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铭说：“这次不是定向考核吗？”r
贺勰笑道：“这事儿谁也说不定。”r
钱铭出去后赶紧找到孙太梅,把贺勰的话给孙太梅说了,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钱铭问道：“是不是得给贺书记送点儿钱？”r
孙太梅说：“这事儿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乡党委书记,你今晚就找贺书记,给他拿去一万块钱。”r
钱铭说：“我身边儿木钱。”r
孙太梅给计生办会计交代一下,会计给钱铭拿了一万块钱,钱铭趁着夜色送给了贺勰。r
贺勰又叫李青实、钱铭两人挑选一下明天参加座谈的人。两人就列了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村支书、股级干部名单,送给了齐辉。齐辉看了一下,给了郭黎明,叫郭黎明通知参加座谈人员。r
郭黎明看了一下名单,里面居然没有政府秘书的名字,心下有点儿生气,想发作：“钱铭自是害怕自己座谈时候说不利于他坏话。可李青实两人同属办公室,平时关系一直不错,居然也信我不过!是呀,谁也不会弱智到找一个竞争对手参加座谈!同事之间关系再好,也没有朋友一说儿!”想到这里,心里稍稍平衡了点儿,就把李中远喊了过来,叫他通知座谈的人。r
李中远拿着名单看了一下,笑着说：“郭秘书,你就不用通知了吧？”r
郭黎明恼火道：“我不用参加!”r
李中远又问道：“回回都有你,咋这回你不用？哦……”r
没等他说完,郭黎明就走了。r
由于是定向考核,省了投票推荐的程序,只是座谈,结果很满意。座谈结束,就把考察公告贴了出来。r
梓圩的班子成员就叫钱铭、李青实两人请客。r
李青实说：“先教钱铭请。”r
钱铭领着一班子人到了饭店,坐下来后,李庆久一看郭黎明没来,掏出手机当场给他打电话,说：“黎明,你过来,钱书记请客哩!”r
郭黎明说：“我有事儿,不想去。”r
李庆久坚定地说：“啥事儿？我给齐书记、舒秘书说说往后放放,你一定得过来。”r
齐辉、舒新两人都说不用那么急。r
郭黎明只好到了饭店,挨着钱铭坐了下来。席上,人们都说些道贺的话,热闹了一番,散了。r
郭黎明躺到床上,看着窗外明净的夜空。十五的月亮把夜空照得一片清明。空里的流霜划着道道银线,像一支支银色的小箭,“嚓嚓”地打在深秋发黄的树叶上,禁不住寒霜的秋叶不停地落下。郭黎明感觉流霜穿过了窗纱,刺进了手脖的血管上,立即融化了,渗进了血液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忙把手缩进了被窝里,搂着杜芳华,静静地睡去。r
钱铭虽然已经提拔成副科了,但是镇纪委没有什么具体事儿,计生办主任一职还有他兼着。考核刚结束,省纪委就开始组织“转风气”学习活动,要求记笔记、写心得、找缺点、整改等等。收集笔记之类的都是办公室的工作,郭黎明叫李中远把笔记统计了一下,看看谁还没有交。李中远发现就钱书记的没有交,恰好钱书记仰着头阔步从办公室门前经过,李中远忙从办公室出来,站在办公室门前,喊住了钱书记：“钱书记,就剩你哩笔记还木交哩!”r
钱书记人已经跨越了办公室的门,停了下来,保持着前进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以后我哩事儿你们办公室就不要给我说了,不是你们管哩。”r
李中远有点儿奇怪,问道：“那你笔记交给谁？”r
钱书记说：“贺书记。”说完走了。r
李中远气呼呼地给郭黎明说：“你看他那个圣人蛋样儿!才当上领导几天,就这样儿!要是当个省长,走路都不用看地了!”r
郭黎明对两人的对答听得一清二楚,笑着说：“你把没交笔记名单送给贺书记,叫贺书记看看。”r
李中远就把名单送给了贺书记,贺书记问道：“钱书记咋木交？”r
李中远委屈地说：“我问他要,他说以后办公室哩人管不着他哩事儿了,不叫给办公室,直接交给你。”r
贺勰说：“你把他叫来。”r
李中远把钱书记喊到了贺书记办公室,自己急忙离开了。贺书记义正词严地说：“钱铭,我说过你要低调,要低调儿!你咋不长记性!啥笔记也要交给我!你以为你是谁？我是谁？我成了收发员了？”r
钱铭一看情形不好,改口嗫嚅道：“我只是跟他说着玩儿哩。”r
贺书记说：“哪有你这样儿说着玩儿哩!出去!赶紧交了!”r
郭黎明、李中远两人都在办公室,贺书记嚷钱铭的话,两人听得很清,相对笑了一下。到了下午,钱铭拿着笔记交给了李中远,说：“安排哩啥球事儿,老一套子!记笔记、写心得,都是形式主义!还要求哩恁严!”r
李中远笑着说：“钱书记,你不是不交给我们吗？”r
钱铭厉声说：“搁我跟前不准说笑!”r
李中远说：“你是新提拔哩纪检干部,这可是省纪委要求学习哩,你咋说形式主义？”r
钱铭说：“说就说了,蛋球!”r
一旁的郭黎明始终没说一句话,等钱铭出去了,才说：“中远,少说几句!”r
李中远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小人得志哩样儿!黎明哥,要是你提拔上去了,我们都木意见,他是啥人？谁不知道!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你不知道,黎明哥,有一回,乡里开专干会,晌午计生办管饭,钱铭吃完饭,跟一个村里那个浪货计生专干上屋里拼事儿去了,谁知道另外一个男专干喝晕了到院里,说是找钱铭。计生办好多人都知道钱铭搁屋里干啥哩,故意叫他去敲门。那个专干晕了,就上去敲门。敲多长时间,俩人不开门,那个浪货也喝晕了,叫敲恼了,耽误事儿,搁屋里喊道敲啥哩敲!那个专干才知道屋里有女人,你说好笑不好笑!就计生委新选一批新专干后,钱铭至少睡了十几个,只要是稍微年轻点儿哩,他都能看上!有一回钱铭下乡时候跟那个稍有点儿姿色哩女专干在屋里亲热,叫女专干哩老公公逮着了,钱铭慌着穿完裤子就跑,可是那老公公硬是撵到了街上,满街人都知道这回事儿!那些浪货们跟他睡,还是不是钱铭当着计生办哩统计,计划外出生二胎哩,找着钱铭再补一个生育证,不用叫罚款,俩人收当事人点儿好处!咱镇不就有好几个专干因为钱铭跟人家好,弄哩好几对都离了婚!现在只要是长得稍微有点好哩女人,男人都坚决不叫她们干专干了,就是怕叫人日!组织部连这号干部都提拔,还是纪检系统干部,他自己都这个样儿了,咋去纪检人家,真是,唉!”r
李中远见郭黎明不搭腔,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黎明哥,你也白心里不得劲,外乡有个干了十几年哩纪委副书记,才不干一个多月,纪委副书记就提成副科了,听说是那个乡里书记听说副书记要提副科,才临阵换将。还有张清玉张镇长哩大舅子干了几十年哩纪委副书记了,就是今年才沾了纪委副书记提副科哩光,不过岁数大了,过了年,按照县里规定就到了一刀切哩年龄,刚提拔成就要退居二线。听说他也是多年哩后备干部了,有一年,组织部一个副部长下去考核,他喝晕了,就踢了副部长哩车,那一年本来准备提拔他哩,提到了常委会上,副部长说是不是那个踢他车哩人,他哩事儿就黄了。这几年岁数大了木想法儿了,谁知道不费一兵一卒,就提成了副科,又要退二线,你说多搞笑,呵呵。”r
李中远说的这些,郭黎明都知道,不想理他,就低下头去写贺书记的心得。r
李中远写的是凤歧鸣的,李中远笑道：“搁乡镇这一级学习,领导们都是叫咱代为学习哩,省市领导们不知道是咋学习哩,也是秘书们替哩吧？”r
郭黎明笑道：“也会是。你木听说过三讲,三讲,救活印刷厂那句话吗？啥时候学习,秘书们学哩最透!听说这一次学习,县里有个副局长不想写笔记,就叫上初中哩娃儿替他抄,谁知道,娃儿也不想抄那些干巴巴哩东西,想着木人看,就偷梁换柱,把《天龙八部》抄了上去。副局长也木看,就交了。谁知道县学习督导组去到那个局里看笔记,也木有认真看,无奈乔大侠这些人名气太大,即使粗看,也能从文字中一眼认出,于是就看见了副局长哩笔记本上写着段誉、乔峰,就当面批评了他,搁咱县里传为笑谈。不过呀,替领导们学习学习也有好处,自学本科我马哲考了几次,过不了,谁知道这次学习一下,过了!真是处处留心皆学问呀!”r
李中远说：“马哲有啥难哩？你答题时候,歌颂政策都好,就行了。我自考本科一次就过了!”r
郭黎明说：“你是天生当官儿哩料儿!我就不行!”r
李中远笑道：“那也得等你提拔了,才轮着我。过了年,我想去信访办当主任,副主任不干了。”r
郭黎明笑道：“去吧,信访办主任也要直接提副科呢!”r
钱铭回到了屋里,给江火打了个电话说了新提拔的事儿。江火高兴地说：“兄弟,我就知道你行!我们党啥时候也不会把你这样儿哩人才埋没了!我给费主任说一下,过了年叫你抓计划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