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歧鸣说：“拿给贺书记。”r
李青实给了贺勰。r
已升为副书记的张红卫提前好几天就下榻“钓鱼巷男士专业休闲大观园”,给丈母娘家帮忙,筹划着怎样给奶奶过一个风光快乐的六十大寿。柳承恩趁着王国胜和胡良不在的当儿,抓紧时间跟张红卫蜜会。r
生日这天,张红卫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早早到了丈母娘的钓鱼巷,站到门前迎接前来拜寿的客人。张金银、杨如花也早来了。r
客人们第一个来的是王国胜。r
张红卫见王国胜的车来了,快速跑过去,到了车门前,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开了车门,王国胜的身子开始挪动。r
张红卫急忙抬起左手罩着王国胜的头,以防碰着王国胜的头。r
赵庆龙戴着眼镜,脸上带着自然的笑容,看着王国胜下了车。r
张红卫急忙接过王国胜的包儿,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嘴里笑道：“王书记,请进屋。”r
胡明运应哥哥之邀,专门扛相机为整个寿宴录像的,见王国胜下了车,赶紧跑到车前开始录像。r
王国胜挥挥手,表示不想录。r
胡明运赶紧停了。r
王国胜笑着对张红卫说：“怨不得你丈母娘恁耐烦你,小张有眼色哩很!”r
王国胜看见钓鱼巷门前的石狮子披红戴花,门上和院墙上挂着一排古色古香的大红灯笼,全部都亮着。刚进院子,却听见喇叭、唢呐猛地声起,王国胜仔细一听,原来是古迎宾曲。乐声中,只见十个穿着古装的丫鬟迎上来,一边一齐躬身施礼,一边细声细语地说：“恭迎县太爷大驾光临。”r
王国胜细看一下丫鬟们,原来是钓鱼巷会馆的服务小姐们,平时王国胜跟他们都是极熟的,猛地换了装,一时眼花,没认出来。r
王国胜见丫鬟们施礼,笑着说：“平身。”r
这边,赵庆龙从口袋里掏出十个红包,一个丫鬟一份。r
丫鬟们又施了一礼,口内齐道：“谢谢县太爷。”r
王国胜这才顺着迎宾曲响起的方向看去,见院子小亭子上坐着一班子穿着礼服、披着红绸带的戏班子,丝鼓管弦在呜呜啦啦地吹着。院子里摆着一排排的待客用的桌椅,红地毯从大门外一直铺到了主屋门前。主屋更是大红花门梁横挂,两边红绸垂地。r
王国胜进了屋,只见柳妈端端正正坐在客厅上位的一张红木太师椅上,脸上扑着红红的粉,头戴一顶黑色撒花缎子帽,身穿红色对襟唐装,脚蹬缎子布鞋,身前是一个厚厚的跪垫儿。r
柳妈见王国胜进了屋,想起身迎接。r
柳承恩笑着把她摁了回去,说：“妈,这是你晚辈儿,不用接。”r
王国胜笑着说：“是呀,柳妈,今儿个你是寿星。你为儿女们操劳了一辈子,就得好好享受享受。”r
柳妈慈祥地笑道：“县太爷也来了,这是我几辈子修来哩福!我这一辈儿前头从来木有一个县太爷来过!你一来呀,就会给我们家带来数不清福气。”r
王国胜度量着那个跪垫儿是叫前来拜寿的人叩头用的,就到了跪垫儿前,想要下跪,柳妈急忙起身想止住他,柳承恩笑着轻轻端起王国胜往下沉的身子,说：“国胜,等会儿客人到齐了,你再行礼,你得带个头儿哩。”r
柳妈忙说：“不!不!不叫王书记给我行礼,能当上县太爷哩人都在天上星星儿里头数儿!我是老百姓,受了县太爷哩礼,我怕受不了,折寿!”r
柳承恩笑着说：“妈,你是老寿星,你放心,能受得了国胜一礼。”r
胡明柏忙搬来一张太师椅,说：“王书记,您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r
柳承恩笑着说：“我们家老胡就知道说这几句老套客气话儿,领导,你可白笑话。”r
胡明柏听了媳妇的话,只得尴尬地笑。r
王国胜说：“老胡这是实在。”r
柳承恩板起脸,乜斜了一下胡明柏,说：“这年头儿实在就是木用!”又朝着胡明运喊道：“咋了？王书记来了,你就不录像了？”r
胡明运看着嫂子笑笑,又朝着王书记笑笑。r
柳承恩立即知道是王国胜不叫录,就说：“王书记,今儿个可是我自己家里喜事儿,干政府狗屁事儿!录录,叫老太太闲时候看看,心里得劲。心里一得劲就长寿,这是我哩一点儿心意,难道你来了,就不叫我表达了!这又不上你们电视台播,明运,今儿个听我哩,录!”r
胡明运又看了看王国胜,只见王国胜不说什么坐了下来。胡明运只得又开始录像。r
王国胜刚落座,只见张红卫领着城关镇的书记金石成和镇长进了屋。又是一阵迎宾曲。r
金书记见王国胜已经到了,说：“王书记,我还以为我来哩最早哩!”r
赵庆龙说：“王书记今儿个木事儿,我俩来得早些。”r
柳承恩笑着说：“金书记,见了领导只顾跟领导套近乎,忘了今儿个来是干啥哩了!”r
金石成忙笑道：“木忘!今儿个来,是给柳妈拜寿哩!”r
金石成看见了跪垫儿,知道柳承恩想叫叩头,就故意装着没看见,朝着柳妈作了一个揖。r
柳承恩瞥了一下嘴,没理他。r
几个人正说着,忽听院子里有人笑道：“柳姐,这么大哩喜事儿也不通知我老贾一下,看来老贾不中用啦!”r
只听张红卫笑道：“贾局长这样哩贵客,我们想请只怕请不到哩!”r
说着只见贾天生手捧一个大蛋糕,走了进来,胡明柏急忙接过蛋糕。r
贾天生见王书记在一旁坐着,说：“王书记,您也来了？”r
王国胜嘴里“哼”了一声。r
贾天生看见了跪垫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嘣嘣嘣”磕了几个响头,口里说道：“祝柳妈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又做了个揖,才起了身。r
柳承恩边笑边朝着金石成说：“还是贾局长礼数多,对老人们孝顺!”r
客人们陆陆续续乘车而来,张红卫、胡良两口子负责迎接客人,柳承强负责指挥来往车辆有序停放。来的人除了柳承恩的亲朋好友外,都是武莜的头面人物。r
县局局长们有一大半都到了场,即使没有到的,也把红包送了来。扶贫办王剑礼到人不到,杨弈清等都来了。乡镇书记、镇长们也到了大半。凤歧鸣临时给贺书记打了个电话说：“有个重要客商要来梓圩投资,我要去迎接一下,今儿个不去了。”r
贺勰知道凤歧鸣的找的是借口,笑了笑没有强求。r
只见卞娃儿手挽着一个头发挽成贵妇髻、肩披紫色皮草、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武莜黑道上混的大哥们。r
卞娃儿见院子里坐的都是政界的人们,绝大部分是打过交道的,那些不是要害部门的局比如农机局、蚕业局等局的局长们不熟悉,但是成天看武莜县电视台的新闻,也都挂色儿。r
卞建军就一一打招呼。领导们都客气地跟卞娃儿握了手,女人也伸出纤纤玉腕一个个拉了手。r
张红卫见好多人们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张柏袅的身上,料想好多人都不认识,就介绍道：“这是我姐,张柏袅,搁外边做大生意,不经常回来。”r
人们才知道原来张柏袅、张红卫是姐弟俩。r
那些没有跟卞娃儿打过交道的,也知道是武莜道上老大来了,握手时候也都很热情,有些还做了自我介绍,卞娃儿客气地说着“久仰”的话进了屋,见王国胜也在,笑着说：“国胜哥,你也在呀!”r
王国胜起身笑道：“是呀,今儿个木事儿,过来玩玩。”r
卞娃儿笑道：“您这是体察民情,跟戏上演哩样,微服私访,与民同乐!”r
柳承恩笑道：“我想着卞经理是个粗人,谁知道也这么文绉绉哩,说哩话儿很和味儿。”r
卞娃儿作完揖,给柳承恩说：“柳姐,我们有事儿先走了。”r
柳承恩有意要在一把手们跟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能量,诚恳挽留道：“你们来了,就很给我面子,就不要走了,陪着领导们吃顿饭,熟悉熟悉。”r
卞娃儿本有跟那些要害部门的局长们加深印象之意,就说：“恭敬不如从命,那俺几个就跟着领导们混顿饭吃。”说着,到院子里礼单桌旁,递上了一个扁扁的红包,嘴里说：“五万元。”r
收礼的人以为卞娃儿在开玩笑,打开红包一看,原来是一张没有密码的五万元的存折。写礼单的人很诧异地写上了。一块儿来的人都上了礼单,都是一万元。上完单,卞娃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r
山晕子宾馆的陈信发开着奔驰飞驰而来,张红卫知道陈信发跟柳承恩关系特好,热情地上前招呼。r
毋大狗、郭黎革几个梓圩街上的小混混儿们托了张柏袅的福,也都被允许过来拜寿。r
毋大狗见老情人张柏袅也在场儿,想上前去打招呼,却看见了卞娃儿,急忙上前去,弯着腰,跟卞娃儿热情地握手,一旁的张柏袅看着毋大狗领的几个人直撇嘴。r
到十一点半,该来的客人们都来了。r
张红卫见院子里二十张桌子都坐满了,就开始上饭。王国胜、杨弈清、赵庆龙几个人在屋里陪着老寿星吃饭。饭菜都是清一色的从海边运回来的海鲜。领导们平时吃油腻的吃够了,吃顿海鲜宴,倒也吃得津津有味。上完十个菜,酒上来了,是五粮液,一个桌子两瓶。待客上五粮液恐怕在武莜是第一例,书记、镇长们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喝几回五粮液,见柳厂长这么大的手笔,心里都暗暗称奇,只不过脸上不表现出来,装着司空见惯的样子,人们举起杯,听着丝竹管弦哇哇地叫着,大口大口地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