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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过山风


大伯预感到不妙,拉着我急忙缩身躲藏在一旁的一棵一人来粗的洋槐树后头的,仔细朝那陡峭山坡上头观瞧。

刚开始任何异状都没有,陡坡静静的耸立着,荒草中遍布着一块块青色巨石,就好像麻饼上点缀的一粒粒黑芝麻。

过不了半分钟,这些青石都骨碌碌的从坡上滚下来,紧跟着啪的一声巨响,只见坡道顶端的一块巨石凭空飞了起来,在坡道上空划了一道弧形,丢到下头去了。巨石飞起之后,更多的石头被一道狂风席卷,就像放烟花弹一样,石头满天空乱飞,我和大伯紧紧躲在树后,那大树被一块巨石砸中,剧烈摇晃了几下,所幸没有砸断,要不然,我二人只怕要归位。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东西出现在坡道顶端,那玩意大的吓人,几乎就跟磨盘差不多大小,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蛇脑袋。

我不禁暗暗叫苦,我的奶奶,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脑袋?光从这脑袋上就能判断这头蛇的大小,刚才那寒冰蛇和这头相比,只能算是孙子的孙子。

我和大伯都惊出一身冷汗,被眼前这头巨蛇吓懵了。

我那三十六颗牙齿捉对儿厮杀,抖得几乎不成字句,我问大伯:“你不是说这里的蛇不用怕吗?为什么……会……会有这么可怕的大长虫出来?”

大伯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蛇,就连那寒冰蛇也是第一次见过。”他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我说:“这会你还笑得出来?”

大伯说:“没想到跟你小子撞大运,今儿什么都见了,死了也值,不过,你还年轻,躲到我后头去,到时候巨蛇吃了我说不定你这后生娃就能逃过一劫。”

我急忙对他说:“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来这里之前你也不算算会不会出什么事?”

大伯摆手摇头:“算不出来,我算的都是些人间吉凶,对这些山灵水怪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尤其是这种老山精,他们的灵力不知道比我高出多少,我……”

正说着,那巨蛇在山坡上头将上半身挺了起来,足足有六米多高,扭头朝身后看去,颈部扩展开来,那身上的环状斑纹一道道的散发着黄光,大伯惊道:“过山风!”

大伯口中所说的过山风实质上就是眼镜王蛇,眼镜王蛇是世上体型最长的毒蛇,分布在印度及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等东南亚一带,主要栖息于热带雨林中,以别的蛇类为食;虽称为“眼镜王蛇”,但此物种与真正的眼镜蛇不同,它并不是眼镜蛇属的一员,而是属于独立的眼镜王蛇属。由于各种因素,眼镜王蛇被公认是一种相当危险的毒蛇。

按照常例,这里干旱少雨,又加上冬季寒冷,眼镜王蛇是不大适合生活在这里的。

但此蛇竟然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老家的洋槐沟里,说起来实在是奇之又奇,怪之又怪啊。

“各就哈!”大伯急忙将我脑袋按下去,二人尽量躲藏在草窠深处,不使被其发现,大伯悄声对我说:“要是被过山风发现,你就赶紧站起来朝身后远处跑,我给你挡着。”

我断然拒绝:“不,大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替我送了性命,我年纪轻,身手敏捷,我就不信过山风能把我怎么着,您还是先走,我来殿后。”

大伯一听微微的笑了道:“这种蛇咱们老家人都叫过山风,形容其行动迅速如风,翻山越岭就跟一道风一样,一眨眼就能过去,你看你翻座岭子牛喘嘘嘘的,屁用都不定!反正现在咱们是从崖里下去了,指耳朵能挂定?我一不做二不休,拿出祖宗老辈的看家本事,土遁,看看有没有用来!”

我大奇:“你会土遁?”

大伯正要说,那过山风已经朝下边找准了路径,晃悠悠的便要下来,大张的颈部就像一只巨大的饭勺。

大伯道:“今儿他娘的大概是催命鬼催的,赶紧逃命要紧,看我土遁之术。”跳起来在我前头站定,直戳戳的双腿夹并,双手在他胸前捏了个奇怪的法诀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念了一长串,什么天地风雷,土地行者,听我号令,速速帮忙,念完之后,朝那地面上一指头重重戳将下去,沉声一嗓子:“入!”说完一把拉住我胳膊,好像还真要下去了,我紧张的盯着被他一指头戳的乱七八糟的草窠静静等待奇迹的发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见识《封神演义》中土行孙的土遁之术,就算死了也甘心。

我发现大伯的神色起初很严肃认真,我就觉得这是实打实的错不了了,肯定能下去。

可是,一等二等,等了五秒钟,我们还在草窠里站着。

大伯神色有些不安,又使劲的用指头戳了一下草窠,道了句:“入!”

完事我们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大伯说:“他奶奶的神仙,用的时候不见人,不用的时候吃贡品吃的蛮凶的,这这这这这是要灭我杨家的节奏?”

我问大伯:“到底怎么回事?成不成?不成咱们赶紧另想法子。”

大伯脸色颓废,叹了口气:“挨天杀的,看来遁不下……”去字还没说出口,那头过山风就已经溜到我们身前不过五米的地方,在那片山石错落凌乱的道儿上朝前游走,忽然便感觉到这边有情况,脑袋十分突兀的转将过来,我和大伯急忙把脑袋重新缩回草窠,暗道今番真要去见阎王爷咯。

我和大伯生于陕北山村,整日和蛇蝎为伍,对其属性习惯自然是了如指掌,蛇其实都是近视眼,看不出几十米开外的环境,但他们舌尖上的热能感觉器官十分敏锐,随着不住的吐信子,便能摸清前头一百多米的圆形地面之内都有什么动物出没。我二人都是浑身滚热,在蛇的感官探查下,就跟没穿衣服一般,赤裸裸显露无遮。我们也不做什么准备了,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丢到了爪哇国,任谁在这般粗大的过山风跟前能够逃脱?除非是神。

我此时明知道左右横竖是个死,反倒站起身挺胸叠肚,不当一回事了,仔细看那过山风,黑乎乎的脊背鳞甲倒生,明晃晃的腹部环纹紧箍,凶喳喳的一副头脸眼珠子倒吊,长搜搜的一条血舌窸窣作响,古今长虫第一长,老虎见了也逃亡。

奇怪的是那过山风抵着我看了很久,始终没有向我发动攻击,其实在这般近的距离下,它只要脑袋朝前一探,嘴巴轻轻一衔,我这小命就去了,可它始终没有这么做,我从它那眼珠子里看到了一种不安和惶恐的东西,我当时也诧异起来,心说不对呀,这过山风不像是蛇!

大伯见我如此莽撞,几乎吓得半死,不住拉我裤子,裤子拉脱半边,险些连我内裤一同给扒拉下来,我正要伸手提裤子,那过山风被我此举吓了一跳,猛的调转过蛇脑袋,朝着山道儿下头密林之中一头扎了下去,大地轰隆隆的晃动起来,石头在过山风的身下噼噼啪啪作响,一个个都捻做了粉末,好多巨大洋槐树都倒的倒,残的残,烟尘四起,土雾撩天。

大伯哆哆嗦嗦说:“这这这这这……这演的第几出啊?”

就在这时,山梁子上头脚步沉重,气喘吁吁奔下来两个人来,仔细一看,一僧一俗,那僧人一身灰土色道袍,脑袋光秃秃青虚虚,在日头下锃明瓦亮,身材胖大粗圆,走起山路风风火火,如履平地,一看就是练家子。身后紧跟之人个子高大,但憨头憨脑,小眉毛眼,嘴巴子撇着,脸颇显得有些黑,还是个串脸胡,胡子浓旺旺翻卷,十分的有个性!

这二人手里都紧紧攥着一条套索,另外那大个右手抄一把月牙铲子,这铲子倒像是一把和尚用的日月禅杖,不过另一头代表太阳的大铲头给人为卸掉了,断头上楞楞噌噌,十分明显。

这二人跑到跟前看到我们二人,那胖和尚停下来喘气如牛,撩起僧袍扇凉,扇了两下朝我二人双掌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听起口音是东北的,说话音调极重,大概黑龙江那边的。

我大伯所谓阴阳先生,一般都崇仰的道教天尊,尤其是真武大帝,最是看重,他单掌一竖:“无上天尊!”

这就算见过了里,那胖和尚顿时是眉花眼笑,“你们俩可真是大造化,遇着我们寻宝,没的说,只要碰上就是有缘,怎么样,一同走一遭?”

大伯问他什么走一遭?他二人追这过山风到底所为何来?

那胖和尚连连摆手,笑眯眯的道:“什么过山风,瞎说道,那是天灵地宝,不是蛇,你看起来还有点道行,怎么真真的眼拙看不出来?那是一根万年人参,实打实一块上品地宝,要是咱们四人一同连手得着这跟人参,一个人少说不下十万的赚头。”

所谓天灵地宝我大伯尽知,也给我讲起过,天灵地宝是两种东西,一种是天灵,一种是地宝。

天灵一般都是活物,是那些有灵性或有道行的动物,它们吸收日月山泽之气,在身体里边慢慢的演变,使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异,从而生“宝”,这种特异变化几率忒小,可遇而不可求。比如成了精的蜈蚣体内藏有“定风珠”,千年狐妖身上有“火云丹”,蛤蟆体内则藏有夜明珠,每每月圆之夜,阴气极重,它们便将灵珠吐纳出来吸收天地月华精气,灵珠越是上承,这些天灵的法力也就愈发的高强。不过这些都是世间难得一遇的宝贝,也是无价之宝,称为“上灵”。

而相比之下,虽然罕有,但是按照自然规律,一个甲子以上才能形成的宝贝可以称得上是“中灵”。

至于那些“牛黄”或是“马宝”,虽然也是价值昂贵,药用价值不错,但是从相灵上来看,也只能算为“下灵”的低等宝贝。

而地宝一般都是没有生命不会动的东西,什么金银珠宝,奇花异草,这类的东西也是灵气充沛,独得天地精华。金银珠宝埋在地下,时间一久,就会灵气凝聚成人形,不同的宝贝幻化的人形也不一样,有句口决概括为:金银童子玉娇娘,珍珠小妹,奇器丑郎。

能幻化成人形的宝物都称得上是“上宝”,千里难寻,世间少有。而那些奇花异草,虽得日月之精,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也只能称得上为“中宝”。

至于地下埋着的宝贝或是什么珍稀草药,就算是价值千万,也只能称为“下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