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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相对论的真相:为什么我们喜欢比较和攀比?(3)


  与这个故事异曲同工,1993年,美国联邦证券委员会首次强制一些上市公司披露高管的薪金及津贴等详细资料。这样做的想法是,一旦薪酬公开,董事会就不会再愿意给高管们支付天文数字的薪金和福利了。监管人员希望这样做能制止公司高管薪酬飞涨这一顽症,因为无论监管机关、立法机构,还是股票持有人的压力都没有将它解决。不错,这种情况确实需要制止:1976年,主管们的平均薪酬是普通工人的36倍;而到了1993年,主管们的平均薪酬已经上涨到工人的131倍。

  不过猜猜看,这一政策颁布之后怎么样?薪酬一旦成为公开信息,媒体就会定期刊登一些特别报道,按主管们的收入高低进行排名。这种公开不但没有压制住高管们的薪酬,反而使得美国公司的主管们开始互相攀比工资,到头来,主管们的工资火箭般地往上蹿。这一趋势又进一步被一些薪酬咨询公司(投资人沃伦·巴菲特苛刻地称之为“悠着点,悠着点,开大奖了”公司)所“推动”,他们建议那些当主管的客户回去要求幅度惊人的加薪。结果呢?现在公司主管们的平均收入相当于普通工人的369倍,是高管薪酬公开前的3倍。

  想到这些,当我遇到一个公司主管时,问了他几个问题。

  “如果你们工资数据库里的信息被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我试探着问,“那会怎么样?”

  那个主管警觉地看着我。“那会披露出很多事情来—内部交易、金融丑闻,诸如此类—但如果每个人的工资都被大家知道了,那可就是真正的灾难了。除了那个薪水最高的人,所有人都会觉得工资太低—要是他们出去另谋高就,我丝毫不觉得奇怪。”

  这难道不奇怪吗?工资多少与幸福程度的关联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紧密,这一点已经反复得到了证明(事实上,这种关联相当薄弱)。研究证明,最幸福的人们并不在个人收入最高的国家里。可是我们还是一个劲儿地争取高工资,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嫉妒。正如20世纪的记者、讽刺家、社会评论家、愤世嫉俗者、自由思想家H·L·门肯指出的,一个人对工资是否满意,取决于他是否比他妹夫挣得多。为什么和妹夫比?因为(我隐隐地感觉,门肯的老婆一定随时把妹夫的工资分文不差地告诉他)这种比较是明显而又现成的。[3]

  公司主管薪酬的无节制增加已经给社会造成损害性后果。主管工资的无度增长,非但不会使他们感到羞耻,还会鼓励其他主管们进行攀比,再次要求加薪。“在互联网时代,”《纽约时报》的一条标题中说,“富人现在嫉妒的是比自己更富有的人”。

  另一则新闻故事里,一位医生说他从哈佛毕业时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在癌症研究上获得诺贝尔奖。这是他的目标、他的梦想。可是几年以后,他发现几个同事给华尔街公司当医学顾问比他行医挣的钱还多。他原先对自己的收入还比较满意,可是当听说他朋友有了游艇和度假别墅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太穷了。于是决定改变职业—走华尔街那条路。到了毕业20年同学聚会时,他的收入比多数从医的同学高10倍。你可以想象的出,他站在派对的中央,酒杯在手—没有几个人的“成就”能和他分庭抗礼,在场的人都在注视他的一言一行。但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没拿到诺贝尔奖,只为了换取华尔街的高额薪金,消除自己的“贫穷”感。由此看来,平均年薪16万美元的家庭医生发生短缺还有什么可奇怪的?[4]

  打破相对论的怪圈

  好的一面是我们有时能控制我们比较的范围,我们可以转向能提高我们相对幸福度的圈子。比如在同学聚会时,房间中央有一个“大圈子”,其中有人手持酒杯在夸耀自己的高薪,我们可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与别人交谈。如果我们想买新房子,我们可以在那些准备出让的房子中留意选择,跳过那些我们买不起的。如果想买一辆新车,我们可以集中看一些在我们经济能力许可范围之内的车型,等等。我们也可以把眼界放宽。

  我来举一个例子,这是两位优秀的研究人员—阿摩斯·特维斯基和丹尼尔·卡尼汉做的一个实验。假如你今天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是买支新钢笔,第二件是买上班穿的套装。在一家文具店你看到一支不错的笔标价25美元,你正要买,突然记起同样的笔在15分钟路程以外的另一家店促销价18美元。你怎么办呢?你决定为了节省这7美元而多跑15分钟的路吗?在这两者之间,很多人表示他们宁可跑远路节省这7美元。

  现在你要办第二件事:买衣服。你发现了一套做工精细的灰色暗条西装标价455美元,决定要买,这时另一个顾客悄悄告诉你同样的一套衣服另一家店里促销价448元,那一家店离这里只有15分钟路程。你会再多跑15分钟的路吗?在这种情况下,多数人都说他们不会。

  这是怎么回事呢?你的15分钟到底值7美元,还是不值?在现实中,当然7美元等于7美元—不管你怎么算也是如此。在这一类情况下你应该考虑的唯一问题是,从城东到城西的15分钟,多花的这15分钟,是不是值得你省下7美元。至于这钱是从10美元还是从10000美元里省下的,与此无关。

  这就是相对论带来的问题—我们用相对的方法看待我们的决定,就近与现成的其他选择作比较。两支钢笔的差价使价格较低的钢笔的相对优势远远高于另一支,这个明显的答案让我们决定多花15分钟节省7美元。同时,两套西装的差价使那套价格较低的西装的相对优势显得很小,我们就愿意多花那7美元。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有人会很轻易地在价值5000美元的宴会上多加一道200美元的带汤主菜,而他却去剪优惠券—从价值一美元的浓缩汤罐头里节省25美分。类似的还有,我们给一辆25000美元的汽车加装3000美元的真皮座椅不觉得贵,却不愿意花同样的钱来买一套真皮沙发(尽管我们知道在家坐沙发的时间要比在汽车里长)。但是如果我们从更广泛的角度来考虑,我们就会把这3000美元用到比真皮坐椅更合适的地方。我们把它用来买书、买衣服,或者去度假不是更好吗?像这样拓宽视野不太容易,因为凭相对因素作决定是我们自然的思考方式。我们能控制得了自己吗?我知道有人能。

  此人叫詹姆斯·洪,著名的“排行与约会”网站的创办人之一。(詹姆斯,他的生意合伙人吉姆·杨、里奥纳多·李、乔治·勒文斯坦目前和我在从事一个研究项目,以帮助测定一个人的“吸引力程度”如何影响他对别人“吸引力程度”的看法。)

  当然,詹姆斯已经挣了很多钱,而且他身边还有更多的赚钱机会。实际上,他的一个好朋友,就是贝宝网站的创始人,有几千万美元的身家。但是詹姆斯懂得如何把自己生活中的比较圈子划得小一些,而不是大一些。他从卖掉自己的保时捷Boxster跑车,换一辆丰田普锐斯做起。

  “我不想过开Boxster车的生活,”他对《纽约时报》记者说,“因为你有了Boxster,还会想保时捷911,那些开保时捷911的想什么呢?他们还想着法拉利。”

  这个道理我们都应该懂:人心不足蛇吞象。唯一的解决方法是打破相对论的怪圈。

  [1]在本书中,如果提到背景条件的不同,通常是说统计意义上的不同。

  [2]《鳄鱼邓迪》:美国派拉蒙(PARAMONT)公司1986出品的电影。影片描写居住在澳大利亚内陆的荒野猎杀鳄鱼的好手“鳄鱼先生”迈克?邓迪(保罗?霍根饰)在美国纽约的曼哈顿“冒险”,闹出一连串的笑话。

  [3]既然你知道了这一事实,假设你还没结婚,寻找终身伴侣时要考虑到这一点。最好找对方的姐姐或妹妹的丈夫有失业可能的。

  [4]当然,医生也有别的方面的问题,包括医疗责任保险、官僚机构审查、医疗事故诉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