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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噩梦重演


  开心的日子总是飞快,一晃便是月余。旁的不说,容萱紫金弩准头已是十足,虽不能说百步穿杨,但射兔打鸟已经能十中八九。这一日又亲手打到两只兔子,下的山来,老王爷仍旧一马当先,早就不见影儿了,容萱徐徐勒马走在后头,才进了长寿街,却一眼瞥见了容芙,身边跟着小丫头添喜,着了一件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发上累累的垂着钗环,淡施了脂粉,竟是眉飞色舞,满脸春意,兴冲冲的进了旁边的金玉满堂。

  金玉满堂是以豪奢著称的珠宝铺子,容芙甚么时候变的这么阔气了?容萱有些疑惑,回到府中,叫了双城来问,才知道那天闹了一场之后,虽然容正华并没说要罚,可赵姨娘大概是脸上过不去,隔了两天,便带着容芙回娘家小住,一直没回来。

  容萱细想容芙的神情,越想越觉得不安,可她既然没在府中,想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就有些为难,她毕竟是闺中女子,总不能找人盯梢。便问双城:“你同添喜添福关系好吗?”

  双城心眼伶俐,一点就透:“姑娘,奴婢平日里跟她们虽不怎么来往,但奴婢的哥哥家,跟赵姨娘家就隔一条巷子,近的很,打声喷嚏都听得见。”

  “原来如此,”容萱想了一想,便一笑:“眼看也进八月了,你让厨房做点儿月饼出来咱们尝尝鲜,吃不了的,你便拿回去让你家人尝尝罢。”

  双城笑盈盈的应了,转身吩咐厨房做了,下午便回了趟家,当天晚上就回来了,容萱还在窗边看书,双城进来接了扇子,连城就退了出去,容萱道:“怎么不多待一会儿?”

  双城道:“姑娘,奴婢回家听了桩新鲜事儿,赶着回来跟姑娘说。”

  容萱点了点头,双城便细细的道:“听说前些日子,芙姑娘独个儿出门,不知怎么惊了马儿,恰好有位年轻的大人经过,便帮着勒住了马,据说当时惊险的很,芙姑娘险些从车里滚出来,便叫那位大人抱在了怀里,说是一直抱着送回家去了呢!赵姨娘这几日整日向人显摆,说这位大人多么年轻多么显贵,说是瞧上芙姑娘了,马上就要来王府提亲……”她看看左右,更压低些声音,“我听我嫂子说,她前儿晚上起夜,约摸亥时了,就听着马蹄声儿响,似乎是那位大人送芙姑娘回来,在门口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阵子话呢,还听着芙姑娘说‘燕哥哥慢走’!”

  “燕?燕大人?”容萱想了许久,都想不起认识的人中,有姓燕的,或者名字中有个燕的,便问:“那位大人长甚么样子?”

  双城道:“说是很年轻,长的也好,浓眉大眼的,很气派的样子。”

  容萱追问:“是甚么官儿呢?穿的甚么官服?”

  双城摇头:“没穿官服,当时就穿了件束腰的短衣,是赵姨娘自己说是个大官儿,还说‘不比老王爷差多少’!”

  容萱微微皱眉,如果这只是桩风流韵事,那不管容芙嫁给谁,其实都无所谓,可不知为甚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偏生那种奇异的预感,并不是总那么灵的,盼着他来的时候偏就不来了……

  心头不安,容萱足想了十七八个法子想为老王爷延长假期,可是尚差着半月,老王妃就已经在着手为老王爷打理,催促他提前销假上朝。想也是,不管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了教小孙女骑马就不上朝这种理由,好说不好听,细究起来没准还是个罪名,而且请假这种事也实在是不宜常用……

  老王爷拖了几日,也预备着收心上朝,对她的教导也加倍严格,每每拖到近午才下山。这一日刚刚走到长寿街,却见前面围着一伙人,似乎出了甚么事情,容萱略拨马正要走开,忽听人群中一个嘹亮的女声,神气活现的道:“我祖父是安羲王!连皇上都不敢拿他怎么样!我姐姐是皇上最喜欢的花昭仪!我就不信你敢打我!”

  是容芙!容萱心里猛然就是一沉。就像前几次一样,眼前忽然便是一花,随即,便出现了一副情形,正是一个太监手拿圣旨,朗声宣旨……容萱拼命撑持,维持着一念清醒,得到更多清晰的印象,却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便硬生生从那情形中跳了出来。老王爷双眉深皱,策马向前,却见一个年轻官员气呼呼的排众而出,看官袍正是一个谏官。从马上抬眼看去,便见一个容芙和丫环站在人群之中,她正手叉着腰顾盼自得。

  费尽心机,步步撑持,只想为家人求得一时的平安……以为一切顺利,以为胜利在望,以为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却谁知,全无征兆的,终于还是毁在这草包手里!这种时候,她为何在这儿已经不重要,与那谏官起了甚么冲突也不重要,甚至是谁挑唆她都不重要……容萱小手儿直发抖,那一刻,是真的,真的,很想一抬手,把紫金箭钉在她眉心,一了百了。

  她小脸惨白,却一言不发。良久,老王爷才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马儿,两人一言不发的拨马转身。其实那一刻,若是立刻去找那谏官,也许也能暂缓一时,可若是命中注定,迟早要来,那早一天,迟一天,又有甚么分别。

  她可以想像皇甫帝瑨听到那一句“连皇上都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愤怒,也能明白她说的这一句“我姐姐是皇上最喜欢的花昭仪!”会给容莲带来多大的麻烦……所以容萱几乎已经认命,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等着那一个结果。

  结果来的很快,第二天近午,一见那太监前呼后拥的进门,容萱登时便是眼前发黑,他尖细的声音也似隔了一层迷雾,怎么听都听不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羲王忠勇可嘉,有大功于朝,兹特赐其子袭封时不必降级,且有能者居之……”正常袭封是死后由嫡长子袭封,且需降一级袭封,而皇上这道旨意,表面上是在施恩,其实就是希望伯父、父亲和叔叔可以自相残杀,削弱家族之力……这,就是王府的家变之源。

  容萱实在撑不住,哭倒在地,直哭的昏厥了过去,容正仪离的最近,见宣旨太监一走,便急把她拉入怀中,低声唤她:“萱儿?萱儿?”

  老王妃低声道:“萱儿,便是太过早慧了……小小年纪,真是难为她了。”

  容正仪默然,皇上这分明是二桃杀三士,可是身为人臣,只能领旨谢恩……他习文不习武,向来无心这安羲王之位,可自此之后,容正盛和容正华要如何相处?如何自处?容正仪不由轻叹一声,用袖角拭去了容萱额角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