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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迪厅舞男


半明不暗的灯光,混合着打击乐器的强烈而又急骤的旋律,歌手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领着一班人在台上蹦跳的煽动出昂奋。然后是自己的身体在这些扭动的人丛中,随着节奏的狂放的扭摆摇动。

也许迪厅这样的地方,真的就是妻子黎英曾经首肯的,既可以放松自己,同时也能够暂时忘掉烦恼而享受生活的消遣。

实际一开始,还是黎英带的巫大成来这样的场合。因为她认为,跳舞除了可以陶冶性情,活动身体,就是消愁解闷,有时候,这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巫大成虽然并不精于此道,但有黎英的帮助,没过多久自然也就熟悉了。原来蹦迪并不是如何的深奥,如果让自己真的溶入到乐曲里,有时候虽然是身上冒汗,但心里那感觉,难免也有疲劳如同被清洗过一般的愉快。

因此这天,当较晚回家的巫大成发现,妻子的脸上仍然还残留有的气愤的时候,他便明白英在那样的企业可能的遭遇了。而他也很自然就想到了蹦迪,希望这样的活动,由于郁闷的情绪有所缓解,之后彼此再谈易师父,是否就可以避免一些情绪化的东西。

当然,仅仅是自己的这种蹩脚的舞步,要想很好的配合的跟上黎英,来这里的次数相对不多的巫大成,其舞艺,的确也只可能是勉为其难。

舞人济济,舞曲激昂,不断变化颜色的闪烁的灯光,快节奏的舞池中,照出来的就像是有着许多的迷幻。

虽然这些年青而充满活力的身影,在这样闪烁的光晕中,若隐若现兴奋而愉快的劲舞,可他的英却并没有往日那样的兴头。已经是她平常较为喜欢的激昂舞曲了,可是,她仍然也仅仅是在懒洋洋的抽动着自己。

巫大成知道,英心情不好,是因为那样的企业给她的那些刺激,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没有放开。而这样一来,就是巫大成自己,对于这样的跳舞,也感到索然无味的几乎失去了兴趣。

不过,黎英倒是劝说起了年青的丈夫,既然来了,就没有必要还放弃这样的娱乐,尽情的享受自己吧。而她也只是身体上稍有不适,如果大成还是不习惯蹦迪的话,他也可以另邀别的舞伴啊。

正在这样的催促,却看见旁边有女子在起立,并且是走过来之后,显然是等待着别人邀请的还就地站住了。黎英含笑的在退开,而那女孩也没有等到巫大成明显的表示,她居然就向他伸出手了来。

面对这样情况的巫大成虽然犹豫,但看了一眼已经是坐下来的妻子,他只好接受了。两个人在走向舞池,黎英看着闪烁旋转的舞池灯光,思想很快又回到了化工厂那闹嚷嚷的情形中。

那时候,她并不想气愤,毕竟是企业,她早已经有心理的准备。但太多的难以接受,从人事劳资到保卫科,后来又是厂办。没有,没有感觉到任何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愿。想了解的没有人说,而这些人的那种油腔滑调的推诿,让她几乎就像是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

她并不是笑料,易师父也不应该是悲剧性人物,可那些人就是这样的在看待一切。非常傲视的并不把她的努力当做一回事,希望了解情况,反倒像是乞怜谁了一般,冷漠麻木和相互的推诿,难道这就是今天的国有企业吗。

而真正让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还是那里的一些人庸俗不堪的冷言冷语。尤其那种让人不堪入耳,几乎又是裸的暗示性的下流,就是现在回想起来,这心里仍然免不了纠结的愤慨。

记忆中的那个马轻舟,虽然看不到明显的表现,但的确又是他在一些人的背后指指点点,看上去就像是在煽风点火一般。明显的让人感到他对自己的敌意,但这个身份是生产科长的人,并不正面来回答自己,模棱两可的说话,似乎就是这家企业固有的特色。

音乐声嘎然的而止,亮开的灯光中,她丈夫巫大成在人群里伸头的向着她张望。然后是汗津津着脸,显得愉快的迅速回到了她身边。

“下一曲怎么样,不想蹦迪的话,马上就是三步舞曲。来吧,让自己轻松起来!”

黎英看着灯光朦胧中的脸,知道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但她的确也没有跳舞的心情。

“那女孩怎么样,有感觉吗?”她问。

巫大成摇摇头;“半斤八两,和我一样,恐怕只是半灌水。当然,到底还是学生嘛!”

乐曲又起了,巫大成直起身子的在她旁边劝说着,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再这样等在一边的坐冷板凳了。

不过,就在他刚打算要拉起坐着的妻子,邀她一同去舞池的时候,突然间,有男子从暗中冒了出来。而且是疾步的来到黎英的面前,甚至还微微的弯了腰。

“啊,美丽的女孩,请跳一曲怎么样?”

黎英仅仅是看了看他,微微摇头的拒绝。

而那人却嘻笑了的说;“早就注意到了,没有必要吧,像这样一直的闷着,可算不上是来这里消遣啊?”

非常柔和的说话,伸手的动作也老练而优雅。像他这样的一个人,给人那感觉,根本就好像一个惯于夜生活的常客。

巫大成除了主动的走开,甚至还投给了黎英鼓励的眼光。那妻子明白他意思,以前像这样的场合,他们偶尔也分开的和别人跳舞,这非常正常。

虽然再次的遭到拒绝,但这人却依然十分殷勤的坚持邀请。风度翩翩的男子,时而划过的强光,可以清楚的看见这雪白的名牌衬衣上面那脸,感觉上,他似乎也不大像一般浅薄的子弟。

黎英一再的拒绝,而且还非常委婉的解释,她的确是没有兴趣,跳舞也不是怎么样。来这样的地方,也仅仅只是陪着丈夫的让他散心。

“请不要拒绝,好吗,因为我非常的看重这样难得的机会!”

“什么意思啊?”

“因为请女士跳舞,在别人可能比较随便,但我的情况并不这样?”

“哦,好像就不明白了。”

“那么,就一次,一次怎么样?”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是低声下气了也不得回报,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种下不了台阶一般的尴尬。

巫大成在一边看着,心里就希望妻子还能够洒脱一回。终于,黎英站了起来,而且还看了他一眼,然后是两个人走下舞池。

巫大成也松了一口大气,看见他们除了跳舞,同时也彼此的交谈,这的确是好兆头。于是,巫大成也就头靠了椅背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黎英的确是迫不得已,因为她不愿意过分的伤害到谁。勉强的将手搭在了这人的肩头,却仍然完全的没有了跳舞的心情。

好像很奇怪,也不过懒洋洋的随着他移动脚步,开始还让他显得费力的带动,可是渐渐地,这脚下却是不知不觉就跟上了节拍。彼此轻巧的舞步中,这人还向她说话,那声音却是非常的轻柔。

“还是很看了几个地方,才找到你们这样的迪厅?”

“那么,你不是这里的人了?”

这人含蓄的一笑;“因为出席一个会议嘛,到处走了一下。说实话,幸亏你答应了,要不的话,这样的一个晚上可就得浪费了!”

似乎他这样的话除了滑稽,也让人感到难以相信;“不会吧,你可以邀请别人啊?”

这人摇摇头;“真的能跳的,恐怕在这样的地方,真还找不出来几个!”

“什么意思啊?”

又是含蓄的一笑;“我这人就这样,也许有些挑剔,做什么都喜欢配得上手。要不,勉强的话,我宁愿不干!”

黎英认真的看了他,这样的话难免让人费解。她显得不高兴的又说道;“怎么,是企业老板吗?”

“斤斤计较,投机钻营,满脑子孔方兄,哈哈,值得吗?虽然企业家名声好听,可我,暂时还是不想羞辱了自个这小小的良心!”

“好像不大懂你说的,也许,你是政府官员了?”

“啊,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吧!”

黎英点头的看他,原来这人还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年轻。不过,她仍然无心的又说道;“什么地方啊,有职务了吗?”

“当然,一个省厅的,到这里以后又变成了西瓜的小芝麻厅级!”

这样的回答,难免让黎英的心里吃惊不小,如果是厅级的话,他就不可能还是年轻人了。可是再看这人,却又不像自己知道的,特别那样级别的官员应该的情形,至少身体的外形不像。普通的个头,瘦削的身材,白净的脸显得风度翩翩,而且不失于一种文雅的稳重。

黎英并不相信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一个家伙,这种人报子里并不少见,特别还有傻帽中央领导子弟的。幸好他没有这样说,否则,彼此就没必要再继续的跳下去了。

不过,这人的确又像非常精于此道的舞男,尤其这脚下的舞步,竟让人感觉不到是跳舞,但又是舞步轻松的在和他融合一般的非常自在。渐渐地,这样的舞步中,便让人有了惬意的,感觉到那种发自心灵的满足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