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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大势不妙


韩信正在思考该如何摆脱困境呢,这时候一个难得的契机竟突然而至。

当时,阳夏侯陈豨被刘邦任命为了赵相国(此时的赵王乃是张耳的儿子、刘邦的女婿张敖),并驻守在代地,专门负责监管赵国与代国地区防备匈奴的边防部队。陈豨非常仰慕当初着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魏公子魏无忌,也就是那位曾经窃符救赵、重义轻生的信陵君,尤其仰慕他的礼贤下士、门下食客三千的贤德风范,所以陈豨也不惜财力而大量养士(多死士)。

当有一次陈豨从任上暂时告假回乡途经赵地时,仅仅他的那些追随在他左右的食客们就足足坐满了一千多辆马车,连整个邯郸的官舍都因此住满了。如此高调的场面,怎能不让人生疑。所以这个时候,发觉情势有些不妙的另一赵相周昌便赶紧去入京求见刘邦,他担心陈豨门客、羽翼太盛,又在外面掌兵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尾大不掉,将来恐怕会对朝廷不利。于是刘邦便迅速警觉起来了,他先是剪其羽翼,派出了专人去调查陈豨的门客们先前所犯下的那种种不法之事,而这些事情没想到大多都与陈豨有直接关系,这样搞得双方因此都紧张起来。陈豨自然很是担心刘邦要借机将他治罪,而这时候远在匈奴却已经得到风声的韩王信等人便马上利诱陈豨举兵谋反,他们将举兵策应,但陈豨却一时没有下定决心。

后来刘邦的老爹“太上皇”刘太公死了,刘邦便派人去征召陈豨来奔国丧,可是陈豨却称病不敢前来。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结果到了汉十一年(前196)的九月间,陈豨终于联合匈奴举兵谋反。他自立为代王,谋反之初即率兵劫掠了赵、代的很多地区,眼看大汉天下又一次陷入了动荡不宁之中。

事态紧急,劳碌了大半生的刘邦不得不再次御驾亲征。有鉴于上一次的失败教训及匈奴人的反复无信,刘邦便决定征召韩信随同前往,这当又是一次证明自己、找回自己的好机会;可是韩信却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结果他竟称病不行。

原来在这之前,陈豨有一次因公事去到京城长安,他从前曾是韩信的属下,所以按照礼节他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便去向韩信辞行。

那一天韩信特别地拉起了陈豨的手,不一会儿便又支开了左右的人员,两个人就这样一齐漫步到了中庭,韩信乃仰天长叹道:“我可以同你讲几句要紧的话吗?”

“唯您的命令是从!”陈豨很干脆地说道。

“好!你现在所掌握的地方,乃天下精兵所会聚之处;而你陈豨,又是皇上的近幸之臣,位显而惹人嫉妒啊。若是有人来告发你行谋逆之举,皇上必然不肯轻易相信,然而如是者再三,三人成虎是也,则皇上惑于人言也一定会收回你的兵权的,这应该是你所不甘心的吧……假若我韩信在京城起事配合你,咱们两个来个里应外合,则天下当可图也!”这一回韩信似乎变得聪明了,他要将刘邦取而代之。

陈豨自然是素来就敬重韩信的威名,最后他只表态道:“谨奉教!”

韩信尽管一直都处在刘邦的严密监视和控制之下,但是由于长安内外不少将士都是他的旧部,只要他高声一呼,他自信一定会从者云集的,关键便是如何赢得第一步的胜利。而且,他在自己的府邸中也已经足足准备了三年有余,他秘密训养了不少肯为自己效力的死士。受刘邦压着的日子他已经彻底受够了,他已觉得自己再不亏欠他刘邦什么了,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他当然想要再拿回来。就这样,那最后的时刻终于便要来临了。

英乔的话韩信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他觉得这都是些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家哪里会懂,所以他很多事情也都是瞒着她干的。不过,韩信也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深于谋划、谨小慎微了,他变得反而有些心浮气躁,而且更有些盲目的骄傲自大,其实,他所忽视的正是一个女人的力量——这便是刘邦的发妻、当时已身为皇后的吕雉。

后来,他便秘密派人去到陈豨那里告知了他起兵事宜:“弟速举兵,兄于此助你一臂之力!”也就是在听闻刘邦大军已经与陈豨军发生激战的当天,韩信于是就和家臣们商量着到了夜间的时候便去假传圣旨,把那些官署中关押着的囚徒奴隶们都一齐释放出来,然后再发动他们的力量去偷袭吕后和太子一伙。部署已定,就等着入夜时分展开行动呢。可是,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信的阴谋却不幸先行被人走露了。

一失足乃成千古之恨,不过这也都怪他平时待人有些刻薄了,也难怪他整天心情压抑得很,所以待人难免会有不周全之处。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来,韩信府上有一位舍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触怒了他,如此韩信便将此人暂时关押了起来,还准备要杀了他。于是,这位舍人的弟弟在得知了哥哥的情形后,情急之下,就悄悄地去到了吕后那里揭发了韩信的阴谋,因为他也是一向熟知淮阴侯府的一些私密内幕的。

听闻到韩信将要举兵谋反的确实消息后,吕后当即震恐得直打冷战。时间眼看已经不多了,她想要马上征召韩信入宫,可是又害怕韩信及其党羽们察觉出异常来,从而不肯就范。不过,仔细说来,这个吕后可绝不是一般的妇道人家,她先前曾在项羽的楚营中作为人质被整整关押了三年多,受尽了各种窘迫和凌辱,因此当她从艰难困苦之中打熬过来以后,她便从此具有了一番惊人的意志力和成熟手腕。再加上她早年就与众不同,善于接物待人,所以其办事相当果决,尤其为人特别阴狠惨毒,刘邦都惧她几分。刘邦嫌她年老色衰,不肯与她同房,而她竟公开和自己的男宠过从甚密。

这个时候,坐镇后宫的吕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赶紧派人就把可以托付大事的萧何找来,也只有和他商量对策了。而这萧何毕竟是和刘邦从一处滚打摸爬起来的,心底里自然还是向着刘邦的,而且站在刘邦一边显然胜算更大。他也早就听闻韩信在图谋不轨了,且他也早就料定他们这帮昔日的知交是注定要有分道扬镳的一天的——权势成人更害人,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此时,萧何见韩信既然已铁定了主意要和刘邦势不两立,那就只有对不住韩兄弟了,权力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没有他途。尤其这萧何本就是个天生的政治人物,不仅政治嗅觉特别敏锐,想当年他在秦朝为吏时有上司想要提拔他到京城为官,可是他却预感到秦朝不久将要横生变乱便拒绝了那上司的好意;萧何更有政治家的出色才能,他办事沉稳扎实,尤其临危不乱,所以韩信这回可能就要栽到他的手里了。

事不宜迟,萧何于是当即就和吕后商量好了,要果断行事。他的计谋是诈称陈豨已破,朝廷乃征召各位在京的诸侯入宫道贺——由他亲自出面去把韩信请进后宫来,料想一贯重情重义的韩信应该会给自己这个面子!而且,韩信更想不到自己的知交会谋害自己。

当萧何春风满面地踏入韩信的府第说明来意时,此时出来见客的英乔突然竟感到有些莫的名心神不宁,她于是就替韩信回答道:“真是对不住相国大人,我家侯爷正卧病呢,还请相国大人通融!”

“呵呵,韩夫人,这有些不好吧?这是朝廷的惯例,临此大事我等也是无奈啊……”

这时候躲在卧室里装病的韩信有些犹豫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宫他自然也是心虚得很,不过,一方面他觉得刘邦既然不在,就凭吕后她一个女人家又能成什么气候,她敢拿自己这位开国第一功臣如何;另一方面,近日来陈豨处却又一直消息不是太灵通,很有可能他确是失利了(其实双方激战那应该是发生在头些日子的事情了),所以此时韩信若反可能就非常冒险了;尤其他萧何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想来他总不会明着谋害自己吧。

于是,权衡再三,韩信终于还是不顾英乔的极力阻拦便勉强随着萧何入了宫。其实,英乔到底还有很多事情不太知悉,尽管她的心只是本能地“突突”跳得格外厉害,可是这却怎么也说服不了韩信。很不幸,他在战场上的天才直觉却没有延续到政治上来。

漫漫的人生之路,眼看就要进入大转弯了,不是坦途一片,便即迎来尽头了——没有永远的天才,只有不断用心的进取,不容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