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红色档案:1943黄金大争战全文阅读 > 第2章 血染黄岗山(2)

第2章 血染黄岗山(2)


  然而,他们刚刚走到用雪埋人的地方,后面两辆卡车已经追了上来,头前卡车顶上架着的机枪朝着疾走的一干人“哒哒哒”就是一顿猛扫,鲁大成回头望去,已见两三个弟兄摔倒在雪地上不能动弹。

  妈了个巴子,老子不走了!鲁大成决意与日本人血拼。他一声唿哨,率先钻到路边一撮灌木丛后面,趴在地上。弟兄们纷纷卧倒,滚进路边的一丛丛灌木后面。卡车上的日军噼里啪啦跳将下来,趴在地上就向前方路边的灌木丛射击。灌木丛上的积雪被打得扑簌簌乱飞,鲁大成的人间或中弹,但都一声不吭,只是做着最后决一死战的准备。他们都是短枪和大刀,需要等鬼子临近才能还击。

  鬼子见一阵射击没有回响,其领头的约莫是个小队长身份的鬼子从腰间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挥:“呀给给击,吗依——”

  身后紧跟着一阵“巴嘎,巴嘎”的叫喊,于是一群身穿黑衣服的二狗子伪军被驱赶到前面,端着步枪挺着刺刀探头探脑战战兢兢地向前摸进。

  鲁大成见距离已不出二十米远,便又是一声唿哨。顷刻间藏在暗处的十几把驳壳枪一齐开火,伪军们在惊叫声中纷纷栽倒。没中枪的也假装被击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鬼子小队长又是一声“巴嘎!”两辆卡车上的鬼子机枪手发现了灌木丛后面的人,将机枪对准一丛丛灌木猛扫起来。灌木丛的枝丫被打得纷纷断裂四处乱飞。鲁大成一干人被压得抬不起头,灌木丛能挡视线却挡不了子弹,不断有人被鬼子机枪击中。而鬼子步兵,正呈一条横线匍匐着慢慢逼近。不能恋战,鲁大成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他瞄准一个鬼子,“啪”一个冷枪,拨头便尥。那个鬼子被打掉了一只耳朵,疼得吱哇乱叫。而鲁大成腿力极佳,一个弹跳已经尥出去两米远,而鬼子的一枚手雷准确地掷在他刚刚离开的地方,“轰”的一声,把他趴过的地方炸了一个雪坑。

  面对集群的鬼子,危在旦夕,驳壳枪打这样的单击,是有含义的。按照常规都是打连发才会形成强大杀伤力,打这样的单发,是撤退的暗号。鲁大成尥了,弟兄们能尥的便也不再恋战,一个个打出冷枪互相告知后疾速撤走。而受了伤没有还手能力的人,则被摸上来的鬼子用刺刀扎成了肉酱。

  往哪里撤?还回原路吗?说不定会给内弟媳妇带来杀身之祸,显然不行。鲁大成于焦急之中,走上斜插出去的一条路,攀上了黄岗山的一条支脉。鲁大成记得,这个方位有两条斜岔路,一条是断崖,一条是上山的崎岖小路。因为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鲁大成凭感觉摸上这条路不久,便感觉不对了,他走上了那条绝路,但回过头时,已见一群伪军被鬼子逼着追了上来。想退,已然没有退路。鲁大成抬手一枪,撂倒了最前面的一个伪军,后面的伪军暂时歇了脚,但鬼子却从后面“哇哇”大叫,伪军们便猫着腰再次往山上追。鲁大成身后有三个弟兄跟了上来,他们因为回手还击而暴露了位置,被鬼子狙击手相继击中。鲁大成憋着气猛往前尥,半个时辰便尥到了山顶。眼前就是断崖,已无路可走。鲁大成刚一回身,日军的狙击手“啪”就是一枪。这一枪正打在鲁大成的左胸。他的感觉是被人猛地捶了一拳,一个倒毛,便翻下了断崖。

  一切都懵懵懂懂,没有时间思想,来不及琢磨,连反应都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鲁大成张开两臂,听天由命地往断崖下摔去。张开两臂是为了抓到什么救命之物。那是求生的本能,完全是下意识的。而鲁大成的这个本能真的救了他。他摔到了峭壁上的一棵树上,迅即抓住了树枝,没有直接摔下去。但他刚刚调整了一下姿势,冬天里脆硬的树枝嘎巴一声就折断了。但此时鲁大成已经完全清醒了,思维非常清晰,稍作调整,便头朝上腿朝下,屈腿迎接着地面。而当两腿落地的一瞬间,他便就势一滚,倒在雪窝里。

  伪军和鬼子们爬到断崖跟前,看着下面白茫茫的一片,噼里啪啦放了一阵乱枪,便返了回去。又将半路上已被打死的几个土匪,狠狠的一顿刺刀,扎得没有了人形,方才离去。

  鲁大成的脖颈里灌满雪沫子,冰得他倏忽间就清醒过来。必须立即逃离此地,否则,会冻死在这里。他想从这个雪窝里爬出来,但感觉两腿没有知觉,十分麻木,使不上劲。摸一摸,两腿分明还在,并没有断掉。此时,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饿得咕咕乱叫。他摸了一把怀里的高粱饼子,已然冻得梆硬——突然,他感觉手指触摸到什么,十分异样。他把高粱饼子拿出来细看,见上面嵌着一颗子弹。他忽然想起,他在断崖前摔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中了一弹,而这一弹恰恰打在冻硬了的高粱饼子上。妈了个巴子,高粱饼子竟也救我一命!

  鲁大成依靠两手爬出了雪窝。继而依靠两手慢慢爬上山路。此时,他的两腿慢慢恢复了知觉,却猛地剧痛起来。每爬行一米,都要咬紧牙关。额头的汗珠,黄豆一般大小,一个接一个地滚落下来。按照经验,鬼子们不会在冰天雪地里久留,于是,他果断而艰难地绕上了来路,他需要找到内弟媳妇家去,他需要在那里将养。而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但回去的路程让他触目惊心、肝肠寸断。他的那些弟兄全都殒命在山路上,一个个血肉模糊,没有人形。身边唯有一大摊凝固的已成酱紫色的鲜血。

  他没有体力掩埋弟兄们,只有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愿我佛超度你们!愿你们来世投生到富贵人家,不再缺衣少食,不再为了生计而拼死拼活玩死签儿!

  玩死签儿,是黄岗山区土匪们火并时的一种方法。譬如两伙土匪都看中了一处矿脉,谁都想占有,需要决断。他们便到黄岗山上的庙里请住持和尚抛签儿决断。住持和尚抛出的签儿是活签儿,两伙土匪比枪法,射击草靶一决胜负。若住持和尚抛出的签儿是死签儿,那么,两伙土匪就站在三十米外互相对射,以决高低。

  与佐佐木公司的山崎一郎较劲,分明等于玩儿了一把死签儿!

  关于这一点,鲁大成已经看清楚了。佐佐木公司不光要霸占所有的矿脉,连矿商手里偶尔弄到的狗头金,也绝不放过。事情绝不算完,几时山崎一郎发现他的行踪,估计几时还会打上门来。但鲁大成就是鲁大成,他的性格决定他不可能对山崎一郎之流有丝毫的客气和让步。用现在风行的一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一点不假。只不过鲁大成当时没听谁说过这种话。或许有人对他说起过近似的意思,比如他的女儿鲁小芹,但他怎么会听从鲁小芹的摆布?

  此时山崎一郎正跟胡老西儿在兵营里吃饭。这顿饭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中午饭和晚上饭连上了,外面天早就黑了,而他们俩始终纠缠在一个话题上。

  “你总共发现过几次狗头金?”

  “只这一次。”

  “不可能吧?”

  “错不了。我如果瞎说,天打五雷轰。”

  “你是怎么知道别人手里有狗头金的?”

  “我们矿商总有几个相好的眼线吧?他们发现了好的线索会及时通知我的。”

  “你给眼线多少钱?”

  “百分之十的跑腿钱。”

  “你从谁的手里买的狗头金?”

  “另一个矿商。”

  “这个人姓甚名谁?”

  “不认识,交割完毕他就走了,好像不是黄岗山区的人。”

  “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他没说几句话,南腔北调,听不出来。”

  “你给他多少钱?”

  “两千大洋。”

  “会不会是共产党或国民党方面的人?”

  “不知道,我没跟这两党的人打过交道,对他们不了解。”

  “你只买卖过这一次狗头金?”

  “没错,只这一次。”

  “不可能吧?”

  “怎么问题又回来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山崎一郎疑惑地连连摇头,上唇的卫生胡撅得老高。他眯起眼睛看着胡老西儿,足足有半分钟,突然一把揪住胡老西儿的脖领子,两眼死死瞪着胡老西儿。胡老西儿憋得喘不过气来,脸色由通红变成酱紫,屁股情不自禁就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腿底下扑通就跪下了。山崎一郎就势一搡,胡老西儿便摔倒在地。他没敢迟疑,直起上身又朝前伏下去,捣蒜一般磕起头来。地面是青砖的,不像水泥那么坚硬,即使如此,咚咚咚的声音仍然让屋里所有的人都为他捏一把汗。当然,日本人并不是害怕胡老西儿会磕死,磕死一个中国人对他们来讲,如同杀一头猪宰一只羊那么简单,问题是胡老西儿死了对山崎一郎找到狗头金非常不利。山崎一郎身为商人,却与日本军人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山崎君,我真的没说半句假话,否则真的天打五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