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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龌龊的易帜(2)


  “弟兄们,”鲁大成终于开口了,“今天是我鲁大成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妈了个巴子,我鲁大成是个粗人,但我是个务实的人。我在韩复榘手下当手枪队副队长的时候,靠的不是溜须拍马,而靠的是枪法好,不怕死,任务来了敢往前冲。现在,我希望你们能像我一样,手里有绝活,而且不怕死。当然,我还得给你们加一条,要会带兵。多了没有,就这三条,你们谁做得好,我就稀罕谁、奖励谁、提拔谁。你们千万别学我们那个手枪队长,因为欺压下属,被弟兄们做掉了。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是个血的教训,你们不要以为身后自己人不会打你一枪。今天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若是被自己的弟兄做了,别怪我不给你收尸。好了,闲话少说,其他中队、小队都回去待命,一中队三小队留下。”

  “是!”弟兄们齐齐地一声喊。没事的返身离开,三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原地站在院子里没动,等待鲁大成的命令。

  鲁大成三两步跨下台阶,走到这两个弟兄跟前,说:“你们今天出去,给我抓两封大洋来,我要买黄岗县最好的酒,晚上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是!”三小队的两个领头人昂首挺胸,一脸的豪气。有长官的命令,再加手里有枪,打家劫舍也好拦路抢劫也罢,只要不是去正规作战,那就危险不大,理直气壮得很!

  曾经做过伪军小队长的马二楞此时做了鲁大成的副官,趾高气昂地看着以往的弟兄们,偷偷地发出了窃笑。丰金一做了副参谋长,躲在暗处不抛头露面,但内心里也很赞成鲁大成投靠日本人的这种选择。

  郭奶奶一家,加上郭晓冬和鲁小芹,一家人都影影绰绰听出鲁大成要跟着吴有贵走,跟着日本人干了。吴有贵当县长是谁扶植的?自然是日本人扶植的。这一点大家非常清楚。只是他们目前还不知道,鲁大成其实已经穿上了二狗子皇协军的黄军装。于是,饭桌上郭晓冬还鼓动鲁小芹想办法拉住鲁大成,不要让他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

  一家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甲字号的作业面负责人王金槐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说足有五六十人的伪军把甲字号矿洞口包围了,机枪也支起来了,对着矿洞口喊话说,交出两封大洋便了事,否则,矿工们下班出来一个射杀一个,把矿工们杀光为止。这不是赶上小鬼子的三光政策了吗?一部分马家民团的人也被围在里面,他们主张对打,王金槐害怕对打的结果是引来更多日伪军跟甲字号过不去,那样的话,这矿就没法开了,任你是煤炭还是硫黄或黄金,全都得停工。所以,王金槐按住了民团没有动武。而他因为是首领,被特赦出来淘换大洋。

  如果把马家的两挺机枪调过去来个反包围,就可以里外夹击把伪军包了饺子不是?我们可以假打,假打的目的是逼迫伪军撤走,让他们放弃对甲字号的奢求。鲁小芹提了这么个建议。郭晓冬感觉这个意见可行,问题是万一双方把握不住分寸,真的交了火,那就一触即发,会打得不可开交,结果便很难收拾。鲁小芹皱紧眉头,眨着眼睛,说:“我去和六个射手讲,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我来指挥这次反包围。”

  郭晓冬同意鲁小芹的决定,感觉由女人出面似乎对平息这次事件有好处。两个人带着王金槐来到马家,讲明了情况,得到马万祺首肯以后,便带走了六名射手。

  他们选择了合适的位置卧倒,支起两挺机枪以后,鲁小芹探出半个身子,对伪军们喊话:“警备队的弟兄们,你们不要包围甲字号煤矿。在这里,我要向你们透露一点实情,就是甲字号煤矿是一座老矿,出煤率不是很高。现在你们开口就要两封大洋,实在让我们没法做到。你们有机枪,我们也有。你们听——”鲁小芹身边的机枪射手立即“哒哒哒”对着天空来了一个点射。

  谁知伪军里有人以为鲁小芹在挑衅,便瞄准鲁小芹就是一枪。这一枪正打在鲁小芹的胸口上,当时鲜血就冒了出来。鲁小芹晃了晃身体,便栽倒了。郭晓冬一把抱住鲁小芹,同时命令机枪手:“不要还击!”回过头来命令王金槐:“王哥,你把小芹背到我奶奶家去吧。越快越好!”

  王金槐义愤填膺,却也不敢随意发表意见,背起鲁小芹便急忙离开了阵地。

  郭晓冬再次站到鲁小芹刚才的位置,也露出半个身子,喊道:“警备队的弟兄们,你们不要随便开枪。你们知道刚才把谁射中了吗?鲁大成的女儿鲁小芹!罪过啊,你们!鲁大成知道了能饶过你们吗?”

  伪军里有人还想对郭晓冬瞄准,此时便立马偃旗息鼓安静下来。沉了片刻,伪军小队长道:“你的话不可信,甭拿鲁大成吓唬我们!”

  郭晓冬继续喊话道:“你们回去告诉长官,就说我是郭晓冬,和日本人山崎一郎还是朋友,与副联队长河野满也见过面吃过饭。鲁小芹是我老婆,现在你们已经惹了大祸,我们不跟你们对打,就算宽宏大量,你们赶紧收摊走人吧!”

  伪军小队长见郭晓冬对日本方面的头面人物如数家珍,便有些相信了。而且伤了对方竟然没有遭到还击,想来郭晓冬真是日本人的朋友。于是,伪军的两个小队长一商量,便悄悄撤军了。这些人猫着腰,拎着枪,一个个紧挨着离开阵地,一溜小跑走掉了。

  王金槐将鲁小芹背到郭奶奶家以后,鲁小芹已经停止了呼吸。郭奶奶失声痛哭。她在亲手给鲁小芹换寿衣的时候,从鲁小芹贴身的肚兜上,发现缝着一个染血的小布袋,撕开,便看见了那颗染血的红珠。郭奶奶放声大哭。哭声让人闻之恹心。郭爷爷拿出了准备给孙子结婚用的红方格的新床单,蒙在鲁小芹的身上,从脚下盖到头顶。郭晓冬从阵地上回到家里以后,见此情景便也忍不住捧着红珠号啕大哭。

  但是,倏忽之间,郭晓冬就停止了痛哭,他对王金槐下达命令道:“今晚拉出车队,送原煤!”他们圈里人都明白,“送原煤”其实也是送金矿砂。装金矿砂的黑布袋是隐藏在原煤中的。王金槐道:“家里死了人,大家心情都很不好,今天就不要送了吧。”

  郭晓冬眼睛看着躺在堂屋木板上的鲁小芹,说:“今晚送原煤,应该是最平安的。”

  伪军那边没有任何收获铩羽而归,鲁大成必然要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就如实说,遇到甲字号煤矿一个年轻女人挡横儿,这个女人自称鲁小芹,被弟兄们一枪就撂倒了。

  鲁大成一听这话便网起了眉毛:“鲁小芹?多大年龄?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伪军小队长道:“二十多岁,上身是紫底白花的棉袄,外面一件裸羊皮坎肩——”下面的话还没说完,鲁大成已经将皮套里的勃朗宁手枪掏出来了,问:“谁开的枪?”

  小队长害怕鲁大成给自己来一枪,急忙说出了那个士兵的名字。鲁大成愤怒地大骂:“妈了个巴子,把他叫来!”小队长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去叫那个士兵。谁知,那个士兵听说鲁大成找他,死活不来,说下大天也不来。小队长没办法,便来告知鲁大成。鲁大成握着手枪就直接到小队营房找那个士兵去了。但那个士兵怕被追究,已经悄悄溜出营房,开小差跑了。气得鲁大成连骂三声“妈了个巴子”,见了小队长便连打三枪,当时就把小队长打死了。然后,他骑上马,带着副参谋长丰金一和副官马二楞迅疾赶到郭家店,来到郭奶奶家。

  当他揭开床单,看到自己的女儿面色煞白地永远闭上了眼睛,便痛不欲生。他两眼瞪得像牛眼一样大,突然单腿下跪,说:“闺女,你爸对不起你。从今往后,黄岗县警备队永远不打甲字号煤矿的主意,违者一律枪毙!你放心地走吧!”然后握住郭晓冬的手说:“女婿,你节哀顺变。有什么为难事,到警备队找我。”便带人走了。

  郭晓冬目送鲁大成离去,从他一身黄呢子军装,以及他的行动与口气,猜出鲁大成已经投敌。

  这才几天的时间,斗争形势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真让人难以把握。现在郭晓冬感到两个痛惜,一是痛惜鲁小芹的永远离去,二是痛惜鲁大成的变节投敌。当然,鲁小芹的死使鲁大成下决心不再骚扰甲字号煤矿,却也是重要收获。只不过这个收获是以鲁小芹的死换来的,代价未免过大了。

  几天以后,郭晓冬发送了鲁小芹,在自家的祖坟里掩埋了她。没有立碑。但她的新坟的位置就是孙子媳妇的位置。

  这时候,王金槐也带着马车队回来了,说一路上没有碰到胡老西儿他们骚扰,还算顺利;路过死亡之谷的时候,又有小股土匪打劫,但一直在暗处游动的军分区独立营及时出现了,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战斗。土匪们死的死伤的伤,简直不堪一击。原煤和金矿砂按时送到了目的地。说完,王金槐便抱住了郭晓冬,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他既为首次圆满完成任务而高兴,又为失去鲁小芹这个得力干将而悲伤。郭晓冬胸脯剧烈起伏,却说不出话来,唯有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而鲁小芹的突然离去,让鲁大成索回狗头金的念想成了泡影。他不甘心。闺女逝去了已经不能生还,而狗头金只要继续搜求就能够搜求到。于是,他又想起了胡老西儿。他当然不知道,胡老西儿和他一样已经做了日本人的二狗子,只是没穿军装而已。他差遣手下二十个做事精明的士兵换了便衣去寻找胡老西儿,约请胡老西儿还在县城边上那个“望金酒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