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敬举起黑木杖,开始敲击着青石台,发出叮叮当当的残响。
口中念念有词:
“苍天在上,佑我尊族,逃过此难,敬奉牛羊。
神障已残,尊族遭难,若得逃生,永世不忘。”
族长尊双膝脆地,对天行祭,添旺炉火,长脆不起。
黄泽天攀上青石台边高耸的石柱,把松油火把送进顶上的石塔,让火势更猛。当添加到第三个石塔时,发现石柱顶部与石塔相衔接处,有一个略略突出的小圆球,旁边有小小的石刻文字。
文字象图,又象笔画,难以识别。
黄泽天非常好奇,立刻记了一遍。下到地面,在广场泥地上用木梭标,把识记的文字努力画出来。跃上青石台,拉住在跳斩魔舞的巫师敬大叫:“有神的文字。”
巫师敬一愣,难道天神真的显灵了。
跑去一看,还真是吓一跳,那地上的字分明是:“通天柱”三个字。
黄泽天说明了自已的发现。巫师敬从来没有上去过青石台边的石柱,添油加木的事都是善于攀爬的打猎族人办理的,他们都不认识古字,这个不太明显的小圆球与文字,从来没有被当做要事提起过,尊族要人无人知晓。
“尊,石柱上方有文字,有‘通天柱’标识,还有圆球开关。”巫师敬立刻向脆地拜天的族长尊耳语。
族天尊行一长揖叩天礼,立起身,奔向石柱,顾不得族长威严,飞身往上攀登,一会即到了顶端,转到石柱外侧面,果然看到了圆球与文字。尊向来胆大心细,用手一按,圆球向内移动,轻轻一放,圆球又恢复原状。
“好一道秘密开关。”族长尊心中惊讶。
族长尊在石柱顶打着手势,让黄泽天爬上另一个石柱,结果发现同样的圆球。族长尊让巫师敬唤来广场上的另一个少年攀爬能手,爬上第三尊石柱,圆球同样存在。族长尊打着手势,让黄泽天与少年一起按进圆球。
石柱似乎震动一下,圆球按入后,没有再弹出来。
族长尊观察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想把圆球抠出来,已嵌在小洞中纹丝不动。族长尊只得攀下石柱,赴青石台中央再行祭天。
黄泽天在石柱顶向庄外望去,只见食人树已绿压压一片,把尊族庄外围的栅栏卷得满天四散飞腾,几个高大的食人树,已行走在庄内,草屋圆顶房被根须砸碎,轰然倒塌,灰尘四起。
有的食人树把根须探进屋内,搜索族人。庄园的各个道路里,族人飞奔往广场方向溃退,有的拖着受伤的族人,有人背着亲朋好友,有的自个儿一瘸一拐撤退,四面八方,全部往广场汇集过来。
远处,几棵粗壮食人树,根须上卷着勇士队员,举在半空中,一步一步地朝广场方向走来,显然在增加恐怖气氛,在炫耀血腥武力。
北面的尊族庄畜养场地,已被食人树打开围栏,里面的牛、猪、羊四散奔逃,被食人树围追堵截,惊恐的呼叫声一阵阵传来;有的猪被卷起举在空中,嗷嗷叫得很惨;有的羊被抛来抛去,发出连续的求救声;牛则被暴击,空中砸下来的树根,把牛打趴得脆在了地上。
黄泽天只感到手心出汗,心里掠过一阵阵惊悚,似乎抓不紧石柱突起,要从石柱上倒跌下来。但求生的欲望,使他发抖的手,使出狠劲抓紧贴牢石柱。
四面八方围得密密匝匝的食人树,一路往广场方向紧逼,一路胡作非为,狂乱扫荡,草屋被拆散,稻草泥土碎末到处飞扬。
第一棵食人树到达广场南面,根须从广场边的房子后迈出来,向空中虬张着,吓得族人哭叫着往广场中央挤进。
又一棵食人树在广场东面冒出来,十几束根须压上一座草房,直接把草房压塌在了泥地里,耀武扬威地在广场边站定,树冠转来转去,甚是嚣张。
广场西面,三棵食人树同时到达,把广场边的几座房子卷起抛向了空中,落下来的草,挂满了枝干,飘下来的泥尘,洒满了树叶。
北面,二棵食人树举着猪和羊,到了广场边站定,给本就嘈杂的广场,再添不和谐的猪羊惨叫声。
一竭儿功夫,广场四周,全部被食人树团团围定。
看着广场里惊恐的人群,祈祷的人群,充满血腥味的人群,食人树没有再行推进,没有要踏平广场。
食人树一动不动,静止观赏。
“反正尊族庄人,是它们的腹中之物,不急一时。”黄泽天依然趴在石柱上,心里犯着嘀咕:“食人树,是不是去请‘食人树王’过来处置尊族庄人呢。”
巫师敬依然在青石台上,叮咚叮咚地跳着斩魔舞,节奏更快,进入忘我之境。
族长敬脆拜在地上,一动不动。
广场逐渐静默下来,食人树与尊族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山坡背后,终于响起了节奏鲜明的“轰轰”声。
重伤的‘食人树王’,果然被抬着,从山坡上冒出来。食人树纷纷退向两边让出一条宽阔大道,一直通往尊族庄广场。
‘食人树王’似乎并不着急,仪仗队很长,走得很慢,有时候是停一竭,再走几步,迈向广场的路,走得似乎异常艰难。
黄泽天看得真切,不禁为自已的杰作,喜上心头,心想:“尊族庄必然逃不过此难,把‘食人树王’打成重残,也是了却一桩心愿。”
正想着心事,黄泽天隐约感到石柱在轻微地震动。
起初黄泽天以为只是一种错觉,把耳朵贴在石柱上感受,听到石柱内有水流一般的声音,潺潺地响个不停。
黄泽天想爬下来,把情况告诉族长尊与巫师敬,但看到他俩很虔诚地做祭天典礼,就不敢再去打扰,只得静静地贴牢石柱。黄泽天在柱顶思绪纷乱,想着自已识体无意中进入这个蛮荒的远古原始社会,刚刚喜欢上这种原始味,还没开始好好地生活,居然遇到了如此劫难,真是命运弄人,心里升起无限悲怜。
黄泽天考虑着是否还有脱身之计,想着各种兵法,三十六计,各种战争战法,在自已看过的知识库里,居然想不出一个有用的退兵之策。正前前后后地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食人树王’的队伍已经缓缓地开进了尊族庄。
广场上,‘食人树王’的仪仗队,一字摆开,一色粗壮食人树,树干粗壮笔直,树冠均称,高大威猛。
‘食人树王’身上贴满了芭蕉样的大树叶,估计是疗伤的草药。树干未受伤的部位,被护卫支撑着,整个树冠枝叶显得萎靡不振。
北面的食人树,根须抓着卷在半空的猪、牛、羊,隆重地绕广场边缘,步步向‘食人树王’走来,最后把三样动物,放在‘食人树王’面前。‘食人树王’庸懒地伸出根须,抚摸着,并伸出三个根须,把三样动物卷着举起来,平举在半空,停着。
黄泽天不禁莫明地想着:“食人树,难道也有祭天之礼?!”
这时,食人树的队伍,开始舞动枝叶,一片哗哗之声,仿佛大地要为之动容,天空要为之变色,激起地面风声,带动烟气缭绕。
“可能是食人树在吃人以前的祭祀吧,是不是喧哗结束之后,广场上的所有尊族人都要变成它们的盘中美餐。”黄泽天不敢往下再想。
‘食人树王’把三样动物举了一会,放在地上,旁边的卫队走上前,高高扬起几十条根须,重重地从空中扣向地面,瞬间,三样动物来不及第二声大惨叫,已是毙命。只见根须不断地砸下,一会儿,三样动物已经变成了肉泥与汁水。只见‘食人树王’迈动着笨重无力的根须,整个树身根部移动了泥水之上。
“扑滋扑滋”的声音,在整个广场都听得真切。俄顷,‘食人树王’似乎恢复了活力,树冠枝叶慢慢翘起,伸张,整个冠盖打开,重新洋溢着雄浑的力量。“嘣嘣”‘食人树王’扬起根须,重新扣击在地上,移到到原来的位置。黄泽天仔细看时,地面的三样动物肉泥与汁水,已被吸食干净。
‘食人树王’竖起根须,摇动了一下冠盖,整个食人树队伍一片猎猎作响,欢呼声不断。
“轰轰……”
恐怖的节奏震天动地,再次响声。
食人树向广场中央一步步迈进,人群呼叫着,满身带血还能爬得动的族人,拖着孩子守在受伤亲人旁的妇女,找不着亲人的老人和儿童,都拼命地往广场中央的青石台方向逃命。
尊族庄轻伤与尚有战斗力的勇士,持着弓箭与梭标,阻挡着食人树前进的步伐,在食人树打击范围内步步后退,有几个伤员迟滞一下,即被食人树卷住,举向空中,随着惨烈的呼救声,被掷向人群,砸成肉泥。
巫师敬还在跳斩魔舞,但没有一点效果,族长尊还在长脆,也没有效果。
黄泽天听到石柱里的声音已越来越响,仿如沸水的声音。
所有人没有注意到,黄泽天发现石塔顶,升起了笔直的光柱,淡淡的。
光线透过尊族庄上空呛人的浓烟,若隐若现。
“嗯嗯……”
黄泽天似乎听到空气中微弱的震动声,透过浓烟,看不清天空,但压迫感越来越重,低低的共鸣声萦绕在耳际,挥之不去。
外围,食人树巨大的震动声似乎突然减弱了下来。
广场内,食人树停止了前进,扎在地上,似乎显出了恐慌之色。
嗯嗯的共鸣声越来越响,似乎头顶的空中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停留在那儿,在浓烟的空隙里,黄泽天看到淡紫色的色块,后面是什么看不清楚。
有光一圈从空中打在广场边缘,边缘的食人树,纷纷瞬间被切成两半,巨大的树身与树冠,砸向地面,一片片轰然巨响。
巨光扫过之处,食人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食人树王’已被化成了灰烬。
大批的食人树族拥着,轰轰然向庄外散乱撤退,互相践踏,场面混乱。
黄泽天惊呆了,盯着空际,嗯嗯声已消失,天空什么也没有,石塔顶淡淡的光也已不见。
广场上,尊族人全部匍匐在地,向天空叩拜。
黄泽天向青石台跑去,向巫师敬喊叫:“天空有光出现。”
巫师敬抬头看着依然浓烟笼罩的天空,虔诚地说:“是天上的神光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