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组今儿个就要来了,郭黎明躺在床上盘算着还有哪个参加考核的人电话没有打通,要早早到院儿里见到实体再交代一下,就对杜芳华说：“你起床做饭去。”r
昨天晚上,女儿不舒服闹了半夜,杜芳华没睡好,就说：“你不会做饭去？我瞌睡哩很!”r
郭黎明想着到了这么关键的时间,老婆不去做饭,支持自己参加“竞投”,心里就来气儿,说：“我也不想做!”r
杜芳华说：“不做不吃!”r
郭黎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开了。吵了半个小时,郭黎明想着女儿还得吃饭,就起床去做饭,等做好了饭,喊杜芳华起床时候,女儿还在睡着,杜芳华就不理他,头朝里搂着女儿睡觉。r
郭黎明看了杜芳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发作,可是乡政府院子里好多的人,只得作罢,只好自己吃了饭,也没心情去找那些电话没打通的人,正在厨房坐着傻想,张金银手里拿着一包香烟,进来了,说：“郭主任,你还得给我招呼招呼事儿呀!往正科上推荐推荐!”r
郭黎明心里有点儿奇怪,按理说张金银这样的实际上退居二线的干部,按照县里这几年的规矩,到实际退的那天,副科级干部都要享受正科级待遇,他的实际年龄虽说早就到了,可档案岁数还错得远,具体错多远,郭黎明没有打听过,张金银的岁数和那些大明星的岁数一样,是个秘密。r
张金银见郭黎明有点儿迟疑,就说：“我木别哩意思,就是你看去年机构改革人家该回县直单位哩都回了,全县就剩我一个人木回去了,不弄个正科咋办？你也要可怜可怜我呀!”r
郭黎明随口说道：“你放心,金银叔,肯定投你一票。”r
张金银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笑嘻嘻地走了。r
郭黎明想着连退居二线的老干部斗志都这么昂扬,假如这次自己因为票少的缘故没有弄上,岂不叫人笑掉大牙？想到这儿,起身先到贺勰办公室说了想法儿,贺勰笑道：“你自己要努力,先把群众基础打好。”郭黎明又到凤岐鸣办公室,凤岐鸣当真不当假地说：“我还想着郭主任不想提拔哩事儿了,人家都慌着交代,你按兵不动,是胜券在握,还是放弃了？到这个关键时候还这样儿!去吧,管他中不中,交代一遍儿。”r
郭黎明到了院里,给那些没有打通电话的人又交代了一遍,才罢。r
过了几天,郭黎明给石梦打电话问情况,石梦笑道：“还木有汇报哩!估计还是跟以前哩考核差不多,只是听听班子哩情况汇报,投票啥都木叫统计。”r
郭黎明早就习惯了空欢喜一场的准备,就不再打听,果然,考核过后投票情况和以前一样石沉大海,音讯全无。r
张金银预料上次回县直的话,肯定不会给实职,就选择留在乡镇,谁知道留在乡镇也没给实职,这次考核没起作用,看来给实职的期望更是渺茫了,可还是心不死,不放过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正从政府大门前过,手机响了,因为有毋夜叉的馍店里喧天的锣鼓的声响,没有听见,恰被门前的张性霸听见了,就喊道：“张主席,你哩手机响了。”r
张金银回来以后改成了非领导职务,人们对如何称呼他,很是费了一番力气,喊张站长,显然过时了。组织部下的文件上说享受副科级待遇,总不能喊“张副科”或“张副科级待遇领导”,这样喊他肯定会不答应的。人们为难了一段时间,还是李万吉脑子活,喊他“张主席”。人们见他对这个称呼感到高兴,就喊开了。r
李万吉也为自己给退而不休的老同志一个适当的名分而兴奋不已。r
张金银听见张性霸在喊自己,朝着他笑笑,掏出手机,接完电话,张性霸说：“张主席,你哩手机铃声不响,我给你下载个声音大点儿哩铃声。”r
张金银非常高兴,说：“娃儿,你麻利给我下个,好些电话我都听不见。”r
张性霸从电脑上给张金银下了个铃声,张金银慌着上了楼开会,又到台上传达上次县里召开的一个卫生会的精神。梓圩的镇干们都讨厌张金银讲话,因为张金银讲起话来总是没完没了的,张金银讲话讲的时间一长,下面就给他打电话骚扰他,因为为了省钱,他的手机没开来电显示。这次还是在长篇大论地传达文件,就有人不耐烦给他打电话,谁知道却听见一个女人阵阵叫床声从张金银的手机里传出,下面笑成一片。r
张金银岁数大了,耳朵有点儿背,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再后来才听出来是自己手机发出的声响,连忙掏出手机。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声音更大了,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全场,张金银急忙摁了。r
会议开完,张金银怒气冲冲地找到张性霸说：“你龟孙娃儿想坑老子,想叫武莜老卞家老收拾你哩吧!”r
张性霸连忙陪笑道：“张主席,咋了,咋了？我咋会坑你？”r
张金银说：“你瞅瞅你给我手机铃声设成啥了？”r
张性霸装出一脸的无奈,说：“我好心好意给你下载手机铃声,现在又冤枉我,我看看是啥？”r
张性霸本想稍微戏弄一下他的,谁知道下面的人居然叫张金银在主席台上出丑,把他的手机插到电脑上,“哎哟”一声,说：“张主席,你看我文件儿上存哩是笑声,谁知道哪个混蛋捣乱,趁我木搁这儿哩时候给这个铃声名儿称改成了歌儿!这不是我故意坑你哩,张主席,凭咱俩哩关系,我会坑你？”r
张金银本想大发雷霆的,谁知道张性霸又扯出了两人的关系,想起以前张性霸为追王国胜闯红灯的往事,也怕整他整得很了,张性霸把这些事儿抖出来,就厉声喝道：“重给我下个,再坑我,不饶你!”r
张性霸憋着笑给张金银下载了一首《左眼皮跳跳》的铃声,张金银听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就很高兴,想叫张性霸打个电话试听一下,谁知道却有电话打来了,张金银一听原来是当人大副主席那个乡的司法所所长打来的,所长说今儿个过来看他。r
张金银一听脸色有点儿变,他在那个乡工作时候,所长成天跟他一块儿下乡问基金会、储金会那些贷款户要账,自己也答应要回来的钱给他5%的提成。可是承诺的提成都装进了自己腰包儿里,没有给所长一分。所长说过好多次,张金银都不叫他来,这次所长的语气很坚定,说是已经走到半路了,想要躲,转念一想,要是所长来了,见不着自己,把自己的丑事儿说出去怎么办？只好回到办公室等着。刚坐到办公室就想起了中午的伙食,总不能自己掏腰包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到了办公室找到郭黎明说：“我工作哩那个乡哩老弟兄们今儿个来看我哩,中午安排一顿饭。”r
别的调来的领导们,原工作单位的都来看过了,唯独没见一个人来看张金银。r
郭黎明听了,想着怎么隔了个年头儿才来,就说：“好。”r
谁知两人的对话被窗外的李庆久听见了,等张金银出去了,李庆久把郭黎明喊道办公室,问道：“刚才,张主席找你干啥？”r
郭黎明笑道：“他说是那个乡里人来看他,叫我安排顿饭。”r
李庆久说：“我搁会上立过多少回规矩了,哪儿来客都要经过坐镇哩同意,你去安排吧,派餐单上木人给你签字。”r
郭黎明心想：“你整天不搁这儿,难道来客不安排饭？叫我成天打电话请示,我才没有那儿闲工夫哩!”就说：“好!”转身出去了,李庆久看着郭黎明离去的背影,斜了一眼,没搭理他。r
郭黎明到了张金银的办公室,给张金银说：“你得给李书记说下儿才行。”r
张金银笑道：“当个坐镇哩成天不搁这儿,还好揽权,叫你们下边儿人咋干？”r
张金银的话正中郭黎明的心事儿,可也知道张金银的品质,就笑道：“不是,这是咱政府哩工作程序。”r
张金银笑着起身,到了李庆久办公室,给李庆久说了。r
等张金银出来了,李庆久把郭黎明喊了进去,说：“黎明,你是不是有点儿不服气？你还不知道张金银肚子里弯弯儿多？他搁那儿维持臭哩很,我不相信谁会来看他!我是害怕别哩不定谁来,他谎报说是来看他哩!以后跟他打交道要多个心儿,省哩上当!”r
郭黎明笑了笑。r
李庆久说：“中午你去陪客,看看到底儿是不是来看他哩人!”r
郭黎明想说叫他亲自去验证,可李庆久毕竟是直接领导,也就不再顶嘴,答应了一声,去安排了伙食。到中午时候,那个司法所长来了,郭黎明和张金银一块儿下去迎接,所长看见了站在楼上的杜芳华,喊道：“喂,老同学,我来了,你也不理我!”r
杜芳华笑道：“是你,袁立成!来干啥？”r
郭黎明一看原来是老婆的同学,就说：“芳华,你下来嘛,老同学来了,你也不下来。”r
杜芳华笑道：“我抱着闺女哩,就不下去了。”r
张金银也笑道：“下来陪陪你老同学。”r
杜芳华最讨厌张金银,就说：“不了,我去了,闺女闹人,一桌子都不安生。老同学,吃过饭,来屋里玩儿。”r
郭黎明陪着客人吃完饭,张金银不喝酒,郭黎明只得陪着喝,吃完饭,袁立成叫郭黎明先走,说他跟张金银说几句话,郭黎明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