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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血写的情书(1)


  “妈了个巴子,这个臭娘儿们!”鲁大成放下马珍珍,跳下炕来到堂屋,揪住石翠花就要扇嘴巴子,石翠花立即叫道:“王八蛋,日本人河野满在外面等着你,你不去,你活腻歪啦?”

  什么?河野满来了?天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鲁大成不得不赶紧整整衣服,甩开石翠花来到前院。就见两个日军卫士荷枪实弹站在他的司令部门旁,屋子里灯火通明。他急忙走进去,冲着背着手站着,严厉地看着他的河野满一个立正:“太君晚上好,在下正在休息,请指示!”

  “今天的,问询马珍珍的,出结果了没有?”河野满道。

  “报告太君,暂时没有。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鲁大成挺了挺胸脯。

  “由希。你的记住,摧毁一个女人的意志,重要的是解决上三路的问题,而不是解决下三路的问题。你的明白?”

  “上三路?——送金银首饰?送山珍海味?买高级化妆品?我们黄岗县城穷乡僻壤,远离闹市,到哪儿去买这些东西?”

  “你的,真正的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孙子兵法》告诉我们,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孙子的意思,你的明白?”

  “你是让我给马珍珍做思想劝说工作?我一个当兵的能讲出什么道理?她那么固执倔强的人会听我的瞎白话?”

  “哦,你的上三路,是不是需要我来打通?”

  鲁大成终于明白了,如果他再不接河野满的招法,等待他的就是大嘴巴。河野满只怕没有给他讲道理的耐心。于是,他赶紧回答:“太君,我的明白了,我今晚就对马珍珍苦口婆心进行劝说,让她明白什么叫大东亚共荣圈,让她感谢日本裕仁天皇的恩德!”

  “由希。你的,还算聪明。去吧,去工作吧。我的,继续等待你的成果。”

  河野满微微一笑,从鲁大成身边走了出去。

  鲁大成不得不叫来军医,把马珍珍弄醒,给她服了镇惊保心丹。然后,就真的苦口婆心地讲了起来。他本来就文化不高,能讲出什么呢?便讲他过去的日子,过去的一切。坐在他对面的如果是个记者或作家,听了他的讲述有可能会写出一本不错的传记;而马珍珍作为一个矿物学毕业的高才生,哪有兴趣听他说这些?所以,听着听着,就真的睡着了。鲁大成非常失望,知道自己口才不行,便又把早已进入梦乡的丰金一叫起来,让他过来继续给马珍珍讲道理,他自己则到东屋搂着石翠花睡觉去了。

  转天一早,王金槐和郭晓冬准时在望金酒家见面了。鲁大成则换了便衣,带着丰金一和两个马弁悄悄来到望金酒家,他们没进屋以前,按照以往的习惯先前后左右侦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才悄悄走进酒家前厅。然后,按照约定,他们又走进一个单间。

  一进屋,鲁大成就看见郭晓冬、王金槐和另一个弟兄在里面坐着,桌子上摆着一个棉花团。凭经验,鲁大成一眼就看出,那棉花团里面应该是狗头金。就在这一瞬间,鲁大成突然将腰里的双枪全拔了出来,指向屋里的所有的人道:“都别动,今天是特殊日子,是老子当警备队司令禁锢了这么多天以来开斋的日子。谁不听我的招呼,我认识你,我的子弹不认识你!”说着话,用胳膊拱了身边的丰金一一下。丰金一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拿走了那块狗头金,装进口袋就想出门。情况完全出乎郭晓冬意料之外,他急忙用语言挽留丰金一道:“怎么着,岳父大人,买东西不问问价吗?”

  鲁大成眼眉一挑,手里的驳壳枪就响了,“啪”的一声,将子弹打进郭晓冬面前的桌面,深深嵌进木头。郭晓冬神情自然,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目光变得有些锐利:“岳父大人,虽说鲁小芹已经离我们而去,但她尸骨未寒,我们每天还在怀念她,您总不能这么快就把翁婿之情忘得一干二净吧?”

  “我如果不讲翁婿之情呢?”鲁大成用驳壳枪口顶了一下脑袋上的毡帽,一副无法无天的无赖相。

  “那么,我就强迫你讲一下翁婿之情,来人!”郭晓冬一声断喝。

  随着郭晓冬的喊声,这个单间的一侧壁帘突然被掀起,一挺机枪伸出了枪口,对着鲁大成的脑袋就是一个点射。“哒哒哒”,鲁大成的毡帽“噗”的一声就飞起来了。鲁大成终于被镇住了,他一动不动,目不斜视,慢慢地将两把驳壳枪摆在饭桌上,然后举着两手做投降状。

  郭晓冬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亏你还是我的岳父!来人——”四五个弟兄猛地涌进屋里,将鲁大成、丰金一和两个马弁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此时,三个机枪手撩开壁帘跳了出来,鲁大成见此更是心服口服,垂头丧气。他本想来个短平快打郭晓冬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郭晓冬早有准备,而且出手如此果断迅疾。这小子真有大将风度,日后必成大事,遗憾的是鲁小芹没福跟着消受。鲁大成这么想。

  王金槐从隐秘处拉出两辆大车。

  隐藏好大车,是郭晓冬早已安排好的,否则鲁大成即使赴约也有可能悄悄撤离而不上钩。郭晓冬将这些人装上了两辆大车。向另一个僻静处奔去。

  胡老西儿带着日本女人,哼着小曲,来到县城里的这家商铺。一进屋就解开外衣敞了怀,露出里面腰带上插着的一把王八盒子。看这姿态是要对主家刘万福炫耀武力乃至诉诸武力。刘万福端着茶壶茶碗送上来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

  “哟,胡先生,您不是生意人哪?请原谅我眼拙,没看出您原来是吃官军这碗饭的。”刘万福一下子就把胡老西儿抬高到“官军”的高度,其实,腰里掖枪的不一定是官军,很可能是土匪。不过,就胡老西儿的情况来看,说是官军他沾边,说是土匪也不为过。

  “怎么着,看着不像是吗?要不要试试我的枪法?”胡老西儿把手放在枪柄上,随时准备拔出来。但是毕竟对开枪射击生疏,远不像鲁大成那样,话未出口而枪早拔出来并将子弹打出去了。

  刘万福可能是不想被胡老西儿的气势吓住,更可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对胡老西儿一边打躬作揖,一边引着胡老西儿看那木头柜台上的枪眼儿:“胡先生,您先别提别的,看看这个,我们生意人简直没法活了。”

  胡老西儿顺着刘万福手指的方位,果然看到了枪眼儿,而且,里面还嵌着子弹呢。但他猛地一拍桌子道:“刘老板,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是来兑现金矿砂和狗头金的,与枪眼儿有个屁关系?”

  刘万福再次打躬作揖道:“哎哟喂,胡先生,您聪明人怎么说傻话呀,您难道不明白,这开枪的人先您一步把金矿砂和狗头金全抢走了!”随之便回头喊了一声:“账房——”后堂的年岁稍大的账房先生急忙拿着一张纸跑出来,说:“来了,来了。”就将那张纸呈给刘万福。刘万福接过纸来,拿着让胡老西儿看。

  胡老西儿也是识文断字的人,所以对纸张上面不多的行文和签名、手印看得非常明白。如此说来这次买卖儿等于泡汤了,自己本想亮出手枪吓唬刘万福一下,让他压一下价格,谁知连东西都无影无踪了。胡老西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唰”地一下子拔出了手枪,将机头扳开,道:“娘的,别人打一枪就拿走了东西,我没拿走东西,也必须打一枪!”便对着账房先生大腿就是“啪”的一枪。

  刘万福和账房先生都吓得浑身一抖,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但这一枪却并没有打中账房先生的大腿,胡老西儿因为射击生疏,“一打就磕头”,一扣扳机枪口就往下扎,故将子弹打在账房先生脚底下的那个尿壶上。尿壶是搪瓷的,顿时发出“呲儿”的一声,被钻了个眼儿。刘万福赶紧说:“胡先生,您千万别为这笔业务生气,咱立马去街上酒馆,我请您喝两盅去,给您顺顺气儿。”胡老西儿道:“顺什么顺,滚!”转身就走。日本女人紧裹着棉袍一样的和服捯着小步紧随着走了。

  他们刚一出门,账房先生就和刘万福嘀咕:“这王八蛋把咱尿壶打漏了,以后怎么撒尿?”刘万福道:“以前没有尿壶你是怎么撒尿的?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账房先生无言以对,垂手而立。

  反剪着双手的鲁大成和丰金一以及两个马弁,被王金槐等人推进一个四合院的一间堂屋,让他们分别坐在两条长凳上。三个机枪手将机枪架在八仙桌子上,正对着他们,看那架势,只要射手扣动扳机,就会把这四个人打成筛子。郭晓冬从东屋请出了一位穿蓝色对襟棉袄文质彬彬的先生,这个人戴着眼镜和口罩,来到大家跟前,先给大家深鞠一躬,然后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拉开了要宣讲的架势。

  “各位朋友好!”蓝衣人首先开口道。他因为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呜呜涂涂。

  鲁大成有些不屑地摇摇脑袋,丰金一不停地眨动着眼镜后面的眼睛,两个马弁则把脑袋垂得很低,似乎不愿被人盯着面孔。

  蓝衣人伸手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机枪,继续宣讲:“把机枪对着你们,似乎有点‘逼蒋抗日’的味道。不错,几年前,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确实达到了中共逼蒋抗日的目的。不管张学良曾经有什么过失,也不管他今后还会出现什么问题,单单他把蒋委员长逼上抗日的道路,就算立了一功。眼下的抗日形势怎样呢?远的不说,就说咱家门口的;今年1月上旬,八路军115师教导四旅多次粉碎日、伪、顽军的联合进攻,毙伤和俘虏日、伪、顽军3200余人,重新控制了十字河地区的交通要道。同在1月,为反击国民党顽固派进攻,八路军五旅十四团与东海部队向盘踞昆嵛山区的顽固派郑维屏等部发起猛烈进攻,激战两昼夜,歼敌3000余人,解放了昆嵛山区,建立了巩固的以昆嵛山为中心的东海抗日民主根据地。前不久,八路军名将许世友率清河独立团东进胶东。而津浦路西的115师教导三旅两个连,在反‘扫荡’中,为掩护领导机关安全转移,和超过他们十数倍的敌人奋战数日,毙敌近千。我在这里要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们,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日军在华北实行‘囚笼政策’,以铁路为柱,公路为练,据点为锁,封锁、分割根据地。为了打破敌人的‘囚笼’,八路军总部于去年8月在华北发动了一场大规模交通破袭战,也叫‘百团大战’,在正太铁路、同蒲铁路和一些公路干线,毙伤日、伪军2万5千余人,俘虏日、伪军1万8千余人,破坏铁路470多公里、破坏公路1500多公里,有力地保卫了敌后抗日根据地。延安共产党的事业虽艰难却蒸蒸日上;重庆国民党方面虽不断遭遇挫折但愈挫愈勇。小鬼子虽然猖狂,但其国内经济危机严重,资源极其匮乏,他们在中国境内疯狂攫取资源固然可恶却是明证。各位,当你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不是感觉我们中国的抗日力量很有希望,打败小鬼子虽然困难重重,却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呢?”

  鲁大成等几个人一言不发,只是眨着眼睛看着蓝衣人。

  “其实你们完全听得懂我讲了什么,你们只是碍于面子,碍于自身利益,不愿意或不想承认我说的一切。也罢,我不强求你们回答什么。下面,我就要对鲁司令提一点要求。”蓝衣人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不说了。鲁大成一干人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蓝衣人走到郭晓冬身边,说:“给我来碗水喝。我有点口渴。”郭晓冬便从屋里东侧灶台旁边的水缸上拿起水瓢,掀开水缸盖子,从里面舀了半瓢水递给蓝衣人。蓝衣人喝完以后,又找其他人要烟抽,说今天忘记带烟锅了,嘴里没滋没味难受。王金槐便从腰里抽出烟袋锅递给蓝衣人。随着火镰打火石燃火绒的声音,屋里立即弥漫起一股呛鼻的旱烟味儿。蓝衣人在抽烟锅的说话,把口罩略略撩起一块,露出嘴巴,抽完烟便又将口罩拉了回去。黄岗山地区的男人大部分抽烟锅,抽纸烟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主要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中上层人士。即使有钱人,也未必抽纸烟,类似马万祺那样的有钱人倒是经常把一枚硕大的紫檀木、翡翠嘴儿的烟斗握在手里,显得别有风度。

  蓝衣人的所作所为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让屋里所有的人都躁动不安。他到底要对鲁大成提什么要求呢?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水瓢早已还给郭晓冬,烟锅也还给了王金槐,该揭谜底了吧?鲁大成眼巴巴地看着蓝衣人,丰金一已经闭上了眼睛,两个马弁快把脑袋扎到裤裆里了。这时,只听蓝衣人道:“事关重大,还是由郭晓冬宣布吧。”直把人们的胃口吊到了嗓子眼。

  郭晓冬也不客气,走到在座的各位前面,搓着两手道:“事情说起来十分简单,就是请我的没过门的岳父将马珍珍放掉。现在就请丰金一副参谋长回去做这件事。如果丰金一做不了,这里在座的几位,岳父也好,马弁也罢,会被扣在这儿多长时间就不好说了。如果马珍珍有个三长两短,对不起,你们在座的这些人被机枪突突了,我就不管了。世界上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天理是平衡的,你兵来,我将挡,你水来,我土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魔高一尺,我道高一丈;你扣押了马珍珍,我就扣押你警备队司令。你们不要以为河野满神通广大、战无不胜,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就把河野满捉来,让你们往他脸上啐唾沫。岳父大人,你同意不同意我的话?”

  鲁大成眨眨眼睛,费力地思考了一下,对丰金一说了句“照办”的话。丰金一道:“您可想好了,日本人来了您怎么交代?”鲁大成道:“妈了个巴子,你到底去不去?”丰金一急忙回答:“我去我去,我从来没说不去。”

  王金槐听完这话,就将丰金一的眼睛用黑布蒙了,然后推出屋子,用一辆大车送走了。郭晓冬走到鲁大成跟前,弯腰将他绑腿里的几把腿叉子一一拔出,哗啦一声扔在八仙桌子上的机枪旁边。鲁大成等于完全彻底地被解除了武装,身上一点点铁器也没有了。方才为什么没人拔鲁大成的腿叉子?是不是因为绑他绑得很结实,便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不论如何,腿叉子被拔走,就断掉了鲁大成企图逃走的一丝可能与念想——假如他们被长时间扣在这间屋里,鲁大成就有可能通过缩骨法褪出一只手,然后拔出腿叉子割断身上的绳子,其他人也会被救。然而,这个没过门的女婿断了他仅存的希望。此时,三个机枪手也开始说话,一个说:“好几天没打枪,手有些痒了。”另一个说:“枪法这玩意儿不能撂,一撂就荒疏。”第三个则说:“希望今天能开斋。”

  三个人一唱一和,直把话说得让人毛骨悚然。能够出生入死,并不等于不怕死,怕死属于人的正常思维,只要神经正常都会怕死,慷慨赴死只是因为无奈。眼下的情况还没到完全无奈的时候,希望还在前面如汽灯一般高悬着。于是,屋子里被绑的几个人又一次躁动起来,他们如同浑身生了虱子一般来回扭动,坐卧不宁。接着,鲁大成突然对身边的两个马弁下了命令:“你们俩还不跪下,向八路军长官请罪?”

  真是倒驴不倒架,他本来也和马弁们一样面临危险了,他不跪却让马弁们下跪。马弁们似乎对生存格外渴望,于是乎扑通扑通就跪下了。一个马弁跪的姿势不够谦恭,他还伸腿踢了马弁一脚。郭晓冬见此便暗自发笑,想来鲁大成的求生欲望也十分强烈,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