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的铃声响了,班主任满面笑容的走就教室,说：“让我来介绍一下新来哩学生,家是咱们磨坊村哩,一直在外地上学,今年转学回来了,叫江春红,大家欢迎!”r
郭黎天一听带头鼓起掌来,忙中一瞥,看见江春红正在朝着自己腼腆地笑了笑,郭黎天也笑了笑,老师讲些什么课,郭黎天全没听进去,心里只想着,天下那些被用花来形容的美女们见了江春红,估计都要自惭形愧,那些作家们见了江春红也想不出用什么花儿来比喻了。r
一晌的课,郭黎天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下课了,有个要好的同学偷偷地塞给他一本笔记本,神秘地说：“最新手抄本《少女之心》,快看快还!”r
郭黎天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了,翻开来,里面全是性描写,语言通俗,描写露骨,郭黎天看得满面潮红,看完后,急忙还给了那位同学。放学了,郭黎天看着江春红走出了教室,便也出来了,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是同路。”r
江春红说：“那好呀,我们一块儿走。”r
郭黎天就问：“现在好多哩学生都嫌我们这儿教学条件不好,要转到外地,你咋又从外地回来了？”r
江春红微微一笑说：“原来我爹在外打小工儿挣钱供我上学,去年他在建筑工地上,从楼上掉下来死了,木有钱,在城市上不起学了,我跟我妈就回来了。”r
郭黎天一听就不再说话了。走了十来分钟,郭黎天到了家,江春红的家还有一段距离。郭黎天看着江春红像山崖石缝中孤独的映山红一样,拖着沉沉的双腿往家走去,郭黎天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r
郭黎天到了家里,见张金银、民政所的副所长燕乙和郭黎益在屋里喝酒。就到了厨房,见黄梅已经做好了饭,笑着说：“你爹有回来信了,我不识字,你给我念念。”r
郭黎天接过信封看见封皮上是郭世劲歪歪斜斜的字,落款是上海,笑着对黄梅说：“妈,我爹现在在上海呢。”r
黄梅对上海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觉得在旧社会就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大城市,现在仍是到处灯光闪烁,好像黑夜白天不分,笑着说：“念念你爹在信上都说了些啥。”r
郭黎天念到：“亲亲的梅”,黄梅问：“啥意思？”郭黎天知道父亲喜欢开玩笑,有时跟妈妈开玩笑也不避孩儿们,就说：“爹说亲亲的梅,就是学电视上谈恋爱哩人说话儿。”r
黄梅好像明白了过来,笑着说：“你爹个老龟孙,老了老了,还学洋气哩!”r
郭黎天笑着往下念到：“我到上海已经两个月了,在这儿还是给人家做点儿木工活,坐在路边,有人需要做啥了,我就给人家做,我在上海过得还不错,干活儿比在家里轻松多了,活还不少,两个月挣了一千多块了。”r
黄梅笑着说：“你爹做哩柴床木有人要了倒好,到大城市去,钱好挣!”r
只听郭黎天念到：“这两天有个装修队看上了我干哩活儿,叫我去参加他们装修队,一个月给我发一千五百块工资,我想问问你跟娃儿们,叫不叫我去。”r
黄梅说：“只要能挣钱供娃儿们上完学,去吧,还用问。”r
只见郭黎天的连一红,不再念了,黄梅就问：“念嘛,快点儿,就这么长儿？”r
郭黎天笑着说：“我念不下去了。”r
黄梅说：“你爹写哩字不好,你认不得了？”r
郭黎天笑着说：“不是。”r
黄梅见自己的儿子脸脖子通红,突然间明白了什么,脸也红了起来,把信劈手多了过来,说：“死老头子,死不正经!”又叹了口气,说：“你爹也行,累了一辈子,到老了,不用下地干活儿了,上大城市享福去了。”r
黎天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吭声,低头吃起饭来。r
屋里的人已经喝的不少了,燕乙端起一杯酒“吱”一声吸下肚去,笑着说：“不喝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回家。”r
郭黎益笑着说：“那么急着回家干嘛？”r
张金银笑着说：“这个龟孙害怕自己女人叫人尻!”r
燕乙哈哈笑道：“你这龟孙哩老婆不早叫人尻过了!”r
张金银笑道：“我老婆才不会呢!长得难看,不比你老婆,号称美四方!你不回去,你老子我就去串门子!”r
燕乙笑着说：“你饿了？去吃奶呀？”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r
郭黎益笑着说：“是呀,嫂子是远近闻名哩美四方,你可得招呼好,别带上绿帽子喽!”r
燕乙笑道：“麻利吃饭,再晚也得赶着回家,省得后院失火!现在就是长得一般哩、好坏看着不恶心哩,咱们李书记都要去招惹招惹,何况你嫂子!”r
郭黎益笑道：“李书记干工作很有一套,咋爱这口,再说,李书记哩胃口真恁好？好坏都往篮儿里拾？”r
燕乙笑着说：“现在乡干们一下乡,就赶紧干活儿,干完就急着回家,我还好些,有辆车子,木有车子哩,就骑十号车,走着也要回乡里!特别是李书记给谁说安排哩工作很重要,不准回乡里,要把工作干完才准回乡里,乡干们一听更慌了,不回家哩话,李书记一定是去他家,刮喇他老婆去了!李书记在咱乡工作这几年,乡里女乡干们差不多都叫李书记弄到手了!”r
郭黎益笑着说：“李书记真哩把咱乡政府女乡干们都尻过来了？”r
燕乙说：“老哩他才不尻哩!不仅仅是乡政府哩女人们,街上、村里哩,只要是能看上眼哩,李书记都要!混哩头儿不下五十个!”r
郭黎益问道：“李书记老婆就不知道？”r
燕乙说：“咋不知道!乡里有个女乡干尤有还木有结婚呢,跟李书记干上后,前几年当上了乡政府哩会计,李书记有辆车,乡长都不得凑车,天天从县城上山时候,就拉着她一个人,李书记坐到前排,往座上一躺,脚伸到前面玻璃上,尤有坐在后座上!李书记哩老婆怎么会不知道!有一回,乡政府正在开全体乡干会,他老婆从县城坐着班车到了乡里,到会场儿,把李书记骂个狗血喷头,警告李书记说：你知道你这书记是咋干上哩,白不要脸哩很了,当心干不成!李书记娶杨部长闺女当老婆,图哩就是老丈人,不然就凭杨萍长得那个样儿,又黑又瘦又小,李书记长得一米八个子,能跟她结婚？那几年杨萍哩老爸还是组织部长,李书记还有几分怕头儿,这几年杨部长退休了,杨萍也生了一个娃儿,三十多了,杨萍也不敢闹了,怕闹哩很,李书记跟他离婚,在家干生闲气,木门儿。李书记在弄女人这方面手脚放得更开了。李书记不仅仅自己弄女人,弄到好哩,还往顶上送!”r
郭黎益问道：“送给谁呀？”r
燕乙说：“当然不会是你了!是那些能帮着升官儿哩上级领导了!你看,李书记就是先进,别哩现在就知道送钱,李书记就知道了送女人!这号儿人,想不上去都难!不过,话说拐回来了,李书记很有本事,政府乡干们不论是看上看不上他哩作为哩,都很佩服!老百姓们也都说李书记能干。这几年招商引资,把咱哩方解石开发出来,建成了十里哩工业园区,咱乡工业发展得很快,去年全市工业现场会就在咱乡召开,前几年在咱县干过县委书记白力峰现在是市长了,亲自到会,对李书记哩工作进行充分肯定,当着全市干部狠狠地表扬了一番,市里日报就头版头条把那次现场会报导了。李书记重视新闻宣传得很,只要有记者来咱乡采访,他都是全程陪同,把咱乡哩工作说得天花乱坠,还好专门邀请记者们过来做专题采访,把他吹得一朵花儿一样,看来李书记快要干副县长了。”r
张金银说：“当心说这些话,李书记整你!”r
燕乙笑着说：“就咱仨在这儿,还能跑话喽,跑话也是你娃子干的!”r
张金银赶紧说：“我哪有那闲工夫去翻闲话!”r
郭黎益问道：“李书记当上了副县长,王乡长接书记？”r
燕乙说：“当然了。跟李书记格和这几任乡长,就王乡长能,不跟前几任乡长样,明里跟李书记较劲儿,那会能较过？上级组织部门不还是听书记哩话,书记说谁好,谁就好,跟书记格不住,走哩人就是乡长。前几任不都是跟李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调到别哩地方了吗!王乡长听话,李书记说啥就是啥,想花多少钱就给多少。弄副处不花钱怎么行!哪个乡里要是出个副县长,这个乡就得多长时间翻不过来劲儿!钱都花完了!”r
说着,几个人已经吃完了饭,张金银、燕乙两人都骑着自行车回乡政府去了。郭黎天看着两人匆忙的背影,想着刚才几个人说的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往学校走去。刚出了家门,又想起了刚才几个人的谈笑,心内不觉难受地动了一下,忽又想起了江春红,又是一阵甜蜜,不觉到了半路,想着江春红肯定还没有吃完饭,就拐到了河里,脸朝大路。r
约莫有半个小时功夫,远远的只见江春红走了过来,急忙从河里跑到大路上,笑着说：“真巧,我也是刚刚吃过饭。”r
江春红笑道：“我们一块上学校去。”r
郭黎天感觉两人走的都很快,平时走这么一段路得二十分钟,这次好像只用了几分钟。预备的铃声响了,班主任张老师走进来说：“过几天,就是五四青年节了,学校叫每个班出个节目热闹一下,咱班分了两个任务,唱歌、唱戏、说相声都行,哪位同学有这方面的才能,给郭黎天报个名,好好展示一下。”r
郭黎天小声对江春红说：“你会唱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