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是除夕,也是萧砚的生辰,虽贵为王爷,自幼见识过各式礼物,然这确实青莜陪自己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辰,故而虽未曾表现出,心下却很是在意,暗暗思量着青莜会不会还记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她会不会赠予自己什么礼物？其实萧砚最看重的也只是心意罢了,想必只要青莜记得提上一句,萧砚大抵也会很开心了。r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萧砚不禁开始担忧起来,青莜会不会是忘了？怎的都已将至日暮,却仍是对此只字未提？r
而这灵璧古县又非京城,自也无人记得萧砚生辰,更勿提做出什么能给青莜提个醒的举动了,如此这般平淡地度过一日,又用了晚膳,萧砚已是彻底失望了,若是那日不曾多言,自己此时便也不会如此了吧？r
失望之下,萧砚便径自回房去了,正想着直接歇息了,却听得屋外传来敲门声,萧砚没精打采地问一句：“本王要歇息了,有何事明日再说不迟。”r
只是没曾想屋外那人,竟是青莜,青莜像也没曾想会得到这般回应,一时间只低声道：“可我……煮了面……”r
萧砚眸光一闪,已几步行到门前,打开了房门,便见青莜端着碗面立在屋外：“我不知是你,快……快进来吧。”r
青莜浅浅笑了,又很是羞涩地将手中的碗筷放在桌上,小小声地开口道：“这面是我方才在厨房做的,可能不好吃……”r
只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却早已冲散萧砚心中的失落与落寞,更带来无尽喜悦：“但凡是青莜做的,我都是喜欢的。”r
如此说着,萧砚已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恩,味道是稍淡了些,而且面条煮的时候似乎也久了些,不过这些一概不会影响到萧砚的好胃口。r
青莜在一旁看着,也不禁微笑起来,还不忘提醒道：“我听厨房的师傅说,这长寿面是不能咬断的,你不可以咬断哦!”r
萧砚含着满口的面条,只能对着青莜憨憨地笑,憨憨地点头。r
青莜也不再言语,只静静瞧着萧砚狼吞虎咽的模样。r
一灯之下,两人对坐,加之那冒着腾腾热气的面,竟显得这般温馨,好似梦境一般。r
只是也怪萧砚太过高兴,一口面没咽下,反倒自己给呛着了,不禁剧烈咳嗽起来,青莜一惊,忙去拍抚萧砚后背,隔了好一会儿方才渐渐好了。r
“你吃慢些,也不至于……”青莜颦着眉,关切开口,却在看到碗中的面时,叹了口气,“萧砚,这面被你咬断了啊。”r
萧砚本就不迷信这些,故而只是笑呵呵地道：“不要紧,能吃到青莜亲手做的面,我就一定可以长命百岁了。”r
青莜便也跟着笑了,认真地点了点头：“定然如此。”r
萧砚今日似乎格外孩子气了些,又“滋溜滋溜”把剩下的面吃完了,这才捧着肚子满足叹息道：“青莜做的面真是好吃,可把我撑到了。”r
青莜抿着唇轻笑,又停顿片刻,才犹豫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本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可你又要歇息了,不若来日……”r
“我没要歇息,只是不知门外是你,这才那般开口敷衍,”萧砚忙摇头,又一脸期待地瞅着青莜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r
青莜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来,然后又将萧砚拉了起来,单手点在萧砚眉心,解释道：“我想带你去北界瞧瞧,可那里着实太冷,故而我先用结界护住你。”r
萧砚此时更是期待不已,高兴地直点头：“我只听青莜你提及过那里,却从不曾见识过,只是你带我去那处,真的可以吗？”r
北界虽在世外,却也并无凡人不可踏入的规矩,故而青莜只是点头,拂袖间遮住了萧砚的眸子,萧砚下意识地闭上眸子,等再睁开时,便不禁愣住了,面前哪里还是驿馆的房间,又哪里还有什么桌椅床榻？r
“萧砚,这里便是北界,只有风雪,没有风月。”头一次,青莜突然觉得这北界着实苍白,纵然千年、万年也仍是当初模样,亘古不变,归根结底大概也只是自己的心不同往日了吧？懂了何为幸福,也懂了寂寞。r
“可我却觉得这里甚是美丽,只有银白,便如青莜的心,纯然一片。”萧砚抚了抚青莜微凉的面颊,又抖了抖肩膀,心下不禁觉得惊奇,周遭皆是风雪,自己竟丝毫不觉得冷。r
青莜收起心底感慨,好笑地瞧着萧砚带着疑惑的面颊,又抬手帮萧砚拍掉飘落肩头的细雪：“今日,我是想再把那日的《仙链》,舞一次给你看。”r
萧砚顿时满怀欣喜地点头：“如此甚好,我可还记得那时青莜的舞姿是何等叫人沉醉其中呢!”r
青莜略有羞涩地点点头,退了数步,便开始翩翩起舞,仍是一身纯白衣裳,只是在这同样纯白的世界里,青莜仿似与那皑皑白雪融为一体,只有那如墨的发丝在半空中泼洒开来,纤细的身影灵动地旋转,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哦,萧砚险些忘了,这人便是仙了。这舞姿似梦似幻,亦真亦假,隔着风雪竟像是看不清楚了一般,萧砚禁不住想要伸手抓住那道身影,却只叫掌心落满雪花。r
一瞬间,萧砚突然觉得有些害怕,那人分明离自己这般近,可为何又会觉得自己是如何都抓不到那人呢？r
不等那人停下,萧砚便禁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呼唤道：“青莜,青莜……”r
青莜回眸一瞥,面上绽出一抹纯粹的笑意,美得叫人忍不住叹息,萧砚便不自禁地往前奔去,也不管那人可舞完了没有,竟直接抱住了青莜,口中仍在低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一遍遍,不厌其烦。r
青莜不知萧砚何故如此,却仍是任由对方抱着,又凑到萧砚耳畔道：“生辰快乐……”r
萧砚立时笑得满足,心下的不安也因这真实的拥抱而压下不少：“有你陪着我便好了。”r
青莜淡淡地笑,漫无边际的冰雪中,两道身影紧紧贴合,好似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