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博彦不由得伸手抱住了宁海伦说:“有的女大学生给几千块钱就把自己的处女身舍出去了,相比之下你还真是难得的好女子,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怎奈我是结过婚的人,不能和你发展关系。事关张先令,咱们一起对付他吧!”
那次相见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但宁海伦爱于博彦爱得更深了。因为,她意外地知道了于博彦也很喜欢她,只是他早已结婚不能对她造次,否则,于博彦一定会亲她并与她发展关系。想到这些,宁海伦对未来突然有了新的憧憬,至于这种憧憬是不是水中月、镜中花,她根本就没考虑。
当然,宁海伦要维护于博彦在学校里的形象,不能总去找他。否则,于博彦就会批评她。而王广林子托她让于博彦看看元青花小碗,等于为她又创造了一个见面的借口。
于博彦正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批改作业。他现在被校长从好几个人的大办公室分出来了。因为总有校外的人找于博彦,既影响别人工作,又让于博彦显得不务正业,校长干脆把他放到一个单间里了。为这事也有人嚼舌头,说校长让于博彦吃这种偏饭太过分了,不就鉴定了一个痰盂,盖了一座教学楼吗?那痰盂是学校的,又不是于博彦家里的!校长非常气愤,说,这个偏饭我还就给于博彦吃了,有本事你们也鉴定痰盂去!对方说,好啊,你再找一个同样的痰盂摆屋里吧!校长更来气了,说我的屋子你们都来过,也都在痰盂里吐过痰,那时候你们怎么不鉴定呢?现在东西再也没有了你们却跑出来说便宜话了!
校长不光给于博彦弄了单间,还给他的屋里配了沙发和茶几,沙发是一套长的一对短的,于博彦累了就随时可以在长沙发上倒一会儿。有些人就被气得不断给市教委领导写举报信。但市教委领导对实验中学有个特立独行的于博彦这事一清二楚,对校长的做法还很赞赏,所以就对举报信不理不睬。而站在对立面的那些人就开始鸡蛋里挑骨头找于博彦的毛病了,对于博彦的一举一动虎视眈眈洞若观火。尤其对脸熟的宁海伦的到访没有不指指戳戳的。
此次宁海伦一来到实验中学,就有好事的人跟上了,一直把她跟到于博彦的房间门口。宁海伦敲敲门进去了,这个好事的人就站在门外偷听。也难怪,谁让宁海伦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扎眼呢?有些人似乎在期待着于博彦掉进这个“色井”里,期待他一下子就被淹死!
话说马家驹被人架到张先令的店里,张先令让他在椅子上坐好,让伙计扶着,再让副经理给马家驹沏了一杯浓茶,放上白糖,再用两个杯来回倒,直到把加了白糖的浓茶倒温了,不烫嘴了,就让伙计掬着给马家驹喝下去了。然后张先令对着不睁眼的马家驹说:
“大侄子,你根本没醉,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这种小把戏我都演得不爱演了。你听好,我现在正在考虑筹建咱们蓝海市的收藏家协会,要考虑的问题很多,没有很多时间和你纠缠。可能你对我抱有怀疑和误解,我现在也没必要跟你掰扯。因为你正在火头儿上,劝你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但我可以对你重复一遍,你老爸马齿苋为买田黄石拉下一屁股两肋账,实实在在为他这个退休的文物处长丢份,所以,我打算帮你老爸把借的钱还上。我当然不是慈善家,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为自己树立威信,想让大家看到,蓝海市古玩界除了你老爸那么贪财的人,还有我这样仗义疏财的人!”
马家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古玩街老大,心里五味杂陈。老爸确实是在蓝海古玩界丢了人了,让张先令这样的小人有机会说山,有机会表现自己了。而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一时孟浪,非要倒腾房子赚钱给女朋友买汽车吗?说来说去种下这个恶果能怨谁呢?自己在张先令的店里听他瞎白话,受他羞辱,还不是活该如此?但他又想,既然你张先令口口声声要替老爸还账,那我倒要看看你真还还是假还!如果真还,也算我和老爸没白受你羞辱!于是,马家驹便问:
“你真打算替我老爸还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现在就回家去,把你老爸的账单取来,我按照账单的明细一笔一笔地还清,让你老爸虽然在古玩界丢了人,却让他在朋友面前站得直腰!”
马家驹站起身离开椅子,走到张先令面前抓住他的手说:
“张伯,你真是古玩街的‘及时雨’,你比宋公明更像及时雨,我马上就回家找那份明细去!现在我告你一句实话吧,我爸因为借钱买田黄石打眼,已经急得脑中风住院了,现在像死人一样人事不省,他如果知道你为他花大价钱还账,没准一下子病就好了!”
马家驹没告诉张先令,马齿苋其实是自杀跳楼摔的变成了植物人。他向张先令鞠了一躬,转身推门走了。
张先令见马家驹的身影拐了弯儿了,便狠狠“呸!”了一口,说:
“这爷俩,一个比一个贪!”
但马家驹的话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怎么,连马齿苋也脑中风了?他知道,马齿苋的老伴因为着急已经住了医院,如此说来,这老两口住到一起去了?现如今这个人类健康四大杀手之一的脑中风也太厉害了不是?不过,他还是感到,这样最好,马齿苋永远把嘴闭住,不攻自破地退出收藏家协会会长的竞争,就省的自己还得在他身上动脑筋。此时副经理给张先令点上烟问:
“老板,你真想替马齿苋还账?那可是三百万呐?”
张先令吐了一个烟圈,说:
“这回我还非当一回古玩街的及时雨宋公明不可!”
副经理摇摇脑袋,说:
“您不就是想做那个收藏家协会的会长吗?据我所知,收藏家协会都是群众组织,没人发工资,当那个破会长有什么稀罕的?值得您花这么大价钱?再说,您往马齿苋身上花钱,还不如直接往文物局花钱,因为收藏家协会将来是受文物局管辖的。”
张先令也摇摇脑袋,说:
“老弟啊,看起来你这辈子只能做副经理,即使做了正经理也是个赔钱的正经理,因为你看问题只看表面!毛泽东打天下为什么能够成功?周恩来搞了三次城市武装起义都以失败告终?因为毛泽东吃透了中国国情,搞的是‘农村包围城市’,最后一举夺取城市。明白吗?”
副经理使劲思考,慢慢地想明白了。对,现在各级机关都搞廉政建设,张先令作为知名企业家,蓦然往文物局使钱,必然让文物局落个不廉洁的坏名声,人家文物局会明目张胆地接受吗?那不是毁人家吗?而马齿苋是文物局的退休处长,帮马齿苋走出困境,名义上也是帮助文物局,只要消息一传到文物局,文物局的人就会对张先令心存好感。那时候,再对文物局见风使舵见缝下蛆,不是更容易取得成功吗?副经理笑了,说:
“老板啊,你真是谋略家,你要是不做大才冤呢!”
再说此时宁海伦正在于博彦的屋里,两个人头抵头地在探讨问题。于博彦见宁海伦拿来一个与真品酷肖的元青花小碗,就回身把一个锁着的抽屉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宁海伦满眼爱意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现在对于博彦不仅崇拜,而且还爱入骨髓。如果于博彦敢说他现在去旅馆“开个房间”,她会毫不犹豫跟他走。她期待他说出类似的话,她为这句话等得心焦。
于博彦把锦盒打开,取出一个红绸包,解开红绸子,便是一个与宁海伦手里的小碗一模一样的小碗。于博彦把宁海伦的小碗底部抹上红墨水,然后把两个小碗在手里来回倒,几个回合以后停住,他问宁海伦:
“还知道哪个是你的小碗吗?”
宁海伦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辨认,但根本就认不出来。于博彦说:
“你拿来的那个小碗是赝品,属于高仿。但难得把东西仿得这么像。”然而,于博彦根本不用看小碗底部,就轻而易举找出宁海伦的那一个,还给她。她翻过来一看,果然底部有红墨水。宁海伦问:
“太神奇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你依靠什么来分辨的呢?”
于博彦微微一笑,说:
“连你这样的懂一些古玩、天天倒腾古玩的人都蒙过去了,说明这个高仿确实做得到家,让人佩服。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这两件青花小碗在大小、形制、地釉、胎质和绘画风格及所用青料上完全相同,仅在施釉、青花呈色上稍有细微差别。我估摸,小碗口径应是11厘米左右,底径4厘米左右,高约6厘米。从小碗的造型看,皆为敞口,长弧腹上拉坯痕迹可见,小圈足较矮,但问题来了——”
于博彦把两个小碗都翻过来,露出了底部,说:
“你看,我的小碗底部足心有小乳突,而你的小碗底部就没有;我的小碗糙底上火石红点状斑明显,器胎由口沿至底渐厚,古朴厚重,为典型的元代瓷碗造型。你的就不明显。我的小碗胎色不甚洁白,白中闪灰,较为粗松,火候较高,轻敲声音清亮。地釉亚光,青白色偏青,呈乳浊微透明状,略有凹凸,为元青花常见釉色。施釉至圈足,不十分均匀,有漏釉、棕眼、黑疵现象,使用和出土特征自然清晰。这些特征恰恰是元青花所独有,而你的小碗则都不明显。还有,我的小碗外腹实笔点画出对称两组折枝菊花纹作为主题纹饰,菊瓣心呈螺旋钩状。碗内口沿处画一圈简笔回纹作为装饰带,碗心为一菊瓣纹,瓣心亦呈螺旋钩状。画面布局疏朗,整体感强,画笔率意,一气呵成,酣畅有力。青料发色蓝中略灰,呈色较为清淡,在两笔相交处色块较深,起笔收笔处有褐黑色斑点,料浓处稍有深色铁锈疤。你的小碗就不行,每一处都不自如,透着勉强,透着刻意,透着功力不足。我的小碗是国内古陶瓷学界公认的‘延佑型’元青花典型器具,而你的只是个也很不错的高仿。”
宁海伦把一双好看的凤眼瞪得大大的,因为她对“延佑型”这个名词很生疏,便问:
“你刚才说的‘延佑型’是什么意思?”
“现在考古发掘和科学研究把目前已发现的元青花大致分为‘至正型’和‘延佑型’两个类型,前者出现较晚,生产时间短而质量较高,后者出现较早,延续时间长而较为粗糙,并且在风格、用料、器型等方面显著不同。元青花的认定是一项科学严谨而又复杂的过程,不要说一般的收藏爱好者,就是专业的工作者也很少有上手真品的机会。我近年上手亲鉴了很多件‘元青花’作品,全部为中低档赝品,多年来上手学习和鉴定的元青花真品整器及瓷片的机会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