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高志见柳承强来投案了,很是高兴,悄悄说：“你放心,到时候保证叫你住干部们住哩地方。”r
柳承强知道潘高志这是害怕自己把他供出来,笑道：“老潘,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供出来,供出来了,我就住不了干部们住哩牢房了。”r
柳承强见到了问案的警察,那个警察笑嘻嘻的,问道：“你是来自首哩？”r
柳承强一脸的忠厚,低着头说：“嗯。”r
例行了问案程序,柳承强开始交代作案经过：“柳承明那是我哩亲叔伯兄弟,他拾了我哩手机不给我,那可是我花一万多买哩手机,他硬是说他自己从搁上海抢包哩贼们手里买回来哩,我就带几个娃儿们回老家本想教训他一顿,谁知道失手把他打死了。这事儿我就不用说恁多了,武莜公安已经处理过了。郭黎耕就是不停地调查这个案子,认为这是故意杀哩人,我想吓他一下,只是叫人打了一顿,谁知道那人竟把他撞死了!这真不是故意哩。”r
问案的人明知道柳承强说的大半是瞎话,可还是认真地按照柳承强说的记了下来,并没有多问其他的,因为领导们早就有指示,他们只有照领导说的办。r
柳承恩又拿出五十万上下进行了打点,给市局的王局长就送了二十万。王局长看了郭世凡送上来的材料知道事情不小,坚决推辞不要,可经不住柳承恩的巧言相劝,王局长想起了市委黄副书记,要是不接柳承恩的钱的话,黄书记肯定会知道,如果不接,黄书记或许就会想自己不给他全心全意办事儿,会对自己生出戒心,对自己以后的仕途也没有好处,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想到这儿就笑着接了下来,不过用一个信封把那张存折装了,上面写着把柳承恩送钱的时间、地点、缘由写得很清楚,回家交给了老婆,叫老婆好好收藏,千万不要拿出了花了。r
老婆不解,王局长说：“我看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老郭家哩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挺和气,可是骨子里像是一根筋,他哩娃儿死了,不是用钱能打动哩人。还有那个警察哩哥,眉目之间隐隐有股煞气,我见了就有点害怕。再说,他们还有一个人搁乡政府当公务员,对官场上哩好些事儿都知道,更难对付。老柳家那个老两口虽木有啥门儿,可我看他们跟老郭家走到了一起,有老郭家人给他出主意,也不好对付。可是不要哩话,害怕黄书记、王市长认为我不给他们办事儿,跟他们有二心,对我以后哩发展不利。现在暂且收起来,看事态发展,假如五年以后木事儿了,咱再拿出来花,假如出事儿了,咱就把存折拿出来说本来就准备上交纪委哩,可是忘了,那时候尽多受个小处分,也就行了。”老婆听了,就把存折放了起来。r
上林市公安局来的人很快就撤了,因为已经结案了。r
柳承强认了罪,把关于柳承明所有事儿都说成自己的过失。至于郭黎耕被撞死一事儿,叫那个撞死郭黎耕的手下担了。那手下说以前郭黎耕曾经抓住过他偷窃,所以怀恨在心,把他撞死了。r
柳承强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那个撞死郭黎耕的手下被判了无期。r
柳承恩赔偿了那家人五十万元,算是封口费,并答应过了风头,一定会想法把无期改成有期,有期再减刑,争取早日回来。那人没有家室,只有一双老父母,父母本就拿这个不争气哩儿子没办法,这回进了监,父母倒没多伤心,柳承恩也就放了心。r
郭世凡们、柳家父母知道了处理结果,都是气得不行,同时也意识到了王国胜、柳承恩、潘高志势力之可怕,不得不听从了郭黎明的建议,暂时熄火,等待时机。柳家父母听郭黎明的话把儿子的骸骨暂时安放到了院子里。郭黎耕也下了葬。r
王国胜特意从上林回到了武莜,在贾天生的陪同下,视察了武莜的交通工作,上了武莜县电视台,交通局还专门做了一期彩色简报,上面配有王国胜、贾天生亲密视察交通工作的剧照。r
武莜好像又雨过天晴了一样。r
郭黎明见柳承恩、潘高志、王国胜们居然轻而易举地逃过了惩罚,又一次感觉到王国胜势力的可怕。可是郭黎明想起那个一腔正义、虎虎生风、最后惨死的小兄弟郭黎耕,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强烈的心痛,不行!郭黎耕不能就这样冤死,杀他的人一定要拿命来偿还,即使不拿命偿还,也不叫他们过得那么舒服!这次没有扳倒他们,是不是突破口不对？是不是得重找突破口？r
郭黎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贾天生。r
郭黎明很了解这个人,当初下乡时候不是党员,却被组织部的人想当然地认为凡是在组织部工作的都应该是党员,就派他到梓圩当了政法副书记。等到瓜熟蒂落时候,贾天生才说出自己不是党员的事实,组织部知道后,为了遮羞,就赶制了一套假党员档案,贾天生才名正言顺当了政法副书记。r
这人因为攀上了王国胜和柳承恩,成了两人跟前的红人,挂职回去就当上了交通局局长,现在又转到了公路局当局长,走时候,顺手带上了自己在梓圩搞的情妇王冰清。这人整天嬉皮笑脸的,在柳承恩她妈的寿宴上,听说是第一个下跪问柳妈喊亲妈的人。r
从这件事和他在梓圩政府的平时表现来看,郭黎明断定这人是个贱骨头。那些最先当上汉奸的,往往是中国人里头骨头最贱的。要想打开王国胜身上的缺口,郭黎明认为还得从他们自己身边那些骨头最贱的人身上开始下手,这样或许能有一线希望。r
郭黎明又想起了潘高志,这家伙也是根儿贱骨头,这人是公安局局长,郭黎明平时对公安上的人没有多少好印象,潘高志在梓圩当副所长的时候,郭黎明就跟他很少交往,听说潘高志不仅乱搞女人,现在还染上了毒瘾,从这个人身上或许也能打开缺口,但是究竟怎样才能找到他们的短处呢？r
郭黎明思来想去,决定先从贾天生开始着手。因为郭黎明也认得贾天生的那个情妇王冰清,听说还给王冰清买了房子,可这也不能作为证据,应该怎样办呢？现在只告一个领导干部的作风问题往往是告不倒的,因为作风问题是一个普遍的问题,是一个差不多领导干部都有的问题,你告一个领导干部的作风问题,叫别的领导听了,往往会以为是在说他的,心里就会打了一个结,心里一不愿意,案子或许就找个理由,那就办不下去了。r
可这事儿也不能明大明进行,郭黎明只能暗里进行。查来查去,查了三个多月,郭黎明只查到了王冰清房子所在的位置,别的什么也查不出来。郭黎明急了,回了一趟老家,把自己这几个月得到的情报给郭世凡说了。r
郭世凡见连郭黎明都没有办法,他对官场上的事儿知之甚少,更是没有了对策。r
两人正在屋里说着,听见门外车喇叭响。郭世凡起身一看,只见支书张怀义进了来,笑道：“好些天木有见黎明了。听说黎耕哩案子结了？那些人都木事儿？”r
郭黎明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除了柳承强,别哩都木事儿。”r
张怀义笑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儿,恶人得道。你看柳承恩搁咱这儿给那个浙江人李仁哩铁矿明争暗斗抢跑了,这几年搁这个矿上至少赚了一个亿!”r
郭黎明知道他说的是柳承恩、卞建军两人在磨坊村抢李仁铁矿的事儿,据说当时还惊动了浙江的一个副省长亲自找到王国胜说情。王国胜钱迷心窍,暗地里怂恿柳承恩继续抢夺李仁的铁矿,最后李仁洒泪而归,走的时候还说中国有两个地方没有解放,一个是台湾,一个就是武莜。r
张怀义的话给郭黎明提了一个醒,郭黎明想问张怀义知不知道怎么能联系上李仁,因为副省长现在已经成了京官,如果那时候副省长是浙江的副省长,王国胜抱着“县官不如现管”的想法,为了巨额利益,当时不吃人家的话,现在,当年的副省长已经是一个能够管着任何一个人的大官了,王国胜不敢不吃了。假如知道了李仁的联系方式,鼓动李仁进京找到他,说不定一个批件就把王国胜批倒了!r
又一想,柳承恩、卞建军们在磨坊无证采矿,张怀义还从农户家里签了不少坡地附属物买卖协议,低价从农户手里买过来,后又一转手高价卖给了柳承恩、卞建军们,后来自己也有了资本,也私开了一个矿口,这些年赚了好几百万,买了私家小车,全磨坊村就张怀义和郭黎药买了私家车。张怀义跟柳承恩、卞建军们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具体有什么瓜葛,郭黎明也不知道,只有那些当事人才明晓,想问一下,可思来想去,还是不问为好,话到了嘴边,硬生生憋了回去。r
谁知道张怀义偏偏说了出来：“李仁搁咱这儿做生意时候,我一直很支持他,从来不为难他,就是柳承强们过来为难他,我也是从中周旋说了不少好话,他临走时候还是很感激我,认为我人不错。那个来说情哩副省长,现在已经是大官了,那时候说情王国胜不听,现在就不一定了。”r
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黎明。r
郭黎明听了,倒摸不清张怀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只是看着张怀义,等张怀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