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红说：“我等你!等你大学毕业,娶我回家!我们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r
天快黑了,江春红说：“我要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的。”r
郭黎天再次把江春红紧紧地抱着,动情地吻着,江春红感觉到了郭黎天身体里的某种蠢动,害怕了起来,轻轻地把他推开,说：“黎天,我们回家吧。”r
郭黎天痛苦地克制着自己的冲动,颤声说：“好。”r
到了家门前,忽然看见大哥郭黎益和嫂子申琼站在家门口,郭黎益一脸严肃,嫂子则微微地笑着,郭黎天只当没看见,想从门口走过,送江春红回家,听见郭黎益大声说：“黎天,天黑了,快点回来吃饭上学去!”r
郭黎天说：“我把我同学送回家,再回来。”r
郭黎益怒道：“你不想考大学了吗!不要为乌七八糟哩事儿分了心!”r
江春红说：“你赶紧回去吃饭上学去吧,我家离这儿不远,都是熟路了,不害怕。”r
只见江春红的妈妈骑着车子过来了,江春红说：“妈妈接我来了。”转身就走。r
只听郭黎益在身后说：“以后不要找我们老四了,老四还要考大学呢!考上大学要娶媳妇儿也得是个大学生!”r
江春红听了没吭声,江春红的妈妈想转过身来说什么,江春红一拉,说：“回家吧。”r
江春红骑着车子,带着妈妈走了。郭黎天看着江春红母女逐渐消失在暮色中,心一酸,眼泪就要流下来,看了一眼大哥,饭也不吃,扭头上学去了。r
第十章流等木人种地了郭黎天上初三那年,三哥郭黎精已分配到了梓圩乡卫生院工作几年了,二哥郭黎励在那年毕了业,因为是自费,又没有合适人帮忙,所以没有分配工作,只得外出打工去了。郭黎明和郭黎励一同毕了业。r
郭黎明跑到县人才中心看了看,那年回来的大专生也就十来多个,本科生可能嫌武莜县穷,一个没回来。看了看自己的分配单位,是县物资局下属的一个公司,郭黎明马上去问在梓圩乡当财政所所长的表姐夫潘望,是个什么单位,表姐夫笑着说：“是个收破烂、快破产哩烂单位。”r
郭黎明一惊说：“今年回来哩大专生不多,咋会给我分个那样儿哩单位？”r
表姐夫笑着说：“黎明,你不懂得,不要说你是大专生了,就是本科生回来,不找人说,也分不到啥好地方,别相信那些啥本科生回来工作,享受副科待遇了,那都是有关系哩人,才能享受那样儿待遇。不要着急,我去一趟县里,找找人,给你换个单位。”r
郭黎明知道找人是要花钱的,就说：“该花哩钱就花,我才不去那儿工作呢!”r
回家给田青云一说,田青云就立即筹了三千块钱,大伯郭世良听说,也拿了两千块钱给田青云,田青云又买了点儿山上的特产,给潘望送了去,潘望笑着说：“姨,这些钱就够了,我一分也不会花您哩钱!”r
田青云笑道：“你咋会花俺家哩钱,这事儿就托你办了,找个好地方,花俩钱算什么,钱花了还能挣吗!有哩学生毕业了,想花钱也找不到地方,跟黎明一块儿毕业哩郭黎励不是到出门打工去了吗!他们木人招呼事儿!”r
潘望笑着说：“姨,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放心,老表哩事儿就包在我身上!”r
潘望找到了县人才交流中心的马主任,把郭黎明的分配单位调到了梓圩乡政府,又找到李渔书记签了字,五千块钱全花完了,等到秋季开学的时候,郭黎明就到乡政府上班去了。这里,田青云又对潘望千恩万谢的,潘望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小事儿,别放在心上,谁叫我们是亲戚呢!”r
郭黎明上班的时候刚好赶上乡政府收统筹、提留,乡政府安排的时间是两个月,农业税、特产税、统筹、提留的收缴已是乡政府的主要工作,占去了工作时间的一半。郭黎明就跟着工作队,回到磨坊村收缴统筹、提留。r
郭世收不干队长已经几年了,看见自己的儿子回来收提留,笑着说：“现在收提留可不是那几年了,开道会,坐到家里,老百姓们就把钱交了。现在开多少会,都木人交,一家一户去催缴,有哩是有钱不想交,有哩确实木有钱交不起,有哩是有钱看着别人,别人交了才交。不好干哪,我也就不干队长了,现在老百姓算算帐,除去农业税、统筹、提留、犁地、种子、化肥,不说功夫,一亩地够本儿,就是好哩了。好多人都不想种地了,想退地,谁要呀？粮食很便宜,一家人一年吃不了多少,买也花不了几个钱。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好多撂荒地,木人种。你世劲伯脑子好使,看事儿不对,床也不做了,出去打工去了,你黎美姐早些年就出门打工了,你黎励哥今年也出去了。在外打工一个月挣哩钱,就比得上在家种一年哩地了。家里净是些老弱哩,也木有劲儿种地啦。地都荒着,还得交税,谁家愿意呢!”r
田青云接着说：“这几年就你爹积极,一听说工作队进村了,就慌着找钱交,人家还木有到家呢,他就拿着钱给人家了!你世劲伯家,你黎益哥还是村干部呢,也木见交,咱家,还有你三叔家,税、提留从木有欠过一分钱!庄上那么多人木有交,有哩家税也不交,也木见乡里咋着人家!我说你爹,你爹不愿意听,说自己干过队长,知道工作不好干,好坏带个头,不拖村里工作后腿,就你自个儿交了,该落后还是落后!干哩是个啥官儿,不干了,还那么积极!”r
郭世收听她说这些话,想发火,忍了忍,出门干活去了。郭黎明当然知道自己家的地,老爹几年前就不想种了。r
磨坊村统筹提留催缴工作队是抓大农业的副乡长涂勇任队长,带着燕乙、萧暗雨、郭黎明、鲁望岳几个人,挨家挨户地交代,让每家人都说个时间,再来时交清,快转够一圈了,也没收几个钱。有些农户已经多年没有交了,累计有一千多块了,最多的有三千多块,看来很难一时交清。郭黎明觉得很难堪,自己也是农民,现在又开始向农民们催着交钱,磨坊村都是又亲又邻的,怎么能开得了口,无奈,只得解释说工作需要。乡亲们都说你不来有人来,一样。郭黎明心里才稍微踏实一点。r
一行人正走着,忽然见前面走来一个矮胖的男人,头上没几根头发,脸脖子都油光光、亮堂堂,挑着一担柴禾,浑身上下沾满了栗叶子,只听涂勇说：“这就是磨坊村哩老上访户王悦稳,他爹也是老上访户,这几年年纪大了,他就接了班。平时不上访,只要开始收钱就上访。家里穷得只有四间烂草棚,也快塌了。有个兄弟,几年前生三胎躲计划生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r
这儿离郭家庄有好几里路,郭黎明出去上学好几年了,对他不是很熟,只是很早就听说过,这家人的事儿难缠得很,跟邻居们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常因为很小一件事就到省、市、县、乡政府上访,弄得各级政府都很头痛。王悦稳因家里穷,人又长得不怎么样,话又难说,经常上访,最近几年钻牛角尖钻的很了,有点神经,四十多了,还木有老婆。r
涂勇说：“咱几个谁都别理他,他呢,好几年哩农业税、统筹、提留都木有交了,也交不起钱,问他,他一下就把咱顶到墙角,工作就木法开展了,先找工作好做哩户做工作。”r
鲁望岳是和郭黎明一块到乡政府工作的一个小伙子,比郭黎明小几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说：“怕啥,他能把咱吃了？”r
燕乙笑着说：“小鲁,你得听领导话。”r
鲁望岳笑着说：“是!”r
一行人走到了王悦稳跟前,准备悄悄地走过去,不想王悦稳看见几个人,早把担子撂到路上,见几个人来到了跟前,笑着说：“涂乡长,来收流等、提留呀？”r
涂勇只得说：“是呀,悦稳,你担柴呀？”r
郭黎明、鲁望岳不知王悦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悄悄问萧暗雨：“暗雨哥,啥是流等？”r
萧暗雨三十多岁,见问,笑着说：“肯定是他不认得统筹这俩字,念成流等了。”r
几个人笑了起来。王悦稳见几个人小声说话,又笑了起来,发怒道：“笑啥笑,乡政府干部要严肃点儿。你们不是要收流等、提留吗？先把文件拿来叫我看看,我有县委89年60号文件明确规定,不准向农民收钱!”r
说着就把60号文件拿了出来,郭黎明接过一看,原来是县里下的一个关于工商上的文件,档中提及不准向农民征收关于工商的钱。r
鲁望岳说：“这是工商方面哩事儿,跟收统筹、提留木关系,你属于断章取义,文件上木有说不准向农民收任何钱,你拿着文件到处宣扬,叫好多农民信以为真,都拖着不交钱,这叫造谣生事、妨碍公务,你知道吗？”r
王悦稳一听,怒道：“你算啥东西,敢给我说这些话,前段时间,法院哩啥柳庭长过来催缴农税、流等、提留,我都不怕!他叫我写文书,我就写；叫我按指印,我就按!到最后,不过是到乡里办哩学习班上学习几天,也木见咋着了我!你一个小木球毛乡干还想咋着我!”r
说着压着头,身子就往鲁望岳身上蹭,鲁望岳身上穿的是刚买的白西装,王悦稳的油头一蹭,白颜色的西装上立即蹭上了点点油渍。鲁望岳是个县城里来的极爱干净的人,先听到王悦稳话说得难听,后又把西服弄得脏成这样,他姊妹们很多,就他一个男孩,在家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立即大怒,一把把王悦稳推了个坐墩子。王悦稳哪受过这样的气,站起来还往鲁望岳身上窜,鲁望岳一米八几的个子,怎容得他近身,一脚朝着王悦稳的心窝踹去。王悦稳中招,站立不住,向后退几步还是没有刹住车,掉下堰去。恰好堰下有个小河沟,王悦稳结结实实叉着四肢趴在水沟里,溅起的泥水弄得涂乡长几个人一身,自己嘴啃地,一动不动,几个人吓了一跳,以为被踹死了,只听涂乡长忙喊：“悦稳,悦稳,你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