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你觉得娘娘的提议如何？”
高滔滔颇为无奈的看着母亲，“娘，我的事先缓一缓，大哥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她盯着自己的手，那日的伤已是好了大半，说到底，还是多谢大哥那日所给的金创药，她细细地摩挲着手，那里奇异的香味依旧残留，就如同她对赵宗实一般，儿时的回忆，现在的重逢，她，从来都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灵犀说的没错，她和一般的大家小姐不一样，别人家的小姐，到了自己这个年岁，已是情窦初开，对未来的夫婿也是有着期待，她，从来没有。
当年霍去病曾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她不比霍去病，但如果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生，一辈子相夫教子，她，不愿意。
不过，看样子姨母已经和娘通了气才对，高滔滔心里也是无奈，不然她不会一大早就来自己这里。曹皇后的意思她明白，只是，
再过几年吧，到了及笄之年，再考虑也不迟。
曹氏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心里也是恨铁不成钢，“宗实这孩子自小稳重，濮安懿王和王妃的人品自是信得过，以前他是内定的太子，娘怕你在宫中会吃亏，所以才没敢动那个念想，现在，丽妃已经确定怀的是个皇子，那也就没宗实什么事了，你要是嫁了他，顶多做个侯爷夫人，以娘对宗实的了解，他不会亏待你的。”
“娘！”高滔滔也是头疼，“女儿还想多陪您几年。”她不依地拉住曹氏。
“这说的什么话？”曹氏对这个女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娘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你可别到时候后悔了。”好男儿难求，这一辈的王孙公子之中，能配的上她的滔滔的，她也只看上了赵宗实这一个。
“绝对不会！”高滔滔做发誓状，“对了，未来大嫂的人选您敲定了吗？”只要把娘的心思转到未来大嫂的身上，她就不会再顾及自己了。
果然，曹氏也是微笑，“差不多了，”想到那个未来儿媳，曹氏心下也是满意，“丁尚书的女儿才貌双全，性格也很温良贤淑，配你大哥也是刚好。”她生的儿子，她心里有数，丁薇如此温柔可人，他一定会喜欢。
“大哥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娶得如花美眷，是天下所有男儿都梦寐以求的。她的大哥，也不例外。
“谁说不是呢？”曹氏笑眯眯地拍着女儿的手，“府里已经在准备了，只等你大哥回来，就把事儿给办了。”
母女二人正说笑着，忽然灵犀慌慌张张的声音传来，“夫人，小姐，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高滔滔很是头疼，这个丫头，说了这么多次，怎么就不知道改改？
“夫人，小姐，大少爷，大少爷，”灵犀的声音忽然哽咽，高滔滔心内一个激灵，“大少爷怎么了？”
“大少爷，他，被敌军俘虏了。”灵犀一口气说完，曹氏却已经晕了过去。
“娘，娘”高滔滔惊慌失措地抱着母亲，灵犀连忙上来搭了把手，两个人把曹氏抬到了床上，高滔滔用力地掐着母亲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曹氏才幽幽转醒，可是却立马死死拉住灵犀的胳膊，高滔滔连忙掰开母亲的双手，“娘，您快放开灵犀，让她好好说。”她看着面色潮红的灵犀，声音里满是急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宫里来人报信，前几日西夏军队来犯，大少爷率军迎敌，结果中了敌人的埋伏，”
“后来呢，”高滔滔连忙追问。
“后来，由于寡不敌众，大少爷就被敌军活捉了。”
曹氏已经泪流满面，高滔滔也是强忍住眼泪，落到了敌人手里成了俘虏，大哥的待遇可想而知，那些西夏人，不知道会怎么对他，高滔滔已是面色一红，“灵犀，你在这儿好生照看夫人，我去去就来。。”
“滔滔，”曹氏紧紧地拉住女儿的胳膊，高滔滔轻轻地拍着，“您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刚出房门没多久，高滔滔就遇上了面色凝重的高殷，“大哥的事情怎么样了？”看高殷的样子，也是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高滔滔心下暗忖，他知道的该比灵犀多才是。
“不太妙，”高殷面色阴沉，“西夏王知道这次捉到了条大鱼，正等着和朝廷谈判。”西夏的使者已经暗中和舅舅交涉了许久，这一次，已经闹到了圣上那里，他眼光一寒，圣上的意思，他不用想都知道，为了保全大宋，最后就算是牺牲大哥，肯定也是在所不惜。
“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
“每年的岁币增加三倍，还有，互市那里，要求扩大地盘。”高殷声音里满是愤怒，早就知道西夏人厚颜无耻比起辽人更甚，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程度，西夏本就是大宋领土，当年李元昊兴兵造反，大宋为了息事宁人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这些年她们是变本加厉，着实是让人愤怒。
“他们怎么不去抢。”高滔滔也是气急，想起高瑞，她更是心疼，“是不是我们不答应，他们就会把大哥，”她顿住了，因为实在没勇气说出那几个字。对圣上，对朝廷，对大宋，高瑞不过是一个将领，可是对她，对高殷，对娘，对高家，他是最重要的人，她们不能没有他，不能。现在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的哥哥平安归来，就好。
高殷不语，只是沉重地点头，却愕然发现高滔滔眼中已满是泪水。
“别哭了，”他试图安慰眼前的姐姐，却被高滔滔一把推开，“我要进宫求见皇后。”姨母的话，圣上应该会听几分，她微微闭眼，就算平日里再多的治国平天下，现在，为了大哥，就算是负天下人，她也愿意承受所有的罪孽，换大哥平安。
“你别去，父亲已经进宫面圣了。”高殷声音幽幽，只不过，他心里有数，在大宋和高瑞之间，圣上的答案，应该也是显而易见。高殷的拳头攥紧，如果他的哥哥就这么死了，他一定会带兵踏平西夏的土地，就算是死，他也会杀了西夏皇帝来祭奠自己的哥哥。
“我现在就进宫。多一条路子总是好的。”高滔滔擦擦眼泪，高殷不语，却也是让开了一条路，看着行色匆匆的姐姐，他在心底默默祈祷，但愿这次圣上能听进几分姨母的话。
·······
宫里面的气氛也不太妙，高滔滔从进来之后就感觉到了。坤宁殿内更是如此。看着面色凝重的曹皇后，她心内也是一沉。
“滔滔。”曹皇后颇为内疚地看着外甥女，她刚从赵祯那里过来，圣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万不得已，只能弃车保帅，“皇后，一切为了都得为大宋考虑。”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曹皇后苦笑一声，说到底，不论是高瑞还是高家，都不过是皇家的工具而已。为了大宋，为了赵家江山，那个男人，什么都能牺牲。
曹皇后心内忽然也是酸楚，如果有一天，为了大宋，要牺牲她，大概赵祯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这么多年，她终究是看透了。“你舅舅已经回京，这件事，只怕是已成定局。”刚刚大哥已经来过，听他的意思，高瑞这次，也是中了西夏的埋伏才对。西夏人是蓄谋已久，设了个圈套让大宋往里钻，为的就是手握高瑞这条大鱼和大宋讨价还价，只是，
曹皇后心内猛然一揪，他们都是错看了现在的这位大宋皇帝，他要是狠起来，只怕，比西夏人更是狠上百倍。
“舅舅回京了？”高滔滔一愣，随即又急切了起来，“那大哥现在，”舅舅一直都在最靠近大哥的地方，他肯定知道大哥现在如何？
“高瑞被俘之后一直被秘密关押在兴庆，在哪儿，你舅舅也不知道。”曹皇后疲倦地揉揉眼睛，“这件事，皇上，还在和大臣们商议。”韩琦是平章事，赵祯平日里最信任他，刚刚她已经见过韩琦，听他的意思，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有希望总是好的，绝望，比起什么都要可怕。
从曹皇后那里出来高滔滔一脸沉重。姨母虽未明说，但圣上的意思确实在明白不过，舍小我保存大我，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根本就不容置喙。西夏这次是故意的，她心内苦笑，这一次，大哥只怕要成为大宋和西夏之间的牺牲品就是了。
“小姐，现在回府吗？”看着从皇宫出来就满腹心事的高滔滔，灵犀的心里也很担心，大少爷已经是这个样子，如果连小姐也崩溃了可怎么好。
“灵犀，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主仆二人打发了轿夫，自顾自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市集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可高滔滔却已没有了当初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