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卫说：“那就放心了!我上班去了。”r
张红卫出了房间门时候,只见柳承强正坐在前台厅里盯着张红卫,张红卫笑着打招呼：“承强叔,早好!”r
柳承强点点头,张红卫笔直地走了出去。张金银的电话打了过来,问道：“娃儿,你昨天晚上木回来？”r
张红卫“嗯”一声,挂了电话。r
张金银还想问什么,见儿子挂了电话,也不再问了。张金银刚放下电话,柳承恩的电话打了过来,说：“金银,我前边儿有个女儿,跟红卫岁数差不多,搁组织部上班呢,撮合一下他俩,咋样？”r
张金银忙说：“那我还有啥说哩？只是高攀了!肯定行!”r
柳承恩笑着说：“好,你跟红卫说一下。”r
张红卫到了家,张金银说：“你干娘想把她哩女儿说给你。”r
张红卫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说：“不要!”r
张金银说：“犟啥犟？咱搁武莜木别哩关系,就靠你干娘了!乌书记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屁大哩事儿去找他,往后真遇见大事儿哩时候,还咋再找？乌书记是储备关系,不到关键时候不去找。你干娘这儿是现管,这门儿亲事不知道多少人想攀也攀不上哩!人家自己送上门,这是你哩福气!爸搁乡政府干多年了,看哩多了,有时候仕途上关键时候就那儿一两步,一步迈不出去,后头那一步就永远也迈步出去!你要是想搁乡政府有个出人头地哩机会,就听我哩!”r
张红卫只得点点头,张金银大喜,笑道：“好娃儿!”拿起手机给柳承恩打了个电话：“红卫同意了,妹子!”r
柳承恩淡淡一笑,说：“好,我闺女这儿,你放心,肯定同意,叫他俩今儿晚上见一下面。”r
晚上,张红卫、张金银、柳承恩、胡明柏、柳承强、柳承恩的女儿胡良六个人在钓鱼巷见了面,胡良见张红卫相貌堂堂,很是喜欢。张红卫见胡良长得也还过得去,也就没什么说的,心想：“只要看着不恶心,就行了。至于弄到手后怎样,她得听我哩了。”两家人随后又找媒人订了婚,敲定了结婚日子。r
到了结婚前一天,柳承恩家里车来车往,十分热闹,县里科局长们,乡里书记镇长们全部都到。那些知道的副科级想与柳承恩攀上关系的,趁机到柳承恩家里报了个到。柳承恩心花怒放,心想：“这些官儿们总算还知道老娘哩位子。”当天待了一百桌客,还有六百多人没有待。晚上算一下礼金,总共八十多万。r
柳承恩的陪嫁十分丰盛,家用电器都是高档进口的,另外陪送了一辆三十多万元的小车,张红卫一下由小康之家成了富贵之家,把张金银高兴得合不拢嘴,待客待了一百多桌,出去酒水开销,还赚了近二十万块钱。逢人便说攀上了一门好亲戚,有些想走柳承恩这条门路的,趁机巴结张金银,张金银的腿翘得更高了。r
张红卫是计生办的副主任,之前是计生办的统计。计生统计是管办准生证的,农村符合办证条件的人很多,可是上级每年给的指标确有限,那些有门路找到他送礼的,他就办；不送礼的,反正符合条件的多,不给你办,你也没办法。还有些是无证生育的,生完孩子后,找到他送点钱,他就重新补办一个,罚款就不用交了。通过这些,张红卫每年也有好几万的进项,经济上比一般的副乡镇长们要活跃。当上副主任之后,原本想着要兼任统计,贺勰知道张红卫的事儿,有点看不惯,就把统计叫钱铭干了。现任的计生办主任王清是前任书记杨弈清的表弟,张红卫因有了柳承恩这一层关系,想着当主任,可是杨弈清现在是卫生局局长,贺勰碍着杨书记的面子,是不会不叫王清干的。张红卫也没办法,可跟胡良结婚后,这个想法就又开始活动了。r
费用现在是县计生委主任。孙太梅在县里开完计划生育春季集中服务会后,回家给贺勰、凤岐鸣汇报说：“这次咱省计划生育工作叫国家批评了,去年木完成人口计划,超过了好多,省委书记说再不下决心搞好计划生育,咱省人口很快就要跃居全国第一了。书记向国家保证,坚决完成人口计划。费主任搁会上提出哩突击措施很严厉,除了申请法院执行,咱乡里还能自己办培训班,把那些超生、不交罚款哩对象户集中到乡里学习。”r
贺书记说：“只要上级支持,咱还有啥好说哩？这样办,咱工作也好做多了。”r
凤镇长说：“这不是又回到八十年代初哩整法儿了吗？”r
孙太梅说：“差远了!那时候木结婚哩大闺女,胖哩肚子看起来象是怀孕哩,就要把她拉到计生办孕检。违反计划生育抬东西、扒房子,现在谁敢？”r
凤镇长说：“现在计划生育不就是靠钱？哪一回检查不出问题？赖好有点儿小问题,就一票否决你,上点钱就木问题了!”r
贺勰说：“就是这样儿,咱也要把基础工作做好才行。”r
孙太梅说：“就是。不过费主任上台了,就叫乡里把超生费百分之三十上交到县计生委,原来上交百分之十,现在各乡镇都不同意,不同意也不行,谁也不敢硬抗。费主任还招了一批开票员,一个乡配一个,专管开票。不开票哩就上不了户口。”r
贺勰说：“这次费主任当主任之前给县里王书记、杨县长保证过,第一年超生费给县财政贡献一个亿!”r
凤镇长笑道：“这么整,叫乡里咋过？”r
孙太梅说：“乡里木法儿过!百分之三十只是理论上数字,实际上交上去哩比这个还多。全部罚款都得交到计生委,你才敢花,要不然就是违法。交上去了,他们就想出各种名目扣你钱,到最后,乡里能落到百分之五十就不错了。”r
凤镇长说：“那乡里计生工作更加难搞!”r
孙太梅说：“这还不算,听说以后费主任还要招人,乡里还派个孕检员儿、法制员儿、出纳……”r
凤镇长截断说：“再派计生办主任、主抓领导,计划生育就不用乡里管了,计生办也成了垂直单位了。”r
贺勰说：“唉,有权有利哩事儿上面都收走了,责任都留给了下面,好多镇直部门就是这样产生哩。这就是为啥镇直单位越来越多,机关越来越膨胀,事儿越来越木人管哩症结!”r
孙太梅说：“说是说,这些事儿也不是咱能管得了,说这回突击吧。咱这回还得以大集中形式进行,全体镇干一齐上。这样有声势,对违犯计划生育户形成高压态势。”r
贺勰说：“行。”r
孙太梅说：“计划生育户现在也能了,一听说搞突击哩,都躲起来了。这回要改变一下作息时间,咱们要么早上三点起来,这时候人们都在家里睡；要么晚上十一点行动,人们也都搁家里。”r
贺勰说：“好,就这样办。”r
计划生育突击动员会召开后,全梓圩的领导、镇干们都参加了大突击。早晚行动时候不分工作队,一齐上。第一次突击十天结束后,效果很明显,可武莜的其他乡镇采取的都是这种形式的突击,效果都很明显,梓圩反而站到了后面,凤岐鸣在主席台上做了落后发言,回到乡里,在站队会上说：“要坚决把计划生育工作搞上去,成天叫我去做落后发言,你们不知道坐到主席台上发言哩滋味儿。”r
燕乙在台下小声说：“我想上去发言,人家还不叫哩。”r
周围的人一片窃笑。r
凤岐鸣知道燕乙又在说啥挑动的话,就提高了声调说：“安静!谁要是想讲话就到主席台上来。”燕乙方不敢再笑。贺书记也在会上大发雷霆,强调一定要扭转落后局面。谁知到了第二回站队,在全县排名还是倒数。尤其是银河村结扎、收罚款都排到最后。r
张清玉包的是银河村,突击队员有郭黎明、张红卫、钱铭、李小丽等八个人。张清玉在乡里站队会上也做了落后发言,脸上有些挂不住。把队员们都叫到他办公室,说：“凤镇长说银河村计划生育落后直接导致了梓圩计划生育哩落后,不能再叫领导说了,大伙必须攒足劲儿,争取第三次站队排到前头去!”r
张红卫接着说：“是呀,说起来我还是计生办副主任,干不好,别哩同志们就会说张红卫都干不了,还嚷我们？”r
张清玉笑着说：“是呀!还有黎明,都是镇里中层骨干,镇党委重点培养哩苗子,一定不能再落后了!现在就上银河村,先找街北队李队长,叫他领着找对象户,一个一个找,找完了,就解决他儿媳妇超生木结扎哩问题。不然哩话,街上人都看着他哩,他不以身作则先把自己家里事儿解决了,别哩就不听话。”r
钱铭说：“就是,我赞成张镇长哩意见!”r
九个人让陆文胜、李队长领着在街北队做了一天的工作,效果不是很明显,超生费没收上来几个,结扎一个也没有落实。张清玉悄悄给王清打了个电话,叫他带几个人来支援一下。r
张清玉一行人回到了李队长家里,坐在椅子上,说：“李队长,你知不知道为啥街北队哩计划生育工作恁难搞？”r
李队长笑着说：“不是我们街北队哩难搞,是现在哩计划生育工作都难搞。上头木有啥硬措施,拿东西不叫拿,圈人又不让,就破咱哩嘴皮子上,人家听了还行；不听了,谁有啥门儿？就办学习班来说,那些计生户都痞了,不怕,震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