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太后，奴才不知道要干什么啊，奴才刚刚奉了皇上的旨意出宫办事，回来后还没有交旨就被尹公公领到这里来了，这下把皇上要办的正事全耽误了。”
“皇上有什么事要你办啊？宫里头什么没有，用得着你出宫吗？”
毕玉灵机一动，现场抓词：“啊，皇上说了，要给您做寿，考虑让奴才准备操办……”
“净胡说，我刚刚做完寿！”
“啊，皇上说了，要我准备下次的。再有，皇上说了……”毕玉瞥见太后的头发有两根略微有一点乱，他顿时来了劲头，“皇上说您一向很重视仪表，太后要母仪天下，他说您身边的宫女为您梳的头有些老套了，要奴才出宫去打听打听街上有什么新发型……”
“哦，新发型？”毕玉看到皇太后的眼睛里泛了亮光，心中猛地一震。“没错，您看您的头发虽然梳得好，但就样式而言有些老套了，奴才才特意上街去学的。您看您这边，有两根头发有些乱了。”
“哦，那你一定会梳个新发型了？这样吧，你给我重新梳梳头，如果梳得好我就饶了你，梳得不好咱们再说。”太后仍旧是面沉似水，毕玉心里也没谱了，他一扭头，“太后，尹公公也会梳头，您就找两个嬷嬷来，让奴才们跟这里比一下，来个梳头擂台赛怎么样？奴才保证，我能将嬷嬷们头上比较稀薄的头发梳得厚实起来。”
毕玉哪里知道，尹小六本身就是给太后梳头出身。他本以为太后不会答应，可是太后没有答应毕玉拿嬷嬷们来练习梳头的手艺，她说：“这样吧，小六子给孙嬷嬷梳头，你给我梳就行了。”
梳头的工具很快就准备好了，太后稳稳地坐在慈宁宫一间大殿的屋内，先让尹小六给孙嬷嬷梳头。只见尹小六把孙嬷嬷的头发散开，用一把犀牛角的梳子来回梳得顺畅，又在孙嬷嬷头顶盘成一个十字形的髻，再装饰上各种钗环。孙嬷嬷的头发本来有些稀疏了，可经过尹小六的一番巧手，却显得多了起来。看不出这位小太监还有这样一手，使得年迈的孙嬷嬷经过梳理也显得精神了几分。
轮到毕玉了，他早就注意到，太后的头发其实比孙嬷嬷还要稀少，刚开始他只不过是信口开河，这下真的让他梳头，他就有些心慌了。平心而论，毕玉梳头的水平还是初级，尤其是面对太后这颗珍贵的头颅，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下手。忽然间，他对太后说：“启禀太后，我梳头时能不能请尹公公回避一下？我梳头的技术不大方便当众展示。”
“好吧。”太后准许了，并让尹小六带着太监们退下。这时，屋子中除了毕玉和太后以外，只剩下一些宫女。毕玉发现屋外的太阳快要落山了，那一抹金黄最后在大殿的前沿扫了一下很快就溜走了。正是一个褃节儿，毕玉一狠心，拿起剪刀就向着头发剪了下去。
八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太后的头也梳好了。太后的头发由有些花白变得白中透黑，虽然在细节上明显没有尹小六的好，但确实显得又厚又密，比原先多了许多。天暗了下去，太后一时心情舒畅，她原也没存心为难毕玉，却把一腔怒火发在了尹小六身上。
“尹公公，”太后言道，“你眼睛出气使的吧？你看小玉子这头给我梳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对于尹小六来说太难回答了，他看到太后的神情，总不能说自己的对手梳得比自己好。
“太后的头发真不错，您又焕发青春，显得更加年轻啦。我实在是比不了啦。”
“哦，你不行啦，不行啦还那么多事，还不快给我下去。”
尹小六赶紧借着机会，灰溜溜地走了。他原本想说的话只好先憋了回去，临走时他还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毕玉。毕玉却紧张万分，接着说了几句恭维太后的话，赶紧带着被尹小六一起押来的人走了。他生怕太后一高兴站起来走走，或者这会儿刮上一阵风，太后的头发再乱了。
回到自己的屋内，毕玉手心中的汗好一会儿才消。尹小六当时就发现，毕玉的头发变得稀薄了许多。原来，他是把自己的头发悄悄剪下来一些，和太后的头发梳到了一起。
这时候，毕玉也顾不得去修理头发，赶紧把那些打扮成太监，从贻来年中带进来的姑娘们叫到一旁，关上门叮嘱她们。毕玉说，要不是因为你们，今天就不用着这份儿急了。姑娘们刚才都扮成了太监，已经站得快僵了，这时，纷纷抱怨做太监实在太累了，有几个甚至和毕玉大胆地调笑起来。
“我说毕公公，您为什么让我们扮作太监啊？我们也没有像您那样少了点什么，我们是天生就没有长。哈哈……”
“是啊，您说皇上的三宫六院，哪一个不比我们漂亮，还把我们招来干什么啊？”
“哎，我听说宫里吃的比我们贻来年好多了，据说连冰糖肘子都上不了席面。而且你看那些宫女，比我们窑姐儿穿的还鲜亮。我说毕公公，要不您行行好，让皇上给我赎身，把我收了得了，哪怕做第九房我都乐意。”
“安静，都给我闭嘴。”毕玉气不打一处来，心知对她们也没什么道理可讲，“我出宫都是扮的女人到你们那里去，现在你们就不能装扮一会儿我吗？都跟我走。”毕玉赶紧把她们都安顿到一个僻静的院子中，一边在院中腾出一间房子供自己休息，一边盘算着如何把这些窑姐儿献给皇上。
又一个窑姐儿跑进屋来跟他说笑，他忽然想到皇上把很多和自己相好的宫女，连同心爱的淑妃娘娘一起霸占了，现如今费了那么大的劲才带进宫的水灵灵的窑姐儿，凭什么白白送给皇上？毕玉顺势一伸手，就把这个窑姐儿揽入了怀中。毕玉房间里的门和窗户都仿佛知道该怎么做一样，知趣地关上了。这一次毕玉原本以为会好些，哪知道还是老样子，他气得一脚把窑姐儿踹到了地下，急匆匆地走了。
事后，毕玉找到尹小六，尹小六口口声声地说，那次的事情完全是皇太后指使他那么干的。主子发话了，他只能那么说，那么做。毕玉想找个借口再狠狠地打一顿尹小六，非打得他把臀部的肉再换一遍不可。虽然最后还是忍住了，但他对尹小六却开始有了提防之心。
九
皇上面对毕玉扎猛子般的进献忙得不知所措，他把窑姐儿们都编入自己的后宫。毕玉急得直跺脚，早知道皇上这么猴急就晚点儿再献上去了，几个不错的窑姐儿自己还没来得及近身，这可是个不小的损失，太便宜皇上了。
这下皇上才发现宫中的女子是多么味同嚼蜡。窑子中的姐儿们不一定有多么年轻漂亮，但十分耐看，一个个敢说敢做。她们敢于跟皇上开各种玩笑，还跟皇上要这要那的，皇上当然不愁没东西给她们。而且窑姐儿们的技术更是花样百出，皇上一辈子都玩不过来。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从小就生在宫中而不是生在妓院，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皇上而是妓院里的大茶壶，那该多好啊。由此，兴奋过度的皇上还作了一首诗：“后宫深处不常见，大街小巷找不着。青楼女子何处有，王皮胡同贻来年。”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皇上的欲望更是无限的，毕玉带进来的十几位窑姐儿不够他临幸的，他给毕玉下了死命令，要毕玉再去找更多的窑姐儿进宫。
毕玉说：“咱们干脆效仿宋徽宗，在宫里修条地道得了。”
皇上说：“那也成，但要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于是，宫中就开始修地道，地点就在冷宫，施工声吵得毕玉常常睡不着。可是即使在修地道期间，毕玉也得给皇上去找些玩乐的东西。
毕玉无奈，不过这回他多了个心眼儿，让皇上给他写了一道密旨，他拿着密旨又出宫上了大街。这一次，毕玉用不着穿女装了，他一身便装，穿过了那八条赫赫有名的大胡同，往东一直向着天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