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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章 李元昊


  这一天,早朝过后,宋仁宗赵祯从大庆殿出来忧心忡忡,抬头望向西北方。

  北宋的皇宫是仿照洛阳宫殿的模式,在五代旧宫的基础上建造的,并不算华丽。一片天青色朴雅的殿顶,在乌云下显得有点寂寒寥冷。

  忽然,狂风大作,乌云翻滚。

  大家想是不是远方蝗灾区域要下雨了。还没来得及高兴着,却都看见天有异色!

  大片大片乌云地从原本压在天边的位置,不断滚上中天!尤如飓风,旋吸之劲仿佛有爪有牙,让人不寒而栗!

  群臣和侍卫都马上围在皇帝身边。

  乌云翻涌上中天,此时,天边出现一段空濛的白。

  仁宗此时却看到大庆殿之北的紫宸殿上空,那一段空白里,一些什么东西在悄悄涌动,涌动再涌动,直至形成一片世界!

  大家循皇帝的目光看过去,都大吃一惊!

  这一片世界越来越清晰,仁宗此时看清楚了,天边骤然出现一堵千里延绵高墙似的山脉!山脉前,又展现出一幅广阔黄沙,在那一片空濛的天光里隐约涌动着,远处仿佛一边有沙漠一边还有湖和芦苇在不断生成!

  仁宋以为自己眼花啊,定睛再一看,此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健壮的人马有如天降神兵,在天边兀自出现的山脉前一大片辽阔黄沙地上奔腾而来!

  为首的一员大将,神威勇猛,异常壮实。此人秃发方脸,高鼻大眼,一字嘴八字须威严凛冷,双耳挂着大大的铜环,头戴高高的金冠,肩披黄金甲胄,双眼发出狠戾的狼一般的精光从天空中直朝着赵祯扫射过来!

  仁宗吓得两腿一软,口中大喊:“晏殊快来!宴殊爱卿!”

  身旁的范仲淹马上把仁宗扶稳,道:“皇上,晏殊,已被太后贬至亳州、陈州。”

  “啊……”仁宗突然想起来了,身为尚书左丞的晏殊,之前因为谏阻太后服衮冕以谒太庙被贬了!

  宰相吕夷简故作镇定地说:“皇上,莫要惊慌,海市蜃楼而已!”

  “海市蜃楼?”众臣窃窃私语。

  “虚幻,一场虚幻!”吕夷简为了显示自己英勇过人,故意大声地说。

  范仲淹却一脸正色道:“虽是海市蜃楼,却非假象!这是李元昊!党项首领李元昊!”

  仁宗面如死灰!

  是啊,李德明死了,被辽国封为夏国公的李元昊禅位了。

  虽说此时党项人占据的地盘也还只是小地方,可是,这个西部党项人的头儿比自己大七年,成熟威武又霸气!光看那手臂,力量就仿佛比自己强上百倍!仁宗看着直打哆嗦!野蛮人啊,一帮野蛮人!

  云雾翻滚而过,给旌旗猎猎在天边波浪一样涌动着的大夏世界徒添一片神秘的色彩。李元昊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顶后红结绶随风飞舞,这天神一样的装束十分威武!更是把党项人妄图立国的实力彰显得深不可测!

  “李元昊是这样子的吗?他怎么变成这样子呢?”仁宗瑟瑟发抖。

  范仲淹道:“皇上,据驻守西部边地的仲世衡将军报,李元昊此贼秃,竟然斗胆废除了大唐、大宋赐予党项王族拓跋氏的李、赵姓氏,已经改姓“嵬名氏“,自己更名曩霄!”

  吕夷简大叫一声:“啊?李元昊变成嵬名曩霄?”

  范仲淹继续道:“然后,李元昊在党项部族下达‘秃发令’。”

  仁宗好生奇怪:“秃发令?党项人没有秃头的习惯啊,族人会听从吗?”

  范仲淹道:“李元昊他自己先秃发,剃光头顶,戴上重环!限部族人三日之内,不秃发者,斩!”

  在场的文武百官皆面色全变,人心惶惶地看着北方天边这一幕诡异却又那么真实的映像!

  “党项人,自李继迁开始反宋,到现在,李元昊与辽国结成姻亲,娶了契丹公主,成为夏国王,已经在妄图立国了!”范仲淹说。

  夏国王……

  此刻,又一阵狂风袭来,在李元昊为首的大军齐举兵器在贺兰山下大振军威的一刻,突然风吹雾散一般,整幅贺立山下的映像凭空消失,瞬间无影无踪!

  风止云歇。

  可,仁宗吃不下饭了……

  李元昊这秃发令,分明,是在昭示自己的独立与强大,在宣示不再跟随大宋的嚣张啊!

  什么时候开始,这一方小小的生活游离没有什么文化沉淀的党项人天地,就这么悄然掘起了?

  掘起!

  想到这个词儿,赵祯累瘫在铺着锦绣九龙图垫的椅子上。

  辽国在掘起,从什么时候开始,夏也掘起了呢?

  “陛下河西走廊是兵家要塞,丝绸之路的咽喉地!可眼下,岂不是有重要部分已经在李元昊的掌握之中了吗?”

  范仲淹又跳出来恐吓的语气!

  “况且,人家跟辽国还打得火热,都结成姻亲了……”同声同气的孔道辅也忧虑重重。

  “陛下,李元昊只是小小党项首领,所谓夏国公王,也只是契丹不成体统地给他乱封,无需恐慌。”枢密院大臣出来安抚道。

  “臣认同。何况还有河西鹘,还有瓜州鹘,还有甘州回鹘对夏的钳制……”

  附和!

  “嗯,不需惊慌失措,再说,还有骁勇善战的兰州诸羌各为大宋屏障阻挡着,吐蕃不是李元昊能征服的……”

  再附和!

  “李继迁生来有牙,不是曾经说西北之狼不可轻吗?最后,还不是死于吐蕃?”

  “对对对,这几个小地方长年互相斗殴,互相牵扯,又为大宋互相制爪着,不足为患。”

  各文官一翻惊恐后又一翻自我安慰,最后统一了意见----怕啥!

  真的不用怕吗?可仁宗被海市蜃楼中的李元昊吓坏了,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天有异象,李元昊在天边天神一样的威武啊你们叫朕别怕?

  “哪位爱卿,能详尽地,给朕说清楚,这几年,李元昊的行踪?”

  朝中鸦雀无声……

  仁宗忽然想起晏殊,是不是要把晏爱卿召回京师官复原职?可此时,之前因谏阻太后“服衮冕以谒太庙“,仁宗亲爱的老晏正被贬置在亳州、陈州。

  仁宗又想起了尹洙,这个大散文家形散而心不散啊!尹爱卿读通了历史,熟知兵家之事!仁宗看过尹洙的《论朋党疏》、《息戍》、《悯忠》等篇著,写得简古有序,文风肃穆沉稳,让仁宗好生惊讶的。

  可现在呢?啊对了对了,当初跟范仲淹同声同气开怼承相,被刘娥皇太后贬去哪了,得查查,得查查得重新起用之!

  忙乱中,仁宗环顾整个朝堂,文官当道!

  武力制胜,是宋太祖赵匡胤的致胜之道。在结束五代十国局面的过程中,北宋皇帝第一人得考虑的,就是怎么让赵宋王朝千秋万代稳稳当当地走出去,不可成为五代之后的第六个短命王朝!

  威猛的宋太祖赵匡胤不能让唐末以来长期藩镇跋扈的局面继续出现!要重建中央集权的专制统治!

  于是,一招杯酒释兵权,彻底扭转了藩镇太重君弱臣强的局面。从北宋重文轻武,便成为常态。

  诗词歌赋诗酒花,美人温香趁年华……过惯了宁静生活的仁宗,刚掌权,就觉得活得这么累,当这皇帝让人心很灰。

  仁宗此刻,只想找个孔武有力的臂膀依靠一下下。可环顾朝堂,大多都是些拿起笔杆子豪情万丈,拿起大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唉……罢了。

  越想越严重啊,朕只想安享太平,朕是斯文人啊不想打打杀杀的!想想都受不了!

  不行,得找朝中良臣,推荐几个能打能战能布阵的能人武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