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诗阳天生对这种口号式的说辞不感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轻轻“嗯”了一声。基思的反应和他差不多。r
两人的反应令哈罗比觉有点尴尬，他马上转移话题，说：“在准备期间，你们需要一个据点，确保和外界的联系。”r
基思回答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大多数物资都会在南非购买，我认为把据点设在那里会比较方便。至于详细地点，杜普里会有办法。”r
“你们选定落脚地后，在那边找家银行开设账户，然后把账号和户名发电子邮件通知我。”哈罗比顿了顿，接着说：“进入准备阶段后，我们不会再见面，只会通过电话和邮件保持联络。”r
基思和邓诗阳点了点头。r
哈罗比站起身走进卧房，没过多久拿着两本勃艮第红封面的欧盟护照走出来。他来到茶几旁，把护照分别放到两人身前的桌面上，说：“这是你们的新身份。”r
邓诗阳拿起封面带有狮子盾牌国徽的比利时护照，仔细地端详起来。那是本略显残旧的标准护照，为了令看起来更加逼真，封面上有几道细微的褶痕，细心察看的话还能见到几滴不知道是被茶还是咖啡染上去的水迹。r
护照由比利时驻伦敦大使馆签发，持有人名叫“乔什·博克曼·戴利克”，今年二十七岁，居住地是汉弥尔顿。虽然签发日期是二〇〇四年七月二十一日，但持有人签名那一栏依然是空白的。r
邓诗阳把护照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接着用手抓着晃了晃，皱起眉头说：“这家伙的名字像个带德国血统的弗莱芒人，但法语、德语和荷兰语我可一样不会说。另外，他长得和我一点都不像。”r
哈罗比不以为然地笑着回答：“出入境检查的重点是行李和证件，对人主要看身高和眼睛颜色，或者比对签名。而且这护照没有生物特征芯片，五年前的照片和本人一模一样反而会惹人怀疑。”r
邓诗阳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哈罗比没说清楚，但他已经大概猜出这两本护照的来历。r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比利时的护照管理一直存在很大漏洞。有消息指，自一九九○年起，该国在不到二十年间失窃的“空白”护照就达到一万九千本。而这只是官方公布的数字而已。r
事实上，这些护照是被腐败的比利时公务员拿到黑市卖掉了。根据美英情报机构的统计资料，其中驻斯特拉斯堡总领事馆最少卖出过四十五本，而驻海牙大使馆则卖出了超过二十本。二〇〇一年刺杀“北方联盟”领袖艾哈迈德·马苏德的两名摩洛哥杀手，使用的护照就属于后者。r
和邓诗阳不同，基思翻开护照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他抬起头盯着哈罗比，用带怒气的声音说：“这名字真是个烂笑话！哪个白痴想出来的？”r
哈罗比露出恶作剧般的表情，得意地说：“我觉得和你挺配的嘛。”r
邓诗阳好奇地瞟了一眼，护照持有人的名字是“查尔斯·阿尔弗里·托特·香农”。他禁不住笑了出来，附和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呀。难道你不喜欢吗？猫儿——”说到最后还故意拖长了声音。r
“哈哈哈——”哈罗比大声笑了起来。r
基思瞪了他一眼，恼怒地说：“你干嘛不改行去写小说？”r
“多谢你的提议！这件工作成功后，我会考虑的。”哈罗比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令他感到很没趣。r
等气氛缓和后，哈罗比看了手腕上的手表一眼，说：“我会为你们订明晚飞往南非的机票。从现在开始还有一天半时间，我建议你们抓紧时间作准备。如果有什么人需要联络的话，我很乐意代劳。”r
基思想了想后说：“那请你联络杜普里，让他明天中午前给我电话……”说到一半时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了邓诗阳一眼，补充道：“……他离开玻利维亚后没再接过工作，一直呆在德班……”r
邓诗阳点了点头，平静地回答道：“这种事你决定就好。”r
“谢谢。”基思道了谢，接着对哈罗比说：“到了南非后，我们会在住所附近的邮局租一个存局待领信箱，还会办几台预付费电话，然后把通讯地址和电话号码发电子邮件通知你。你觉得这样安排可以么？”r
“很周到。”哈罗比点了点，然后问：“还有其它吗？”r
“如果没有特别情况，固定通话时间是每天晚上八点，我们会通过电话向你报告最新情况。”r
“好的。”哈罗比再次点了点头。r
当邓诗阳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他打电话简单地解决了午饭，然后找了几张空白的便签纸，反复在上面练习“乔什·戴利克”这个签名，直到熟练后才在护照的签名处写上名字。r
他满意地拿起护照端详了一会儿才收起来，接着把用过的便签搓成一团放在烟灰缸点火烧掉，再把纸灰倒进马桶冲走，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行李。r
其实除了在拟定计划时参与比较多外，其它工作多数由基思这个“副手”包办，相比之下邓诗阳这个主管反而显得比较轻松。但他知道自己在策划和组织方面的能力不足，所以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r
晚上十点，他再次拨通了汤玛斯公司的电话。r
接听电话那名探员显得很殷勤，几句公式化的客套后，他开始报告最新的调查结果：“那七名掮客入主‘迪里曼控股’后，委托了一家名叫‘博马克投资’的信托公司全权管理名下股份。我们调查过，这家公司的注册地点在马恩岛，登记的法人代表名叫马丁·索普。您需要对这家公司进行背景调查吗？”r
邓诗阳思考了大约半分钟，接着说：“我不想在这些空壳公司上面浪费时间和钱了，我决定终止调查。”r
对方显然没料他会作出这种决定，沉默了一回儿才回答：“如您所愿。关于调查费用，我会把账单发送到您的邮箱，请注意查收。”r
挂上电话，邓诗阳走到办工桌旁坐下，用笔记本电脑登陆上电子邮箱。当看到账单上的金额时，他的心脏“咯噔”地跳了一下。想起自己冒着被IED炸上天的风险，在伊拉克呆那一年所得的收入，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见鬼，这简直是敲诈。”r
他倚在靠背上，环视了装饰豪华但不失典雅的套房一遍，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r
邓诗阳付了账，把一笔相当于自己在伊拉克半年收入的调查费用，汇进汤玛斯公司的帐户。然后登陆网上银行，把所有可用资金集中在一个账户。r
第二天早上，他离开酒店，坐出租车到康乐路的交易广场一期，乘电梯到四十八楼的招商证券。他在那里呆了大约半个小时，开设了一个个人投资账户，接着把名下的资金全部汇了进去。r
前两次工作的酬劳和刚拿到的预付款，再加上原来的积蓄，现在他手上能动用的资金总数有二十三万美元，兑换成港币的话是一百八十八万，按照“瑞源国际”目前股价三角八分计算，这笔钱可以买入四百九十万股，相当于总股本的百分之三点五。r
如果一次买入这么大量的股票，必然会造成股价波动，以及散户囤积居奇。于是他吩咐经纪，以八个星期为限，在这段期间分批买入这批股票。r
办完事已经到了中午。他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吃过午饭，然后走进发廊，把头发染成栗色，再烫得微卷。r
回到酒店时，那个刻板、木纳而且土气的白领已经消失无踪，摇身一变成了帅气又阳光的比利时游客。已经习惯了上一个扮相的基思看后连连点头，还半是打趣地问他有没有兴趣到“秘密情报局”找份工作。r
当晚，邓诗阳和基思换上新身份，坐上国泰航空CX749号班机，飞往约翰内斯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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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
香农（Carlo Alfred Thomas Shannon）：小说《战争猛犬》（The Dogs of War）的主角，因为名字的头一个字母是“CAT”，所以外号叫“猫儿”。r
秘密情报局（Secret Intelligence Service 简称：SIS）：英国对外的情报机构，别名“军情六处”（MI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