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会议报导的县电视台记者胡明运,跑在队伍的最前头,扛着摄像头,记录着黄佳生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记录着了这一感人场面的每一个细节。r
人群快到彩车跟前时候,李渔越过黄佳生,拉着带头儿大哥银河村村支书陆文胜,向黄佳生介绍说：“这是我乡银河村支书陆文胜”,又问陆文胜：“你们来干啥？”r
陆文胜笑道：“感谢黄佳生书记圆了我们银河村老百姓多年哩架桥梦!黄书记真是咱老百姓哩贴心人儿呀!要不是黄书记哩英明决策,我们银河村老百姓不知道啥年月才能把架桥哩梦圆了呢!”边说边把锦旗递了过来。r
黄佳生笑靥如花,说：“群众真是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尽了一方父母官的责任而已,老百姓就给我这么大的荣誉,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讲完,又把锦旗推了回去。人群里立即爆发出一阵掌声。r
李渔笑着说：“黄书记,你不要那么客气,这是我们淳朴的老百姓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你要是不接下,老百姓们还想着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了呢!”r
陆文胜立即说：“是呀!我们哩心意你收下吧。”r
黄佳生只好勉为其难地接下了锦旗,又跟送旗的人一一握手。持续了约莫一个钟头左右,陆文胜才带着彩车离去。r
黄佳生充满激情地开完了三级干部会。贴心人评委会不听县委书记的话,仍然把黄佳生评为“百姓知心人”。黄佳生批评了评委会的人。评委会主任笑着说：“这是老百姓们评选哩呀,我们总不能把选您哩选票改了,这样不是作弊嘛!”r
黄佳生脸上表现出无奈,做出作罢的手势,像是反抗了好久,最后还是被强奸一样,说：“唉,由你们去吧!”r
晚上,县电视台把三级干部会的召开放在了头条进行了报导了三分钟。报导完毕,播音员说：“就在全县人民共商我县发展大计的三级干部会上,发生了感人的一幕。”r
画面切到了黄佳生接待群众的场面。电视里的黄佳生面带笑容,热泪盈眶。电视下方打着字幕：“因有重要新闻,新闻联播延长一个小时”。电视台没有一点删节地全程直播了黄佳生接锦旗的画面近一个小时。r
陆文胜在自己家里看着电视,对家人笑道：“我们哩李书记以后绝不仅仅是干到县委书记这一步!”r
李渔在家里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看着黄佳生满意的态度,心里大乐。想着前几年撵走的那个跟自己对着干的王乡长离开时,王乡长花了一千多块钱,请当时的银河村支书王离仁暗地里组织了二十多个人,每人当天发了五十元工钱,扯着“人民的好乡长”的横幅,跪倒在乡政府门前,拦着搬家的车不让走。那天恰好李渔不在家,回来后,闻讯大怒,让银河村副支书陆文胜把这件事儿查了个水落石出,公之于众,上报县委。因这件事儿,上级领导认为王乡长沽名钓誉,弃之不用,分到了一个闲单位,束之高阁。r
王乡长风光了一天,后悔了多年。今天自己导演的这出戏,可谓精彩至极。以参会人的智商,绝对不会不想到是李渔故意组织的,可千穿万穿,马屁谁穿？各单位的头头儿们只有自惭形愧而已。想到这儿,李渔笑了起来,把又黑又瘦的老婆拉过来,嘻嘻笑道：“洗洗睡吧。”r
杨萍知道李渔的意思,笑着洗了脚,上床睡了。r
李渔在梓圩乡干了那么多年,尽管乡村干部说李渔“村村都有丈母娘,夜夜当新郎”,私生活上比较糜烂,可中间除了杨萍来闹了一次,警告李渔：“你也知道你哩书记是咋来哩,再胡搞,白想干!”可这儿不久,老丈人就退居二线,杨萍再也没来闹过。除了男女事儿之外,没有什么人说他坏话,原因一条,那是全梓圩乡的党员、干部、群众都认成的一个事实：“李书记是个有本事哩人!”李渔自知长相不怎样,为增加自身魅力,练起了香功。据大师的教科书上说,练香功的好处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练成后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香味,会让闻到的女性失魂落魄,象是中了邪一样不自主地跟你走,你让他干啥就干啥。李渔干到了乡党委书记一角,好多女人都可能想跟他好。李渔看着修习香功秘籍书本封面上的宗师头上的一道彩虹,说是大师在某地传功时自身发出的异彩,更加坚定了李渔修习香功的决心。李渔知道凭自己的身份,找几个头儿不是什么难事儿,想跟他的女人多的是,可那是看中了他的地位,要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因为自身魅力而上床,则肯定别是一番滋味。李渔为了这个目标,每夜子时,坐在乡政府大院当中,盘腿而坐,上吸日月之精华,下接大地之灵气,练了一年多,没有收到什么明显成效。恰逢电视上宣传说气功是骗人的,他才破口大骂那个大师是骗子,停练了香功。r
在李渔到梓圩乡执政之前,梓圩乡是一个农业大乡,工业基本没有什么,每年向外炫耀的资本只是植了多少亩的经济林,种了多少亩经济作物。李书记早就认识到了无工不富、无工也建不了功的道理,招商引资上企业成了李渔富镇富民的梦想。可梓圩乡地处偏僻,境内就一条县道土路,其他的都是小道,客商一听说是梓圩,就和原始社会联系起来,根本不来看。r
李书记铁了心要上企业,为梓圩乡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从有了发展企业的念头,就开始时时处处地想着招商引资,从铅锌矿开始,又要让各村都上项目,不管什么项目都行,就有上地毯加工的、花岗岩加工的,等等,五花八门。梓圩乡的老百姓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企业。r
野菜厂无疑是李书记的代表作。厂建成后,曾接待过一位女市长孙美菊,孙市长到野菜厂亲自品尝了野菜,并题了厂名,要求李书记在厂里种上各色野菜,叫外人从一进厂就知道这是一个生产什么东西的厂家。孙市长走后,李书记开了个班子会,商量着怎么落实市长的指示。不料,遭到全体班子成员的反对,理由是我们野菜厂的野菜打的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牌子,假如厂里都种上野菜,岂不叫人怀疑我们加工的野菜是种出来的,自降身价。李书记听了,很在理。可是领导的指示也得落实,李渔就指示齐辉写了一篇新闻。齐辉先把野菜厂的野菜写了一番,然后又把市长来参观品尝一事也写了,指示一事,一笔带过。齐辉写完后,派郭黎明送给了齐辉中学是的同学、现在《上林日报》当记者的谢云非,没几天就发了。李渔不确定市长看没看,那已不是很重要了,反正,领导指示算是落实了。r
李渔最大的工业手笔就是建立了据说长达10里的工业长廊,里面有花岗岩等类的石材加工、地毯厂等等,大大小小企业上百家,曾经代表武莜县迎接过省里的观摩,省里领导对李书记的工作很是肯定,在点评会上,说李渔是新时期一个敢闯敢干党的年轻干部的代表。黄佳生在给市委组织部回报李渔升副处时候,就原样儿引用了这句话。梓圩乡因为发展快,达到了“镇”的水平,撤乡换镇。r
黄佳生在县三级干部会开完后不久,就调上林市任副市长去了。李渔根据任用干部的回避制原则,调外县任了副县长。r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r
俞楠久升任了外乡的一个书记。新到梓圩镇任书记的叫火封,镇长叫杨弈清。齐辉由政府秘书升为党委秘书。舒络不上外地,还是副书记。最恼怒的是涂勇,还是副乡长。苗种也升了一级,沾了非党的光,当了企业办主任,相当于副科级,乡里人都称他做“苗镇长”,不久还被选为市政协委员。汪实从部队转业回来,当了多年的统战委员,组织上考虑叫他调到外乡当副乡长,自己也要求调走。可是李书记说汪实工作能力强,梓圩乡5万多口人离不开他,组织上就没有调他走,梓圩乡副乡长的位子早就没有了,汪实还当他的统战委员。r
最不高兴的是燕乙。通过亲戚给黄佳生送了五千元,结果没戏。亲戚说送的少了,燕乙说送多不值得,不愿送。黄佳生走了,燕乙想起五千块就心疼,“那是老婆卖衣服多少天才能挣来哩呀,是自己半年工资呢!”燕乙想到这儿,就决定去上林黄佳生家里把钱要过来。问清了黄佳生家的位置,月黑风高夜,燕乙敲响了黄佳生的家门。开门的问道：“请问你找谁？”r
“我找黄市长。”r
“你是谁？”r
“我、我、我是黄市长哩表舅。”r
“等我给你通报一下。”转身进屋,给黄佳生说：“黄市长,有个说是你表舅哩,过来找你。”r
黄佳生心想：“这些年好多不认识哩亲戚都找上了门办事儿,不是说表哥,就是表弟。十有八九都是赖好沾个亲戚边儿,好多都没见。这个自称是表舅,愿意当舅的人少,想来应该不会是假的。”问道：“他拿东西木有？”r
“木有。”r
“叫他进来。”r
燕乙笑着进了屋,笑道：“黄市长,搁家哩？”r
“嗯。有啥事儿？”r
“木、木有啥事儿。”r
“贵姓？”r
“姓燕。”r
黄佳生拍着额头说：“哦,是哩,我外婆哩娘家就是姓燕,这个姓儿少哩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