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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噩梦血案


余水在屋里听见了,就出来了。r

野猪说:“余水,我问你,去年个你收我二叔家哩一百多斤麦子,弄哪儿去了!”r

余水涨红了脸,说:“抵提留了。”r

野猪说:“放屁!你自己吃了!”r

余水说:“我哪儿欠你二叔哩一袋儿麦!”r

野猪说:“我都到磨坊里调查了,开磨坊哩说去年你就是到磨坊磨了一袋麦,你又木种地,家里离这儿又远。搁哪儿弄一袋儿麦,你说!”r

余水说:“哦,我连一袋儿麦也买不起了!”r

野猪说:“你当然买不起,你一个人上班养活一大家子人,就你那点儿工资够个屁!”r

又把余水拾钱的事儿抖了出来,把余水气得脸变成了青红色,还是说没有吃秦二川家的麦。野猪仗着酒劲儿,弯腰捋起裤腿,“嗖的”拔出一把刀来,把涂勇扛到一边儿,窜到余水身旁,握着刀朝余水的脖子上扎去,余水身子一沉,刀没有扎到脖子上,却扎到了耳根旁。开会的人慌得围上来,有的抱着野猪的腰,有的拧住他的胳膊,好容易才把他的刀夺了下来。野猪还是挣扎着想去打余水。鲜血从余水的脖子上流下来,人们都想着很可能是扎着大动脉血管了,活不成了。野猪的伙伴们一看出了人命,四散逃去。涂乡长赶紧喊了一辆三轮车把余水往医院里拉。野猪却仗着酒劲,嚷嚷着不叫余水活了,直挺挺地躺在路中间,不叫三轮车过。涂乡长无奈,只得叫三轮车往前走,几个人抬着余水抄小路到了三轮车旁,把余水送到了医院,幸亏没有伤着动脉,不过失血太多昏迷了,需要输血,就先止了血,送县医院输了血,才算醒了过来。r

八大金刚、四大侠见人都走了,就回来找野猪,见野猪还躺在地上,就吓唬他说:“野猪,赶紧跑吧,你把余水扎死了!”r

野猪的酒劲儿也快过来了,听见伙伴们这样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家也不敢回,穿山越岭逃跑了。等派出所的人来了,人早就不见影儿了,就把剩余的十一个人喊去问话,十一个人把责任全推到了野猪身上,派出所也只把几个人关了几天,罚点款了事儿。r

余水听说野猪跑了,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把他抓回正法。涂乡长想着自己的调整就在眼前,已经干了多年的副乡长了,再出点什么事儿,对组织、自己都无法交代,对银河村的提留收缴工作也只是象征性地问问,并不过真儿,反正自己包的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银河村的老百姓自是高兴,什么税收尾巴、统筹提留不用再交了。一些平时与涂勇关系不好的人正好找到了看笑话的由头,说:“涂勇也不过如此,到难整哩地方,刃儿也叫整卷了!”涂勇听了,只是笑笑罢了。r

余水到底是知道了野猪的行踪,原来他没有跑多远,就在上林市里打工,余水立即到派出所报了案,警察们把野猪抓进了看守所。余水一直督促着案子快结快办,到最后判了野猪三年刑,方罢了手。r

收提留暂告一段,郭黎明不用再下乡了,倒也清闲起来。还没歇几天,坐镇的副书记舒络把他叫进办公室,说:“黎明,你在学校学哩是啥专业?”r

郭黎明说:“汉语言文学。”r

舒络笑道:“正好,办公室缺写家儿,离年底木有多长时间了,李书记意思叫你先在办公室锻炼一段时间,到过了年再分配工作。”r

郭黎明笑着说:“好。”r

舒络指着旁边坐着的一个五短身材的人说:“这是齐辉,政府秘书,你先跟着他干。”r

齐辉朝他笑笑,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道:“乡政府办公室是个很锻炼人哩地方,我来这儿两年了,在这儿好好工作,进步很快。”r

郭黎明望着齐辉傻笑,不知道该怎么说。r

舒书记又问:“你字儿写哩咋样儿?”r

郭黎明说:“写得不好,不过,我正在练字。”r

舒书记笑着说:“写哩字啥样儿早在高中时候就定型了,现在练恐怕不行了。”r

郭黎明笑笑没吭声,齐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象是在探他话的真假。几个人没事儿闲谈了一会儿,舒书记说:“走,到街上走走,顺便叫黎明熟悉熟悉情况。”r

梓圩乡的街道总共不足千米,很快就到了头儿,出了街,到了河边路上,几个人忽然看见一个赤条条的青年男子从山上的荆棘笼里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他们几个人跟前,浑身被荆棘挂得都是血道子,笑着打招呼说:“舒叔好!”r

舒书记是本地人,认得他是银河村后河组叫危自立,当兵的,前两天回来探家,不知怎么会大白天就赤身地乱跑,急忙说:“自立,麻利回家吧,大白天不穿衣裳,不好看。”r

危自立笑着说:“我穿着衣裳呢,魔鬼给我哩衣裳给脱了。”r

舒书记一听他说的话不对劲儿,想该不是神经了吧?赶紧说:“走,咱一块儿回家。”r

危自立笑着说:“好呀,舒叔,到我家里玩会儿,你还木有进过我家门儿呢?”r

一路走着,听着危自立嘟囔着:“把魔鬼杀死!把魔鬼杀死!……”两手比划着要砍人的样子。r

到了危自立的家,家人看见他这个样子,忙找来衣裳哄着他穿了,危自立又笑嘻嘻地给几个人倒茶。舒书记问危父道:“自立啥时候变成这样儿了?”r

危父还没说话泪就先流了出来,说:“就是这次回来。”r

舒书记问:“为啥事儿?”r

危父说:“还不是为了提干哩事儿!这娃儿心高,命不好,学木有考上,就去当了兵,整天练字,写得一手好字,长得又好,叫部队首长看中了,当上了文书。前两天回来,我给他东挪西借了3000块钱,娃儿给领导们送去了,说部队转干事儿基本定下来了。谁知道,到最后木有他哩事儿,钱也木有退。谁知部队领导有个傻闺女,领导看自立还行,就说只要危自立答应娶自己女儿,就叫他留在部队。自立在家是定了亲哩,前几天回来探家,给我们说想把亲事退了。他俩办了结婚证,早就在一起了,姑娘不答应。自立就自己烦恼,越来越不正常。这两天更厉害了,成天脱光衣裳在村子里乱转悠,给他定哩媳妇儿这两天就在咱家里,等着自立回心。娃儿心小,想着首长哩女儿娶不成,送哩礼也要不回来,更转不过弯儿!再加上买个收音机,整天听那些外国台讲教,说啥魔鬼哩,可能就是从那儿听来哩。”r

几个人听了,心里都有点儿发憷,再看看危自立赤裸的上身,显然在部队练习很刻苦的,肌肉条条绷出,好像是专门练过健美一样,要是真的发疯了,恐怕很难制服,就说了几句安慰话,起身走了。r

路上,舒书记说:“这娃儿命不好,当兵走哩时候,木钱送礼,那时候,张部长家媳妇儿在织地毯,他就成天上张部长家帮着织地毯,日不错影整整织了半年,一块大毯子织完,征兵开始了,张部长看他可怜,就费了多大劲儿,想法儿叫他走了,谁知道现在想神经!”几个人听了,感叹着回到了乡政府。r

天快黑的时候,忽见潘高志急忙忙地跑来,给舒书记说:“舒书记,不好了,银河村发生血案了,危自立杀人了!”r

舒书记忙说:“齐辉,快把抓政法哩郁书记喊来!”r

抓政法的郁自传矮胖个子,刚过了三十,头上头发已不剩几根了,只见他笑眯眯地走过来,笑着问道:“发生啥恶性案件了?”r

潘高志说:“银河村后河组当兵哩危自立杀人了!”r

郁自传几个人一听吓了一跳,忙问杀了谁。潘高志说:“他妈跟他媳妇儿搁灶火烧锅做饭,不提防他进了厨房,说他妈跟他媳妇儿是魔鬼,拎起菜刀,一刀砍到他妈脖子上,他妈叫都木叫一声就死了。接着又砍他媳妇儿,幸亏他媳妇搁里边儿坐着,一看不对事儿,起来用胳膊挡了一下刀木有砍到脖子上,砍掉了她哩一只耳朵,现在送到乡卫生院抢救去了。他拎着刀还要砍他爹跟他哥,他俩就来报案了。”r

郁书记说:“抓起来木有?”r

潘高志说:“抓到所里来了,他是现役士兵,不敢关号里,搁一间办公室里坐呢,脚上手上都戴上了铐子。所里人少,能不能找几个乡干们,轮着看着他。你们木见,吓死人!”r

郁书记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为了防止他再伤人,就是不往号里关,也要把他捆住。”r

舒书记知道这种事儿老乡干们是不想干的,就叫上了郭黎明、鲁望岳几个新来的,让武装部副部长萧暗雨带着,到了派出所。天正下着暴雨,只见一个高个儿男子,脚上带着脚镣,手脖子上带着手铐,黑塔一般站在雨中,双脚在雨中艰难地挪动着,好像要逃跑的样子。两只手把一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警棍举到肩上,好像要扪人的样子。周围站着几个干警,谁也不敢近前。危自立当兵走的时候,萧暗雨亲自把他送到了县武装部的,换上了军装的那一刻,危自立高兴得如同获得新生一般,临上车的那一刻,握着张清玉、萧暗雨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只不停地说不会给他俩脸上摸黑,一定要在部队干出个样子来,回家给他俩报喜,到了部队表现果然很好,谁知却落得这样结果!想到这里,萧暗雨的泪流了下来,幸亏雨下得很大,别的人并没有发现他流泪,他也就任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r

潘高志见状,暗地里吩咐几个干警说:“瞅准时机,把他手里警棍夺下来,不敢叫他再伤着人了。”r

雨越下越大,黑色天空上雷鸣电闪,闪电不停地把天空撕开一道道刺眼白的口子,忽然一个闪电打在了派出所墙外的大树上,大树“吱呀”一声被拦腰劈断。危自立立刻仰天大笑起来,神经质地喊道:“哈哈,魔鬼,魔鬼叫龙抓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