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歧鸣就先联系了一个卫生车,叫车第二天到路上扫灰尘。凤歧鸣领着全体党政班子领导和全体镇干,到新公路上打扫卫生。r
七月天正是梓圩最热的时候,早上还可以,过了八点,就开始热起来。扫路的人就开始逃懒不正经扫了,纷纷问卫生车啥时候来,想着车来了,就不用人力了。r
到了九点,卫生车来了。人们一看,原来是一辆拖拉机,拖拉机机头一侧安了一个大吹风机,吹风机的头平着,口朝路外,发动机一发动,吹风机就开始工作,把路旁的灰尘吹到路外面。r
政府的干部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围了过来,想着机器一来,就不用人力了。谁知道那个东西只能把路上的浮灰吹走,至于粘到地上的泥巴则吹不走。r
人们围着新鲜一会儿,看看还得打扫,就散开去干活儿去了。r
郭黎明看着这个武莜人的伟大发明,觉得十分可笑,当着凤歧鸣的面又不敢笑出来,心想着这也算是武莜特色了。r
人们拿着铁锨、钢钎、锄头一直干到日落西山,凤歧鸣才叫收工。一群人弄得满身灰尘,等女同志们都走了,男同志们纷纷跳进河里洗了个够。r
到了检查那天,检查组按照预先制定的路线进行了验收,检查组尤其对路上的卫生提出了表扬。r
贺勰、凤歧鸣听了,很是得意。最后,总算过了关。r
扶贫办付工程款时候,还留了百分之十的质保金,一年之后再付。这叫吴书记、李副检心里很不舒服,但也知道这是上面的规定,心想应该给贺勰、凤岐鸣的工程队钱少些,把他们两个人的工程款付完,因为他们两个的标段不赚钱。可这种事儿没法儿说出来,只好做罢。r
谁知道吴书记、李副检两人的标段不到半年,路面上那儿一个坑,这儿一个洞。r
贾天生、王剑知道是因为水泥用量不够,水泥质量差造成的,可也不敢跟两位领导说。直到省交通厅一个副厅长到梓圩玩时候,看见路面上坑坑洼洼的不像个样子了,问贾天生什么时间修的路。r
贾天生不敢隐瞒,实话实说。r
副厅长说就这样质量的路,不仅要追回原来发放的工程款,质保金肯定要没收。r
贾局长慌了,连忙给吴书记、李副检汇报。r
两个领导都说：“当时验收时候都通过了,现在咋又说质量不过关？那条公路上运输矿石车辆多,都是超吨,别说这号路面了,就是高速路,也叫轧坏了!”r
贾天生只好装哑巴,写了一个情况说明,把路轧坏的原因归结为超吨车多,又给副厅长送了一万块钱,方罢。r
县电视台那个女播音员因为在《上林市广播电视报》上弄个青苹果贴在脸上照了一张封面,武莜县城的人们都知道了她跟王国胜的关系。r
王国胜也不客气,上哪儿都以要记者陪着采访的名义领着,人们倒也习以为常了。县城的人们索性把那位播音员重新起了个名字叫做“青苹果”。r
人们都说,只要是青苹果念到“王国胜”三个字就显得情意绵绵的。r
郭黎明倒觉得人们有点儿过敏。r
当梓圩乡道竣工的新闻从青苹果嘴里念出来时候,王国胜正在“钓鱼巷”里面跟柳承恩商量着给不满月的孩子起名。r
柳承恩说：“要起个有纪念意义哩名字。”r
王国胜怀里抱着那个孩子,仔细地端详着,好像是没有听见柳承恩的话。r
柳承恩看着王国胜陶醉的样儿,心里暗暗得意,说：“要是听你哩话儿,你哪里有这个娃儿？我也是高龄产妇了,想着为你留个后,才冒着生命危险给你生个娃儿!”r
王国胜这才抬起头,笑道：“这是我哩娃儿？我看不出来哪儿像我？”r
柳承恩本来躺着床上,听王国胜这样说,“呼”地坐起,哭道：“全县人都知道我跟你好,就是有人想跟我好,他们得有那个胆儿呀!我为你都这样了,弄哩武莜哩人都骂我是****,看上了你县委书记哩位子才跟你好哩,我哩名声就不是名声了？你还怀疑我!活着还有啥意思!给我,俺娘儿俩躺倒大路上,叫车压死去!”r
说着下床,穿了拖鞋,从王国胜怀里把小孩儿一把夺过来,披头散发要往外冲。r
王国胜慌忙抱着她说：“宝贝,我给你说着玩儿哩,你就当真了!快,快回床上去躺着,当心气坏了身子!”r
个娃儿生错了!我后悔呀!“说完,把孩子往床上一撂,躺倒地下打起滚儿来。r
王国胜知道自己劝不了柳承恩,就喊道：“承强!承强!快来!”r
柳承强听见姐夫喊声很急,以为姐姐出了什么事儿,立即冲了进来,见姐姐在地上撒泼,王国胜怀里抱着婴儿,就把奶妈喊了进来,叫奶妈把小孩儿抱出去喂奶,自己蹲在地上,赔笑说：“姐,姐,起来吧。国胜哥成天忙哩很,好不容易过来一回,你们俩不好好聊聊,说说体己话儿,咋闹开了？”r
柳承恩不听则已,一听弟弟说这话儿,哭得更厉害了,说：“你真不知道,我怀孕这一段儿时间,我在家里为哪个龟孙受着苦,谁知道龟孙不体谅我,到外头又找一个!”又指着电视说：“就是电视里那个死浪B!自己有外遇,还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搁外头有人,怀疑这个娃儿不是他哩!”r
柳承强说：“姐,你说哪儿去了,我都不知道!国胜哥不是那号儿人!国胜哥是公事儿太多了,你木看武莜新闻里头成天都是国胜哥忙来忙去哩!”r
柳承恩说：“忙来忙去日B哩吧!”r
王国胜见柳承恩软硬不吃,起身道：“要是你不信我了,那我就走!”r
柳承恩“嚯”地起身,拉着王国胜的胳膊说：“你要上哪儿去？你真哩恁狠心扔下我们娘俩不行？你要走了,明儿个你就来看埋人!”r
王国胜笑道：“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儿,你就当真了!一点儿忍性儿都木有,我还不走？”r
柳承恩说：“那你以后不准再说这号儿话儿!”r
王国胜急忙点头,说：“一定!一定!”r
柳承恩见王国胜这样说,就重新躺倒了床上,说：“量你也不敢了!你说说,给咱娃儿起个啥名字？姓王吧？叫个王啥？”r
王国胜笑道：“白开玩笑了。”r
柳承恩笑道：“要不姓胡？人们都知道这是胡明柏哩遗腹子。”r
王国胜打了一个寒颤,说：“他都死了!还是姓柳比较妥当!”r
柳承恩笑道：“那也得给你哩姓儿也加上,叫做柳王,将来长成一颗柳树之王。”r
王国胜犹豫了一下,说：“好,就按照你哩意思算了。”r
柳承恩笑道：“还有个事儿,要好哩几个姊妹们想着给咱哩孩子办个满月,你看咋样儿？”r
王国胜说：“这事儿还是不要招摇哩好,省哩外人说闲话,”r
柳承恩说：“我就知道你不肯承认这个娃儿,连办个满月你都不想!你不办算了,我自己办!”r
王国胜叹了口气,说：“办就办吧。那个杨县长不是一直看不惯你嘛,你不是一直搁我跟前说他这儿说他那哩,我已经跟市里汇报过了,过了年换届就叫他走。我怕他心里不愿意,搁这儿风口儿上,我怕出意外。”r
柳承恩笑道：“他呀,武莜官场上哩人都说他是个工作狂,老百姓们都说是个爱民县长。我看他是神经病、不正常!听说把那些局长们使哩转哩不停,局长们都跟不上他那儿工作节奏,好些人都有意见,只是不好提罢了!那一回,不就是当个市人大代表嘛,谁不知道人大代表就是个摆件儿、木偶一样,背后有玩把戏儿哩拉着线,叫踢腿就踢腿,叫伸脚就伸脚,玩玩形式罢了,叫填谁,就填谁!要不是稀罕市代表那些政治待遇,给我我还不干哩!到市里开几天会,耽误我多少生产!不过,你木有看透杨康健这个人!这人是个光明正大哩人,绝对不会搁私生子这些事儿上找茬儿,因为他不屑!这号儿人也最好对付。”r
王国胜说：“我知道,我是怕万一。”r
柳承恩说：“木有一点儿事儿。咱商量个日子儿把满月客请了。”r
王国胜知道柳承恩的意思是想叫自己给这个私生子一个名分,叫全武莜的人都要承认这个私生子,叫私生子光明正大去见人,凭自己是阻止不住他的,就说：“你自己订,不过,不要请恁多人,不能太招摇。”r
柳承恩、柳承强两个人商量等到孩子满月那天请客,要邀请那些人到场儿。r
柳承恩说：“我另外三个姐妹,肯定要请。那些通过我安排工作哩亲戚们肯定要来。”r
柳承强说：“那些科局长、书记、镇长们不请？”r
柳承恩说：“你要学会低调儿些,你木见你姐夫哩脸？他根本就不想叫请客。就这几个人吧,热闹一下算了,也算叫咱亲戚们承认一下儿这个娃儿,咱哩目的就到了。”r
到了请客那天,纵然王国胜谁也没有说,王国胜的拜把子兄弟王县长、杨弈清、潘高志几个人也都知道了,都早早来到钓鱼巷,每人递上一个一万块的红包。r
一些知情的科局长、书记、镇长也递了礼,一齐说有事儿,都没有留下吃饭。r
梓圩的苗种、陈信发几个头面儿人物都来递了礼。r
卞娃儿领着武莜道儿上的朋友也都过来捧场。r
张金银、张红卫全家出动。r
胡明运也被邀请看自己的遗腹侄儿。胡明运看见奶妈怀里的娃娃,没有一点长得像自己哥哥的,递了礼想走,又怕柳承恩给王国胜说自己没礼法,只得留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