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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委鬼当朝立”并非偶然——苹果是从内部烂掉的(8)


  刑部主事孙朝肃、徐世仪、御史宋宗周等乘势而起,上书方从哲,指斥他误用崔文升,说朱常洛大病不起,是由于服用泻药的缘故,斗争的目标,随着郑贵妃的移宫和停封,而转移到方从哲身上。方从哲,字中涵,祖籍浙江德清,家于京师,人称其为“浙党”。他是万历十一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自万历四十三年迄泰昌元年十二月,连任内阁首辅。他的性情柔弱,温柔不敢断,为相期间,无所建树,声名狼藉,是当时东林党的主要政敌之一。朱常洛刚继位时,遵从万历皇帝的遗诏,命方从哲封郑贵妃为皇太后,廷臣群起反对,而方从哲则时刻想促成这件事,引起东林派大臣及其他大臣的极大不满。现在,朱常洛同意收回封郑的诏令,这在方从哲看来,自然也是自己的失败。他凭借多年的政治斗争经验,十分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从此,方从哲更加小心翼翼地讨好朱常洛。

  在大臣们的压力之下,郑贵妃感觉势单力孤,生怕大祸临头,只得搬出乾清宫,移居慈宁宫。这样,这位已经即位了好多天的新天子朱常洛,才得以住进了中宫乾清宫。

  郑贵妃搬出乾清宫,意味着郑贵妃时代的终结。这样,郑贵妃要求封皇后进而晋身皇太后的愿望落空了。这个变化对李选侍也很不利,使她开始感到孤立。因为她们二人是皇宫中的政治同盟者。但是,郑贵妃在移宫之时,竟把心腹太监李进忠留给皇帝之宠妃李选侍,有意安下一颗钉子。她这步棋下得非常阴毒,竟让明朝江山被李进忠(进宫时叫李进忠,本姓魏,天启皇帝朱由校即位后改名魏忠贤,也就是后来一手遮天的九千岁)搅得濒临灭亡!

  11、红丸案

  八月二十一日,朱常洛再次召太医院内官诊病,赐银六十两。当时京师流行一则民谣,叫“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全都是废物。朱常洛服了太医院医官开的药以后,病情也没见好转。

  这时,鸿胪寺丞李可灼来到内阁门外,向阁臣说,自己有仙丹及其用法的奏章要进献给皇上。

  这一天,方从哲因一贯主张移宫可从缓而请假未入宫问安。八月二十二日一大早,方从哲便上疏说:“臣已询问医宫,得知圣体膳食减少,兼有痰喘,恳请圣上一意调养,不要过分劳累。服药尤需慎重。以往有人说治病以服药有效为上策,以不服药保养为中策。一旦欲寡心清,则元气自固。若用药不当,其害将不可言。惟望圣明留览。”方从哲一再奏请朱常洛寡欲清心,本意是为依阿自守,保持禄位。但是,他是有针对的,因为倒在病床上的皇帝,此时仍然没有停止纵欲。即使病入膏肓,还照样服用****,尽可能地寻欢作乐。

  朱常洛召见方从哲时问:“广召名医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方从哲说:“鸿胪寺丞李可灼曾上本说他有仙方可治万岁病症,但臣与内阁诸臣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可轻信,所以已将他斥退了。”

  朱常洛嗔怪地说:“太医没用,仙方又不能信,难道叫朕等死?”原来,从嘉靖皇帝起,明朝的皇帝大都信奉道教,以求长生不老。如今,朱常洛病入膏肓,更加求助于仙方仙丹。

  “微臣怎敢?只是李可灼的话实在是不可信,请皇上三思。”朱常洛听到这里,害怕用不好反被其害,只好作罢。

  八月二十三日,朱常洛传示锦衣卫官校入内,于乾清宫暖阁御榻前亲自召见首辅方从哲等大臣,包括在朝勋爵、内阁、部院大臣及吏科、河南道御史,六品的给事中杨涟也在召见之列。

  群臣问安论药以后,朱常洛又特别召出皇长子朱由校(即明熹宗)与群臣见面。显然这是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暗示群臣将来要好生辅弼这个皇嗣。

  方从哲乘机一面极力献媚讨好朱常洛和皇长子朱由校,准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见到朱由校以后,立即拍马屁说:“皇长子天姿伟岸,这是国家的福气。”朱常洛大喜,朱由校也暗暗得意。方从哲更为自己善于见机行事、阿谀奉承而高兴。

  这次召见,破例有锦衣卫人员参加,群臣估计是因杨涟上疏忤旨得罪了朱常洛,肯定要受到廷杖,所以大家都为杨涟捏着一把汗。都主动嘱托内阁首辅方从哲到时代为解救。方从哲听后当面劝杨涟上疏引罪。杨涟感到自己无错,因此顶着方从哲说:“死就死吧,我杨涟有什么罪?”表示自己决不屈从于舆论压力。

  等到朱常洛正式接见时,宫中一片肃静,廷臣之间默默互视,屏住气息,认为马上就要宣布廷杖杨涟了。其实朱常洛内心认为杨涟是位忠心耿耿之臣,好几次用眼上下打量他,每次都一直注视着看了好久,并慢声细语地对群臣说:“现在国家事务繁重,你们都要协力齐心,外面所传一些流言都不必相信。”

  此后,朱常洛凡是接见大臣都要连同杨涟一齐召见。由此可见,朱常洛同意杨涟的观点:贼臣崔文升不知医。接着,朱常洛接受杨涟建议下令,将崔文升关入司礼监大牢。

  八月二十五日,杨涟专疏劾崔文升:“谁实误皇上困顿至此……传闻为内官崔文升也。崔文升如不知医,就不当以国家圣人贵重之身,妄为尝试。如其知医,则医法为有余热则泄之,阳气不足则补之。此事明白易晓。皇上因日理万机,丧事哀痛,精神受到损耗,按医法及宜清补。崔文升却投用相反相伐之药剂。于是圣体动履艰难,睡眠、饮食俱困如此。日前外面传言,说是由于近侍蛊惑,皇上起居没有节制。崔文升借此掩盖其误药之奸,其党还四出煽援流言,企图掩饰外面攻击崔文升之口。崔文升既加重圣上的病情,又损坏圣德美名,割他的肉亦不足以食。听闻崔文升于达官贵人之家调护多年,不闻误用一药。皇上初用崔文升一剂,便泄、补倒置如此,是有心之误,还是无心之误?有心误,则将他碾成粉末,也不足以赎其罪。如无心之误,岂可一误再误。皇上如何将这样的贼臣置于宫廷之内,……恳请将崔文升发往司礼监究问处分,传示中外,使知圣体不安,全是用药差误所致,以解街头纷纷传言之口。”

  杨涟这份奏疏,是东林党人投向宦官的一颗炸弹,也是刺向方从哲的一把尖刀。因为方是内阁首辅,朝廷第一大臣,是他不究治崔文升,杨涟才要求把崔文升送法司治罪。

  朱常洛得到杨涟的上书,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下令第二天在乾清宫召见大臣,并让朱由校也参加召见。

  八月二十六日,朱常洛病情沉重,还伴有痰喘诸症。这一天,他强打着精神,再次于乾清宫召见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英国公张维贤、吏部尚周嘉谟、户部尚书李当华、礼部尚书孙如游、兵部尚书黄嘉善、刑部尚书黄克缵、左都御史张问达、给事中范济世、杨涟,御史顾造等人。

  朱常洛在东暖阁内御床上,半倚着身子,靠着小几。皇长子朱由校、皇五子朱由检当时也都侍立于前。

  大臣们问安后,朱常洛见大家稍微向前移近一些。接着说:

  “朕见到你们很高兴。朕在东宫感寒证,调温未愈,值皇考妣相断大丧,典礼殷繁,悲伤劳累。朕不进药已两月余。卿等大臣勿听小臣言。”所谓“小臣言”,是指外面流传的朱常洛病起于女宠。说完,他怕自己的声音太小,各位大臣没有听明白,又叫朱由校重复一遍。

  这朱由校虽然一天到晚只知玩乐,不问政事,但为人倒还聪明。他明白父亲让他重复一遍的用意,不仅是怕大臣们没有听明白,更重要的是希望他能记住父亲所说的话。于是他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又因为事关重大,他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后来,他就一直坚持这么说。

  方从哲请求说:“皇太子已经16岁了,应该让他移居慈庆宫。”

  朱常洛非常不放心地说:“不能让他到别处去。”方从哲说:“请圣上审慎用药。”

  朱常洛说:“朕十多天都不服药了。”

  过了一会儿,朱常洛传旨,要封李选侍为皇贵妃。李选侍立即从后面挽着16岁的皇长子朱由校的胳膊出来,大为不满地将皇长子朱由校推到前面。

  李选侍见朱由校没有吭声,就直接对朱常洛大声说:“我要封皇后!”朱常洛没有答应。群臣见状,十分惊讶,立即退出。

  由此可见,朱常洛虽然在美女面前不能自持,但他内心对郑贵妃和李选侍还是有清醒的认识的。郑贵妃封后愿望的落空,应该是朱常洛和礼部孙如游的双簧戏。三十九岁,长期在宫廷斗争中成长起来的朱常洛完全具备这个政治能力。他重用曾经支持自己的东林党人,也体现了他的清醒。在崔文升进药后,他干脆不吃药了,除了对医官们医术的不信任,也怕被暗算。不过,他最终没有躲过李可灼这一劫,这也是有病乱投医。

  八月二十九日,朱常洛又一次在乾清宫召见内阁首辅方从哲等十三名大臣,此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病势沉重,命在旦夕。当朱常洛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握住方从哲的手,说:“朕这几日头目眩晕,身体软弱,不能临朝,一切大事都麻烦先生操劳了。”

  方从哲赶紧道:“万岁天恩浩荡,从哲岂敢不竭尽全力报效国家?”

  朱常洛说:“朝中政事先生可代朕批阅,太子生性懦弱,也望先生扶持,后宫妻妾尚未来得及册封,先生可依旧例拟定名分。”这几句话无疑是交代后事了。

  方从哲:“原定颁旨册立太子之日期应移到近期,早日办完此吉祥大典使皇上心中得到安慰。”

  朱常洛因此回头看太子,训示道:“你们辅佐他成为尧舜之君。”方从哲忙安慰说:“万岁春秋正富,偶染小疾,原无大碍,望安心调养,千万不要误信流言,作践龙体。”

  朱常洛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寿宫可曾齐备?”

  方从哲感到十分为难,思索了一阵才说:“万岁放心,大行皇帝已安葬完毕,天寿山地宫于前天开始复土……”没等他说完,朱常洛打断说:“朕问的是朕之寿宫。”

  方从哲慌忙颤声劝道:“太医院御医已禀报,万岁目前不过是体质虚弱而已,哪里会有天崩地裂的事?”

  朱常洛厌烦地说:“太医院一帮庸医,朕信不过。”

  “万岁若信不过太医院,臣当再次传檄天下,广召名医。”朱常洛问:“听说有个鸿胪寺的官员,自称有仙方进献,可以包治百病。不知爱卿们以为如何?”原来,就在朱常洛病重,亟待名医诊治的时候,宫内鸿胪寺有个寺丞叫李可灼,他声称自己有种仙丹妙药,可以包医百病,不管染有何种轻重疑难疾患,都能药到病除,收到奇效。他还亲自到思善门宣传夸耀,主动要求献药。太监受到李可灼的委托,将此事上奏。朱常洛听说后,心中记着此事。

  方从哲说:“鸿胪寺丞李可灼职掌朝祭礼仪,既非御医,又无祖传,不敢轻信。”

  朱常洛求生心切,急命太监传令在廷诸臣退出,并命传李可灼前来乾清宫。

  李可灼到后与方从哲等人一同到朱常洛病榻前诊视,讲了病由起因与治疗方法,很使朱常洛欣慰高兴,因此命他马上进药。诸大臣都退出乾清宫,叫李可灼与御医官要妥为商量合计,但各自都拿不定主意,心里犹疑不决。

  东林官员刘一燝,当时为次辅,他对李可灼进药一事考虑比较周到仔细,而且持十分谨慎态度。他说:“李可灼自己本乡有两人因病同时服用他的这种丸药,结果一人病情稍有好转,而另一人病势因此反而加重。从这两案实际病例分析,表明李可灼所说的‘仙丹’并非是万全灵验之药。”

  礼部尚书孙如游也赞成刘一燝的意见,他说:“臣也以为李可灼要献的这种丸药疗效大有疑问,决不能轻易相信。”然而,朱常洛一直催着进药,群臣这才一齐进入殿内侍候。李可灼将药调好后献至御榻前。李可灼所献仙丹是一粒豆大的红丸,它以红铅为主,配上参茸而成,具有提气升阳的功能。当时朱常洛虚弱已极,服药前有些气喘,上气不接下气,服红丸后,病情稍缓,喘的症状逐渐消失,暖润舒畅,精神为之一振,感觉好了127许多,连续几次夸奖李可灼,“忠臣!忠臣!”

  守候诸臣见朱常洛神态这样,都退到乾清宫门外,再等候看看有无什么变化。

  过了不久,太监冲出来,报说:“圣上服了药后,身体感觉暖润舒畅,胃口也有好转,想进饮食。”

  群臣听到这些,绷紧的心情一下轻松不少。他们站了一天,又饥又累。听到皇上病情转好,如释重负,满脸忧愁一扫而光,感到没有必要再一直在御前守候了,于是都陆续告退。

  朱常洛病榻前,仅留下李可灼及御医几位官员。

  诸臣退出时,是二十九日中午。又过了几个钟头,到当天下午四点钟左右,李可灼从朱常洛身边出来,大学士方从哲询问:“圣上病情怎么样了?”

  李可灼说:“圣上怕药力减退,想再服一丸。”在旁的御医纷纷言道:“这种药不宜接连服用啊。”

  因为朱常洛传催得非常着急,所以李可灼又让朱常洛服下一丸。

  据李可灼说,第二丸药服下之后,仍旧平静如初,一切都是正常的。这或许是当晚的情况。

  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九月一日五更时,宫中传出急旨,召群臣火速进宫。大臣们半路上就听见宫中举哀,原来是朱常洛暴毙,在位仅30天,史称“一月天子”。

  朱常洛一死,京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东林党人和一些朝臣借“红丸案”掀起轩然大波。他们指责郑贵妃包藏祸心,指使崔文升、李可灼陷害朱常洛,必须严惩“医药奸党”,才能平息臣民之愤。最后李可灼被流放充军,崔文升被贬谪至南京。到了天启朝(天启皇帝为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魏忠贤专权时期,又召崔文升总督漕运兼管河道。当时朱由校年龄小,魏忠贤专权,而魏忠贤也曾是李选侍身边的人,郑贵妃、朱常洛、魏忠贤串通一气,将崔文升开罪,以掩盖郑贵妃之罪,这应该符合逻辑。朱常洛的五儿子崇祯皇帝朱由检即位后,崔文升被充孝陵(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和皇后马氏合葬墓)净军(由太监组成的军队)。从当事人崇祯的处治中可以看出。崔文升绝没安什么好心。所以,才会受到处罚。他之所以没有被处死,不过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面子。如果崔文升被处死,那么就会现出了背后的郑贵妃。皇家的面子将会非常不好看。这正是崔文升未被处死的原因。

  12移宫案中险被处死

  移宫一案是三案中的最后一案,它有前后两起:前一起发生红丸案之前,是前奏,前一起的主角是郑贵妃;后一起则发生在红丸案之后,是正案,后一起的主角是李选侍,幕后的指使者仍然是郑贵妃,主角是李选侍。

  所谓“移宫”是指,老皇帝去世后,老皇帝的皇后或亲近后妃应该搬出乾清宫,给新皇帝腾位置,好让新皇帝登基居住,以正名分。但是,为了争夺个人的名位,一些不应该占据乾清宫的后妃占据了那里,不愿迁出,为了争夺乾清宫,这便成了移宫案。关于乾清宫的政治地位,当时左光斗概括得非常好,他说:“内廷的乾清宫,就好像外廷的皇极殿,只有天子才能居住,只有皇后才能陪伴皇帝共同居住,其他妃嫔虽然在皇后缺位、伺候皇帝的情况下可以进入居住,但是,不能长久居住,这主要是为了区别尊卑。”乾清宫既有如此显重的政治地位,所以是后宫妃嫔们一心向往的所在,入宫之后,最大的愿望便是入住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