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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非自愿入伙(3)


  郭万才扑通就跪下了,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姑奶奶,姑奶奶耶,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故意要这么说。我这儿给你磕头啦,你就当自己是活菩萨,受我这磕头大礼,放我一马吧。下次我再也不敢对姑奶奶不恭不敬啦!”

  鲁小芹对这样的奴才相看得心中起火,抬腿就是一脚,竟把郭万才踢了个跟头。踢得郭万才六神无主,退出几步,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朝着鲁小芹磕头。看那意思是鲁小芹不还给他手枪他就非一个劲磕下去了。谁知鲁小芹根本不同情他,追过去抬腿又是一脚,便又把他踢个跟头。这次他似乎看明白了,今晚这手枪绝对拿不走了。他“呜”的一声就哭出声来,失魂落魄地拉着长声爬起来拨头走了。

  郭万才出了院门,两手紧捂着脑袋上的毡帽,跌跌撞撞地消失在黑暗中。郭爷爷抽着烟锅走进屋来,说:“你们在屋里说什么,我在外面都听着呢,我也劝你一句,郭万才虽然是条狗,咱们还不能得罪他太狠。万一他把小鬼子伪军勾来,对咱们下毒手呢?”

  鲁小芹恨恨地说:“有这把手枪,我也能跟他们抵挡一阵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怕他干什么!”

  郭奶奶想了想,说:“当家的说得不错,小芹啊,这把枪咱不能要。咱给郭万才留条生路,他就不会狗急跳墙。不然的话,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你在这儿也待不下去了。眼下外面这么乱,一时半会儿你也不好找隐身的地方不是?”

  鲁小芹不说话了。年轻人,往往火气上来便不管不顾。静下心来的时候,还是感觉老人的话有道理。鲁小芹想了想,便同意把手枪还给郭万才。她从墙角黑暗处找出了手枪,交给郭奶奶。郭奶奶赶紧说:“当家的,劳烦你跑一趟吧,把手枪给郭万才送去。”郭爷爷点点头,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腰里,接过手枪,擎了一盏汽灯,就走了。郭奶奶方才转过脸来,仔细端详鲁小芹。

  “柳叶眉,稍微粗了点;杏核眼,稍微小了点;通鼻梁,一点不含糊;樱桃口,又大了点。”郭奶奶的脸上漾满了一个老人的诚恳笑意。鲁小芹有些嗔怪,故意绷起脸,说:“奶奶,您真拿我当孙子媳妇相面哪?”

  郭奶奶抓过鲁小芹的一只手,放在心口处揉搓着,说:“闺女啊,我可真的看准了,我要收你做孙子媳妇。”

  鲁小芹扑哧一笑,说:“奶奶,这不是闹着玩儿的,您那孙子不定怎么挑挑拣拣呢,能看得上我这——”

  “你这什么,说出来,我听听。”郭奶奶满脸诚恳地看着鲁小芹。

  “还是别说了吧,说出来大家都扫兴。”

  “扫什么兴?你只管说。”

  “我说出来以后,您可别撵我走。”

  “怎么会?我爱还爱不够呢。”

  “奶奶,我爸鲁大成是土匪。”

  “土匪?”郭奶奶一惊,但她似乎对这话不太相信,便连连摇头。

  “真的!这两年,他带着一伙人隔三岔五地打家劫舍。”

  郭奶奶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足有十分钟没再说话。但她抓着鲁小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最后,郭奶奶总结似的说:“小芹啊,鲁大成虽然是个土匪,可他敢打日本鬼子,也还不是全坏。你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只要不学他打家劫舍,你就是好闺女。而且,现在我感觉你就做得不错。眼下,你要多听听我这个老太太对你的教导。我不是喜好这么做的人,但我看你是个好坯子,我愿意尽我的努力帮你走上正路。”

  两个人正说着话,郭爷爷回来了,他在门外咚咚咚地跺了脚底的雪,然后推门进来。把汽灯撂在躺柜上,就从腰里拔出烟锅抽烟。郭奶奶道:“先说说情况,你的烂烟锅这么着急抽干吗?”

  郭爷爷把烟锅搁在躺柜上,用手捋了一把下巴上的胡子,说:“郭万才说了,咱们把手枪给他送回去了,他就不跟咱们计较了,只当这件事没发生。但有一宗,鲁小芹必须离开郭家店,否则,他要举报给日本人邀功求赏。”

  怎么办?老两口一向豁达开朗,此时却愁眉不展了。郭爷爷抽起烟锅一声长叹。郭奶奶却使劲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意思很明显,郭奶奶看不得郭爷爷的神态。鲁大成把闺女托付给自己,能出差错吗?鲁小芹突然说:“爷爷奶奶,你们二老不要费神,也不用跟着担惊受怕,我连夜离开郭家店,到镇上去。镇上有个开棺材铺的老板是我爸的朋友。”

  “使不得,使不得。我听说过,那个老板心黑手辣,纵然是你爸的朋友,我们也不能让你去。你爸能和他处得了,你却处不了。”郭爷爷一口否定了鲁小芹的打算。

  正说着话,外面院墙根传来咕咚咕咚两声,似乎有人越墙而入了。郭奶奶急忙对郭爷爷说:“当家的,快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跳墙了?”

  郭爷爷“唉”了一声,又擎起汽灯走出去。他刚出了屋子,两个黑影已经闪到眼前。一个人低声叫道:“爷爷!”另一个则加了姓氏,叫道:“郭爷爷!”

  郭爷爷把汽灯举到两个人脸孔前,睁大眼睛细看,却见一个是自己的小孙子,另一个则不认识。他急忙对两个人说:“快进屋,屋里有火盆,先暖暖,再说话。”就把两个人推进堂屋。他自己转回身,来到院墙根前,举着汽灯查看。然后先用扫帚把墙根地面的雪扫匀,再把墙头的积雪扫匀。大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似乎老天同情和怜悯黄岗山区的人们,在帮他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善事。

  郭爷爷折回屋时,郭奶奶正拉着一个刚进屋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庄户人衣服的年轻人对鲁小芹介绍道:“小芹啊,快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的小孙子,郭晓冬,今年虚岁二十八,比你大五岁。”又转向郭晓冬道,“晓冬,这位后生是谁呀?”

  “王金槐,矿工。”郭晓冬道。郭奶奶和鲁小芹都把目光投向王金槐,而且,一下子都露出诧异的眼神。因为,王金槐身上穿的衣服像个教书先生。一身厚墩墩的制服式灰色棉衣裤,脖子上围着毛围脖。而头发蓬乱污脏,颧骨挂着结了痂的伤疤,不看衣服看脑袋,活活一个乞丐。

  王金槐似乎看到了大家疑惑的目光,开口道:“我是黄岗山金矿的矿工,我身上的衣服是郭老弟的,他看我快冻死了,跟我换了衣服。”

  郭爷爷往堂屋一侧对着东屋的锅灶里添了几瓢水,又到外面抱进几搂柴火,烧起锅来,却并不告知郭奶奶他要做什么。但郭奶奶对当家的想的什么心领神会,她一边招呼郭晓冬和王金槐洗手落座,一边捯着小脚给郭爷爷找玉米面。玉米面就在躺柜里,躺柜不高,但郭奶奶抬起盖子探进身子去舀面的时候,仍需踮起小脚。鲁小芹看在眼里,急忙跑过来,夺过郭奶奶手里的面瓢,往躺柜里探进身子舀面。于是,她发现一个问题,面口袋里的玉米面不多了。眼下突然增加了三个年轻人,都是吃得多的年龄,郭奶奶老两口怎么吃得消?关键是,郭爷爷冷不丁出去买粮,说不定就引起郭万才一类人的多心和怀疑,接下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眼下的事情真让人费神啊。

  鲁小芹也会做饭,她把舀出的玉米面放进一个瓷盆里,兑上水,先打成糨糊,待郭爷爷把大锅烧开了,便将糨糊倒进去。接下来就用长把勺不停地搅拌,挠锅底,防止糊锅。一锅玉米面黏粥眼看就熟了,郭奶奶又找来碱面瓶子,倒出一点点碱面,扔在锅里。鲁小芹便赶紧接着搅拌、挠锅底。不一会儿,郭晓冬和王金槐面前,都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黏粥,郭奶奶给他们盛了一小碟自家腌制的咸萝卜丝,每个人给了一个高粱面饼子。那年月,别说大米白面,连玉米面都是稀缺品,穷人家熬玉米面粥算是奢侈,而高粱面饼子却是家常便饭。不过,吃高粱面饼子不光拉嗓子,还经常便秘。老年人本来就消化、排便功能退化,便秘就更是严重。于是,郭奶奶老两口常年吃两种野菜,一种叫马荠菜,也叫长寿菜,小圆叶,枝叶都肉乎乎的;还有一种叫曲么菜,叶片边沿有刺。郭奶奶的吃法是把野菜掺进高粱面饼子,而且,野菜和高粱面几乎一半对一半。他们在夏秋两季,不停地外出拔野菜,把吃不了的野菜都晒成干菜,然后存放起来冬天吃。

  吃高粱面自然不如白面或玉米面好下咽,但却是大环境使然。老两口始终没在生活上出现过困难。过去是儿子隔三岔五给家里捎钱或好吃的;日本人来了以后,儿子那边不行了,县城、镇上、集市上也很难买到白面、玉米面了,外面见得到的就是高粱面。这个时候,鲁大成一伙人又进入了郭奶奶的生活。郭奶奶手里又开始宽松了。当然,郭奶奶始终没把鲁大成当作自己的亲儿子那么要钱要物,每次差不多都是鲁大成硬塞给郭奶奶。加上老两口常年劳作而不懈怠,他们的身体一直没有出现问题。这一点,让儿孙都十分欣慰。

  郭晓冬每次回家,都要捎一瓶酒或一瓶老醋,但这次什么都没带,这就成为今晚的一个话题。郭奶奶道:“咱家两个月没有醋吃了。”她先不说酒,只说醋,就等于婉转地批评孙子。郭晓冬嚼着高粱面饼子,说:“奶奶,甭提什么醋不醋了,小鬼子差点没把人气死!”

  鲁小芹突然接过话来:“你当着我这个陌生人就叫‘小鬼子’,不怕我给你告密去?”

  郭晓冬又咬了一口饼子,夹一丝咸萝卜丝,说:“我奶奶没看中的人,不会留在屋里这么晚了还不走;而我奶奶能看中的人,差不多也等于让我看中了。”

  鲁小芹一下子涨红了脸,嗔怪道:“你也太直通通了吧,咱们还彼此互相不了解呢,怎么就提‘看中’、‘不看中’的?万一深入了解以后你又看不中我了,或我也看不中你呢?”

  郭晓冬道:“我说的这个‘看中’是指对一个人品性的鉴别,就说他吧——”郭晓冬一指王金槐,“自打我一见了他,什么话都甭说,我当即就认定他不是坏人。”

  鲁小芹道:“嗬嗬,说牛就真牛起来了,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鉴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