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魆魆的,又下着蒙蒙细雨,及不想回到工作单位。但是,才想到刚刚参加工作,如果不去,又怕给领导留下不好印象。还是去吧,并不是没走过夜路。可刚上路,心里突然间发毛,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
本来回故乡是为了给父亲祝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是,全部亲人在一起,父母为了高兴,打了糍粑,推了白豆腐。这样,吃饭时,天就黑了。到工作单位,要走二三十里路,那时候,连摩托车都没有,就不要说小车了。而且,故乡又不通公路。嘿,天宫又不作美,下什么雨!有人说,是王母娘娘看人间花开茂盛,很美很美,嫉妒这些凡人,一怒,从天上洒下尿来,让人间不得欢乐!晏哒哒笑了,这么一个不雅故事,涌到了心头。一想到天上,想到了神仙,从神仙又想到了地狱里的恶鬼。心里本来有点堵,突然间想到了鬼,不觉,后背凉飕飕的,头发瞬间上磴,冷汗直流。他每走一步,总觉得后边“咵哒,咵哒”有人跟着。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天渐渐黑了下来,雨还是蒙蒙地下着。眼看就要伸手不见五指了,晏哒哒不由得心慌起来。如果还不走出小路,到达公路,是容易摔倒的,晏哒哒不由得跑动起来。但是,风“呜呜”的,总在耳边回响,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停下来一听,又什么声音都没有。晏哒哒叹了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跑。可是,一跑,耳边又响起“呜呜”的风声,又有人在窃窃私语。晏哒哒不顾命了,也不停下来,使劲使劲往前跑。终于到了公路上,虽是蒙蒙细雨,天气很冷,但是,晏哒哒全身湿透,冒着咕咕热气,几乎要瘫倒在公路上。
天还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哪怕是公路,也看不到一点影子来。幸亏晏哒哒身上有一个铁打火机,烧煤油的。他拿出来,“踢踏踢踏”打火。可打火机不争气,煤油上多了,打不燃。晏哒哒只好“踢踏”打一下,借着微光,向前跑动几步。“踏踏踏”的脚步声,格外清晰；风儿“呜呜”格外响亮。他每走一步,总觉得真的有人跟着,但是,他坚持不回头看了。因为,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耳边的风声,总觉得让人感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是,他不想停下来听。就这样,打一下打火机,又猛跑几步,打一下打火机,又猛跑几步,一点也不间断,跑到了甘溪。看着满街灯火,心终于落了下去。但看自己,不知是雨水打湿的,还是汗水打湿的,全身里里外外,像从水里提出来一样。热气冲天,好像腾云驾雾一般。
晏哒哒的住宿在食品站,是在甘溪场的尽头。一栋砖木架构的瓦房,两层。晏哒哒住宿就是在二楼,有一个木楼梯上。晚上,同事们都回家了,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住。晏哒哒快步通过甘溪场,来到食品站。那时又没电灯,但晏哒哒对食品站非常熟悉。现在彻底放松,不由得想三两步冲到二楼。才冲到楼梯半腰,鞋子是湿的,打滑,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晏哒哒躺在地上,全身酸软,喘着粗气,不想起来。躺了一会儿,在起来时,手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硬硬的。心里非常奇怪,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呢?慢慢地向上摸着。什么?人的下牙巴?嘴巴?鼻子?额头?头发?惊得晏哒哒一个机灵,弹了起来,不顾命一般,向楼上冲去。来到寝室门,钥匙又不争气,怎么开,都打不开锁。他摸了摸胸口,只听得心“砰砰”直跳。又拿钥匙开门,奇怪怎么一下子就开了呢?原来,锁扣上边有好几把钥匙,开初拿错了。
晏哒哒进了寝室,把门死死关好,还不放心,又把平时用来煮饭的一根大棒,抵在门上。找来花柴刀,握在手里。却说,这把花柴刀,有些特别:直的,刀口锋利,后边有两尺来长的刀把,名副其实的砍刀啊!晏哒哒的打火机又打不燃,只好摸黑找着衣服换了,坐在床上。他想,那绝对是人,而且是一个死人,怎么这个地方有死人呢?太吓人了!
晏哒哒把砍刀放在枕头旁边,衣服都不敢脱就睡觉。半夜醒来,觉得肚子不舒服,而且在不停地吼叫。原来,晚饭吃糍粑和白豆腐太吃多了,又走急路,肚子坏了。晏哒哒想解大手,但想到下边大厅里,有一个死人,无论如何都不敢了。不知什么时候,雷声滚滚,闪电连连。无意间,晏哒哒往后边一看,不得了了,只见两个人,站在食品站后边的土里,拱天拱地正在说话。吓得晏哒哒把绵睡裹着头,更加不敢起来了。但是肚子真的不争气,“咕咕”地乱叫,真的难忍了。管它什么东西,还是解手要紧。晏哒哒容起心肠,把绵睡捞开,不自由地往后边一看,那两人还在那里拱天拱地说着什么。晏哒哒说什么都顾不得了,起床,正要去开门,就在这时,下边传来“砰、砰、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晏哒哒吓得连忙躺回床上,细心听着。“砰、砰、砰……”声音清晰传来,坏了,竟然朝他寝室走来。晏哒哒吓得马上从床上下来,紧紧握住砍刀,只要有什么东西进来,一定会一刀朝那东西砍去。果然,那声音在他的门口停住,“砰、砰、砰……”在敲门。晏哒哒全身直绷直,冒冷汗,咬着牙,心在呐喊:“有鬼吗?有鬼吗?”
敲门的声音停了,晏哒哒一点不敢放松。静下来一会儿,“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朝右边会议室去了。“轰隆”一声,晏哒哒吓了一跳,应当是会议室的黑板倒了。晏哒哒擦了擦汗水,慢慢回到床上。但是,肚子真的不争气,还在“咕咕”地叫着,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去开门。就在这时,那声音又“砰、砰、砰……”传来,而且又朝他的寝室走来。要怎样就怎样,晏哒哒真的不顾了。慢慢把大棒拿开,一手提着砍刀,一手推开门栓,等那声音“砰、砰、砰……”到了门口,一下子把门打开,双手紧握砍刀,狠狠砍去。只知道砍到什么东西了,但不知道砍到了什么。晏哒哒不顾命朝会议室跑去,他无论如何都不敢下楼到厕所。推开窗门,蹲在窗门上,胡乱乱拉一通。
肚子舒服了,连忙跑回寝室,紧紧关好门,又用大棒抵住,才上床睡觉。晏哒哒受到这么大的惊吓,哪能睡得着?睁着眼睛,担惊受怕,挨到了天明。抬头一看,食品站后边土里。哪是什么人,原来是两棵小柏树,风一吹,一弯一弯的,好像两个人在讲话。打开门一看,一只大黄狗,脑袋掉在了半边,身子在另一半边,地上到处是血。跑到下边大厅里一看,什么也没有。他有点不相信,连忙去问周围的人家户。那些人家户告诉他,真的是死人。
原来,在上坪,一个媳妇与婆婆吵架,婆婆的小儿子来帮忙。嫂子拿着锄头乱舞,一不小心,舞在了兄弟的额头上,就这样死了。昨天公安来验尸,尸体停在了食品站。半夜,晏哒哒睡着的时候,上坪人把尸体弄回去了。
晏哒哒想到昨晚半夜惊魂,再以不敢在食品站住了,连忙到街上去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