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命中注定了我要承受生死别离之苦,患得患失。我只有沉溺于酒水之中,半醉半醒才能舒心。我感觉到头脑里似有千条的虫子在漫爬啃咬,头疼欲裂,无法入眠。r
我恨不得用针挖掘出那些虫子。r
我不管什么“旋风”,什么黑社会,我所关心的是我的亲人生死。我的容容,容容,你在哪里？我真想醉生梦死,那样我内心的愧疚才可以减轻一些。我想真诚地对容容,正确地处理虞嘉美,可是最终我谁也没有对得住。我想补偿晓雨,命运却不给我任何的机会。r
我甚至觉得所有的人都是可疑的,他们在窥视着文物,窥视着我的小楼,窥视着我幸福的生活。夜晚的小楼是可怕的,黑暗的魔障是个天然的网随时会有杀人案发生,任大胆的狗才是我最忠实的伙伴。我搂着狗睡得踏实沉稳。r
更可怕的是,我怕他们会在饭菜中下毒,我宁可食路边抛弃的水果头,喝少得可怜的矿泉水瓶底,也不愿意吃他们给我精心调剂的饭菜。我常常会听到小楼里有细微的脚步声,我想逃出这小楼,可是,我走进阳光里会有许多的眼睛在向我抛出炸弹,向我复仇。台俊辉说我是伤心过度疲劳所致,只是幻觉而已。但是,我感觉到来自黑暗中的危险,我必须逃离这个鬼地方。r
机会来了,那个该死的乞丐撞到我的枪口上,我威胁他和我交换衣服,不然我就不给他面包。他骂我是疯子,飞快地换上我的衣服逃走了,边走边骂：“你个疯子!”穿上乞丐的衣服,再把脸抹脏,我相信谁也不会认出我的,我终于逃出了雨轩居。r
出了雨轩居,我发现世界是那么地美好,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脸色,行色匆匆。没有人会注意我,也没有人会抢走我半截的香蕉。但我还是得小心谨慎,免得那些可怕的人会认出。过了两个有月亮的晚上,又过了两个有太阳的白天,我蹲在垃圾旁吃着一只烂苹果,从车上突然跳下来一群人,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寻找很久的人参似的,抱着我哭,又喊又叫的,还叫我什么“成志。”r
他们身上乱七八糟的化合味道熏得我实在是受不了,我骂：“你们这群疯子!”r
听到我骂,他们不但不生气,反而是张大嘴上下地打量,像是在检查我是否达到他们挖掘的要求,能不能卖个好价钱？r
我不认识他们。台俊辉醒悟,他说：“难道是,他疯了？”r
120急救车呼啸着把我拉进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摇头说：“由于承受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精神错乱,病人一直处于自我封闭式思考状态之中。r
“那他是不是精神病啊？”席向东不无担心地问。r
医生说：“这很难说,不治疗也许会发展成精神病,但也可能自动恢复正常,这要看病人以后的发展情况。”r
医生说像我目前这种情况不是个案,并无良好的治疗方法,唯一良药就是静养,慢慢恢复。经过一番商量,他们决定领我回雨轩居,至少目前雨轩居是安全的,那是个清静的住处。r
我睡着,我正常着。但当药效期过后,我醒着,又开始头疼,烦燥,心里好似有一团无名的火在燃烧。我撕碎衣服,在自己身上抓挠,划出一道道血痕；我赤脚喊叫着跑出小楼,觅食垃圾；我挣脱捆绑绳索,疯癫在布满荆棘的小路上……r
医生确诊后,摇头说：“他必须得到更好的治疗。”r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向苗维元,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因为在这儿,他应该是我最亲的人。苗维元喃喃自语说：“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了。”r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程,车子停在青山县一家精神病医院门前。这一路上,打过镇静的我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之中,感觉车子穿越城区向北驶去,平坦过后,道路越走越难,坡度起伏度变化快,最后进入大山之中。我听到他们在议论,台俊辉说：“那里的环境非常好,最适合成志疗养,是市里最好的精神病院。”他的这些话一定是说给苗维元听的,苗维元含泪不住地点头。r
台俊辉所说的那家精神病院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r
从高耸铁栅栏门内走出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迎向车子。车门打开,那个眼镜医生说：“下来吧,一切都准备好了。”r
苗维元和台俊辉两人架起我,哄我说：“来,站起来,我们下车,好,走。”r
我突然之间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我后退着,缩到苗维元身后。苗维元拉住我的手,像哄个孩子说：“成志,听话啊!”r
“我没病,我不打针!”我挣扎着。r
我抱住铁栅栏和他们展开一场拉锯战,我的力量敌不过他们,他们似乎比我更聪明,那个眼镜医生回到白色的楼里,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一支注射针,面无表情走向我。r
我很清楚,他们这是给我打针,没有病却给我打针,这是谋害我的另一种方式。我反抗：“你们这群混蛋!我没病,我不要打针。”r
我不知从哪来的力量,挥拳捅向台俊辉,台俊辉被我打倒在地,立马鼻子血流不止。我恶狠狠地盯住他们,眦牙咧嘴。他们个个脸上冷若冰霜,把我当成要宰杀的牲畜,撂倒之前需要消耗体力,围成一圈漠视我发作狂吼,突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摁倒在地,眼镜趁势一针刺中我的屁股,任由他们抬进医院。r
醒来的时候,我成了一只待卖的羊,手脚被缚躺在一间四面全白屋子里。屋里除了一张铁床和被子,什么东西都没有。r
天!我真的被当作疯子送进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