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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引言:飞来横祸让我与行为经济学结下不解之缘(1)


  很多人对我说,我观察世界的方式异乎寻常。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时时要作各种各样的决定。在我20多年的科研生涯里,乐此不疲的就是要搞清楚影响这些决定的真正(而不是人们想当然的那些)因素,这种探索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我们常常暗下决心节食减肥,但是只要看到卖甜点的小推车一过来,我们的决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们有时候兴致勃勃地去购物,买回来一大堆东西,却放在家里用不上。这是为什么呢?

  头痛的时候,我们花5美分买的阿司匹林吃了不见效,可是花50美分买的阿司匹林却能立竿见影。这又是为什么?

  工作之前让员工背一下《圣经》十诫,大家就能比较诚实,起码在刚刚背完的时候是这样。如果没这样做,不诚实的现象就很多。这又是为什么呢?换言之,为什么荣辱规范可以减少工作中出现的不诚实现象?

  读完这本书你们就可以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还有其他很多问题的答案。这些问题既与你的个人生活、职场生活有关,也涉及你观察世界的方法。例如,知道上面讲的阿司匹林问题的答案,不仅与你如何选择药品有关,还可以用来观察我们整个社会所面临的最重要问题之一—保健产品的成本和效果。懂得了《圣经》十诫可以有效地减少不诚实现象,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帮助我们避免下一个类似安然事件的发生;懂得了冲动进食时的心理机制,就可以了解生活中其他形式的冲动决定—从而懂得,为什么“储蓄备缺,未雨绸缪”这个道理人人皆知,但实行起来却那么困难。

  我希望通过这本书,能够帮助你们从根本上重新思考使你们和周围其他人生生不息的动力是什么。我希望通过展示内容广泛的实验成果和趣闻逸事—其中很多是饶有兴味的—来达到这一目的。一旦你们看到某些错误的发生是有系统、有规律的,看到你们一犯再犯的原因,我想你们就会开始学习如何避免这些错误。

  不过,在给你们讲述我对吃饭、购物、爱情、金钱、拖沓、啤酒、诚实以及生活中其他领域的研究之前—这些研究虽然异常古怪,但却普遍实用,且吸引人的眼球(有的妙趣横生)—我觉得应该先给你们讲一下我的另类世界观,也就是我写作本书的初衷。不幸的是,把我带进这一领域的是多年前的一起绝非好玩、绝非有趣的意外事故。

  在一个18岁的以色列少年的生活中,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五下午。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灾祸从天而降,短短的几秒钟里,一切都无可逆转地发生了。一盏大型镁光灯(战场上用来照明的那种)发生了爆炸,导致我全身70%的皮肤遭受三度烧伤。

  以后的3年里,我被迫住在医院里,浑身上下全是绷带。偶尔在公共场合出现,身上也要穿着特制的合成纤维紧身衣,头戴面罩,样子活像一个“蜘蛛侠”。由于无法像朋友和家人那样参加日常活动,我感到自己已经与社会隔绝了,于是我像旁观者一样,开始观察曾经构成自己日常活动的各种行为。我好像一个来自不同文化(或不同星球)的人,开始反思各种不同行为的目的,既包括我的,也包括别人的。例如,我想弄清楚为什么我爱这个女孩而不是另一个;为什么我的日常安排根据医生的安排来设定,而不是按我自己的;为什么我喜欢攀岩运动,而不喜欢学历史;为什么我非常在意人们对我的看法;不过,我想得最多的还是生活中人们的行为究竟受什么力量的驱动和造成我们行为的原因。

  住院的3年时间里,我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疼痛。在理疗和手术的间隙,我有非常多的时间进行反思。在这漫长的几年里,每天最大的苦难总随着“浸泡治疗”结束才算完结。所谓“浸泡治疗”就是每天一次,全身泡在消毒溶液里,然后除去绷带,把皮肤上的坏死组织刮掉。皮肤完好的时候,接触到消毒液只会稍稍有点痛感,绷带一般也能顺利解下来。可是如果仅仅残存一点儿皮肤或者根本没有皮肤,就像我这样的严重烧伤,绷带直接粘在肉上,遇上消毒液的刺激,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早些时候在烧伤科里我与每天给我做“浸泡治疗”的护士进行交谈,了解她们治疗的方法和步骤。护士们通用的方法是,揭起绷带的一角,快速撕下来,让我的剧痛时间尽量减短。就这样一条一条地撕,大约要一个小时才能把所有绷带除去。这之后再往身上涂一层油膏,换上新绷带,第二天一切照旧。

  我很快了解到,护士们这样做的理论依据是,快速地用力扯去绷带,确实会给病人带来瞬间的剧烈疼痛,但比一点一点慢慢揭要好,因为那样做虽然疼痛程度会减轻,但病人疼痛的时间会延长,病人疼痛的程度从总体上来说会加大。护士们还得出一个结论,即先从疼痛最重的部位下手再逐步处理较轻的部位,与先从疼痛最轻的部位下手再到最重的部位,两种处理方法没有区别。

  由于我饱受撕扯绷带过程的疼痛,对她们的理论我无法认同(她们的理论和做法从未经过科学的测试)。而且,她们的理论根本就没有从病人的角度进行考虑:病人在等待治疗的过程中内心的恐惧,病人长时间应对不同程度的疼痛,病人对疼痛何时开始何时减轻一无所知,经过长时间疼痛后没人提醒他何时疼痛会减轻、消失,从而得到安慰。处在当时的无助地位,任凭他们怎样为我治疗,我只能默默忍受。

  我一出院(当然随后的5年里我还必须不时地回医院接受手术和治疗)就去了特拉维夫大学。第一学期我修的一门课深深地改变了我对研究的看法,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的前途。这就是哈南·弗伦克教授的人脑生理学。除了弗伦克教授在课堂上展示的关于人脑活动的引人入胜的讲授资料,令我感触最大的是他对质疑和不同见解的态度。有很多次我在课堂上或者到他的办公室提出我对他研究结论的不同诠释,他总是回答说我的论点的确也是一种可能(看起来未必成立,但终究是一种可能),并要求我采用实验的方法来找出它与传统理论的不同。

  完成这样的实验谈何容易,但是科学本身就是一连串艰苦的实验,所有的参与者包括像我这样的大学新生,只要找到实验方法对理论进行检验,就能找到替代的理论,这一信念给我开启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有一次我到弗伦克教授的办公室,提出了关于某一阶段癫痫症状如何发展的一个理论,包括如何将其在老鼠身上实验的设想。

  弗伦克教授很支持这一想法,其后的3个月我给大约50只老鼠做了手术,在它们的脊髓里植入导管,注入不同物质来造成和降低癫痫的发作概率。采取这种实验方式,我有一个实际困难—因为烧伤,手的活动受到限制,因此给老鼠做手术就非常困难。幸运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容·威斯伯格(坚定的素食主义者和动物爱好者)—勉为其难地同意花几个周末和我一起到实验室帮助我做手术—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真正考验友谊,这就是吧。

  实验结果证明我是错的,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热情。不管怎样,我学到了一些东西。即使我的理论是错的,我能明确无疑地知道错在哪里。我对事物怎样发展、人们怎样行动一直有很多疑问,现在我有了新的认识—我们对感兴趣的任何事物都可以研究,科学为我们提供了手段和机会,这一认识吸引我进入了研究人类行为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