

  “哎呀。”方一勺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好胡说的呢?”

  “对啊。”沈勇也觉得挺不靠谱,“当年有几个老农就反驳他,说他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不过那些村民们都相信了徐文茂的祖上,开始准备,他们连庄家都不种了,就是等着灾难降临时好逃走。可不成想,日子到了,灾难却没来,庄家绝收了,后来还饥荒。村民没了收入,再加上那些老农煽风点火,众村民就开始怨恨徐文茂他祖上了。”

  “后来呢?”方一勺有些担心,“徐文茂他祖上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他想卷铺盖跑,不过被村民们堵上了,然后让愤怒的村民给活活打死了。”沈勇说着,就见方一勺眉头皱起来了,“哎呀,那些村民怎么就将人打死了呢?”

  沈勇耸耸肩,“当时大概也是太气愤了,一时失手吧?徐文茂他祖上还留下了一个儿子。”

  “啊……就徐文茂的爷爷么?”方一勺问。

  “嗯。”沈勇点点头,“应该是他爷爷那一辈……而最不幸的是,徐文茂死后没多久,峦村就经历了地滚雷,那地滚雷来势凶猛,村民们又毫无防备,接过遭了灾了。”

  “那天灾真的来了啊。”方一勺道,“村民们有没有死伤?”

  “据说当年很有些死伤,村落也都烧毁了。”沈勇道,“而当时那些个老农还宣扬说,不是天灾,而是徐文茂的魂灵来报仇来了。”

  方一勺摇头。”这些老农也真是的。”

  “徐文茂他爷爷长大后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沈勇道,“他跟他爹一样,也成了风水先生,并且对峦村的村民极度憎恨,而且他爹死后,也落下了一个欺世盗名的骂名,让他很不满,所以就千方百计想要将他家的风水之术流传下去。”

  “风水之术又不是他家的。”方一勺道,“怎么好像说得是他爹想出来的似的。”

  “所以我说他们一家人都有毛病么。”沈勇有些不理解地摇摇头,“怨恨太深,容易钻牛角尖,再加上命运捉弄。”

  “对呀。”方一勺点头,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徐文茂他爹就钻研风水之术呗。”沈勇接着道,“只是峦村被烧完了,又重建了,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传的,地滚雷这天灾就变成了人祸,是因为得罪了妖孽,而那个妖孽,就是徐文茂他先祖了。”

  “哎呀,那他爷爷不是更气愤了?”方一勺皱眉摇头。

  “他爷爷对此事愤愤不平,不过据说他爷爷是风水方面的奇才。”沈勇道,“后来还真研究明白了这地滚雷的形成原因,连如何预防都知道了,他给那些村民预测了二十多年后还有火灾,并且说,自己有法子避免,只可惜,村民们都不相信他。”

  “啧。”方一勺摇头,“后来呢?又着火了么?!”

  “徐文茂他爷爷见村民们不相信他,就索性不管了,让他么自生自灭……第二次地滚雷就来了。”沈勇笑叹气,“村民死了一多半。”

  “真可惜。”方一勺皱眉。

  “徐文茂他爷爷也算是心术不正的,看着那么多人遭罪,也不说穿,大有些看好戏,为他爹报仇的架势。”沈勇单手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后来村民们觉得当时应该相信徐文茂他爷爷,就将他请去,好生款待,询问他关于天火劫的避免方法。而只有他爷爷知道,地滚雷只要发生过了,至少要三十年后才会再发生,但是他又不想跟村民们说明,就胡诌了一个法子,将村名改成峦村。”

  “哦……原来峦村就是这么来的呀?”方一勺点点头呢,“接着呢?”

  “接着啊……”沈勇笑着摇头,“娘子啊,不说你真不信,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的,峦村刚刚重建好不到一个月,有一户人家走水,着火了,又将村子烧了一半了!”

  “呀!”方一勺皱眉摇头,“那些村民该恨死徐文茂他爷爷了吧?”

  沈勇点点头,“这回村民直接将他告上了官府,说他妖言惑众……徐文茂他爷爷,被发配到了边关去,没几年就忧愤加上隐疾,病死了。”

  方一勺皱眉,“这事情真是没法说。”

  “对啊。”沈勇点头,“说不定也有些报应在里头吧,他爷爷本来可以救很多人,但却见死不救,弄得最后自己也惨死。”

  “那徐文茂的爹呢?”方一勺问。

  “他爹并不太懂风水之术,只是大概知道这个事情,徐文茂的爷爷并也没有跟他具体说过关于地滚雷的事情。他只知道峦村两场大火,将他两位至亲都害死了,所以对峦村很是怨恨。”

  “他家人也很古怪啊。”方一勺忍不住说,“仇恨心好重啊。”

  “这倒是的。”沈勇点头,“整天恨这恨那的。”

  “接着呢?”方一勺问,“他爹做什么了?”

  “他爹制造了放火的铁蛋子。”沈勇道,“徐文茂他爹后来开了这一家徐记纸人铺子,为的就是要向峦村的人报仇,他不知道天火是三十年来一次的,就处心积虑想要将峦村烧成灰烬。”

  “他后来没成功吧?”方一勺问。

  “没有,因为等他都准备好了,天火也就来了。”

  “哦……”方一勺点了点头,“接下来,峦村的村民就开始外迁,重新过日子,然后峦村也就不存在了了吧?”

  “对啊。”沈勇失笑,“你说气不气人?徐文茂他爹,一辈子光顾着研怎么放火怎么报仇了,别的什么都不干,导致后来穷困潦倒,就一个纸人铺子,还经营不善……最后他整日饮酒,酗酒而亡了。”

  方一勺听得直摇头,“这家人究竟怎么搞的呀?”

  沈勇耸耸肩,“徐文茂长大后接手了这纸人铺子,靠着帮瞎子李做纸符挣些家当,他有些像他爷爷,钻研风水之术很有心得,对当年的事情也进行了一些研究,发现了地滚雷的秘密。”

  “哦。”方一勺又想起了徐文茂那阴森森的样子,一想到差点被他烧死在棺材里头,就觉得遍体生寒。

  “徐文茂不止恨峦村的居民,而且人也有野心,有能耐。”沈勇道,“他要靠着这次的天火,一方面给他沈家正名,一方面,再向峦村的村民复仇。”

  “正名?”方一勺不解。

  “他想证明,峦村的村民是被天火劫诅咒了的,他徐家先祖没错。”沈勇道,“另外,徐文茂除了研究风水之外,还研究诅咒、鬼神之说,整天沉迷于此,觉得能预测天火,他就有无穷的力量。而大坝的修建,则是毁了他的计划,地滚雷不可能再来了。因此,徐文茂是想借着这次天火一事报复峦村后人,另外再借着天火劫一说,让峦村村民尝尝,被抛弃被怀疑的滋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都是上一辈的纠葛,干嘛找下一代来偿还?徐文茂很恶毒啊。”方一勺摇头叹息,“相公,幸好你刚刚来得快,不然的话,我可能也被烧死了。”

  沈勇伸手捏住她鼻子,“你还说呢,发现了线索,就回来叫我么,自己一个人去,吓死我呀?”

  方一勺笑眯眯,“那你不是来了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沈勇拉着凳子坐近了些,道,“娘子啊,不瞒你说,这次徐文茂本来打算在整个东相符到处放火的,幸好你把他给找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刘大方说,他已经不是很正常了,形同鬼魅啊。

  “嗯。”方一勺认真点头,“我也觉得他似乎精神恍惚。”

  两人说着,就靠到一块儿去了,沈勇抓着方一勺的手……

  “咳咳。”

  正当要挨到一块儿去时,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两人一惊,转脸看,就见沈一博站在门口看着他俩呢,再看……石头和莲儿也捂着眼睛,透着手指缝,脸红红看他俩亲热。

  方一勺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去给沈一博剥粽子。

  沈勇站起来傻笑,“爹,你案子审完啦?那徐文茂怎么判的?”

  沈一博接过了方一勺递过来的粽子,道,“他虽然身世可怜,但是纵火行凶杀了那么多人,不可能逃过死罪。”

  方一勺和沈勇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惋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好好一个人,就这样把自己害死了,仇恨心要不得啊。

  “你俩的喜事呢?”沈一博边吃粽子边幽幽地说,“这么久了,也该圆房了吧,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给我个准信呗,你娘每天都跟我这儿闹呢。”

  沈勇看方一勺,方一勺也看了看沈勇。

  沈勇对她挑挑眉,那样子像是说,“你订日子吧。”

  “我看啊,选日不如撞日,就后天吧。”沈一博嚼着粽子,“扫尘什么的都差不多了,也不用请什么客人,就一桌酒席、布置个喜房,有你娘和几个丫头张罗就够了。后天晚上,咱们吃一顿喜酒,晚上你俩就那什么……”

  方一勺脸通红,沈勇点头,看她,“娘子,你说呢?我觉得还行啊。”

  方一勺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好。”

  沈勇乐了,他娘子可算点头同意了。

  这一天,方一勺是受了些惊吓,还好有惊无险,沈勇自然是说了一筐的甜言蜜语,好生安慰。

  晚饭的时候,刘袤也来了。这个案子,如今整个东巷府都已经传遍了,大家都对这一桩长达百年的奇案议论纷纷。

  原本受嫌弃的峦村人,也洗刷了冤情,没人再说他们是被诅咒的了,好些人还相约,帮着他们再将东城的集市重建起来。

  刘袤见了莫冬冬,冬冬这两天正收拾东西呢,准备喝了方一勺和沈勇的喜酒后,就出发去趟京城。

  沈一博听说了,就对沈勇道,“你也别老在家里待着了,出去见见世面,索性带着一勺,跟刘袤冬冬一起去趟京城玩玩吧,这段时间也辛苦,别整天案子不案子的。

  沈勇一听当然乐意,问了方一勺,方一勺自然也是满口答应,可以去京城呢。

  次日,全府上下准备喜事,方一勺为了那顿喜酒,可是拿出看家功夫来了,买了好些菜。沈一博还特意在沈家祠堂里头做了一个神龛,里头供奉上方一勺爹娘的灵位,让沈勇给二老磕了头,在灵位前发个誓言,一生一世好好照顾方一勺。

  就为这事儿,方一勺一下午眼圈都红红的,沈勇还逗她,闹得她是又哭又笑。

  当天众人草草准备,都等着明日的喜宴。

  粽子早就被府衙里头那一群饿狼瓜分干净了,方一勺见还有些芦苇叶子,就说给大家做个糯米骨。

  她先将糯米放在水里泡上两个时辰,然后捞出,和用花雕腌制过的排骨放在一起,用芦苇叶子裹住,上锅蒸了。

  随后,她又做了一大份消暑的绿豆汤和松脆的鸡蛋饼,众人分着吃了,简单却是丰盛的一顿饭。

  当夜无话,第二日清早,方一勺和沈勇被热闹的炮竹声惊醒。

  两人起床一看,只见整个衙门院子里头已经是张灯结彩,大红囍字贴得到处都是。

  沈夫人一大早就起来了,见两人在门口站着呢,赶紧到,“来来,都出来,试喜服去,这房间我们要改新房了!

  方一勺和沈勇被撵出了卧房,在门口拿着水盆子洗漱,看着众人进进出出忙着,铺鸳鸯被呀、点大红的喜烛。

  刘袤还送了一对喜联来,上头写着——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

  沈勇张罗人将喜联挂在新房两侧,回头看方一勺,就见她拿个帕子抹着脸,耳朵红彤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