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觉得为难,且很是为难,两日后夏英便要接了他那位如儿姑娘来这青云王府暂住,而三日后青莜才有可能搬离别院,且仅仅是可能。r
于情,这情自然并非萧砚对谁的情,而是那夏英对如儿的深情,萧砚自是该把那别院收拾妥当,再帮夏英把那女子接进来；然于理,暂且不说这理中是否藏着萧砚的些许私心,此时青莜正住在那别院之中,且还是萧砚亲自把人给请进去的,现今再叫他去把人赶出来,那可是万万不可的,故而在这两难的局面下,萧砚当真是愁得焦头烂额了。r
不过还好,毕竟还有一日闲暇,萧砚既想不出答案,便索性先把那事儿放下了,一大早便兴致勃勃地到了别院,寻的自然是青莜,为的却是另一件小事。r
“砰砰砰……”再度敲响拿到房门,萧砚也不似前次那般尴尬。r
“门外何人？”只是那自屋中传来的询问,却仍是不曾改变。r
萧砚无奈地瞪着紧闭的房门,答：“是我,萧砚。”r
又是片刻沉默,等到那房门自里头缓缓打开,萧砚竟又觉得一阵寒气扑面而来,禁不住又是一个哆嗦,这虽是清晨,却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冷吧？r
“萧公子,可是有事？”青莜神色淡然,竟是连这第二句问话都是与前次一模一样,倒真叫人哭笑不得了。r
“今日我与夏英想上街走一遭,心想着青莜大概也是无事可做,便顺道过来问问你可要一同前往？”萧砚含笑看着青莜,话虽说得随意,可这专程登门的做法却似乎已经泄露了什么,幸而青莜不会思量这些,故而只是略想了想便点了头,其实青莜的想法也很是简单,既然萧砚要出门,那自己自然是要跟着的,要不怎好兑现这三日之约呢？r
如此二人便是顺其自然地一道出了门,先是去往夏府与夏英回合,接着三人才踏上了一日之行,其实萧砚本不必亲自上街,只是昨日夏英离去前硬是缠着自己一同前去为如儿购买日用的什物,实在摆脱不开,这才无奈应下了,且转念一想若是能顺便拽上青莜,那这次上街似乎也会是一次不错的出门,如此想着,萧砚竟也当真摆脱了被强迫出门而造成的不悦和无奈,至于青莜,她则是真的在尽职尽责地兑现着先前的约定。r
“青莜,你且瞧瞧这店中布料、衣物,可有看着称心的吗？”行至一处布坊,夏英自是去帮他那位如儿姑娘挑选衣衫去了,萧砚与青莜等在布坊正厅,一时也是无聊,便也随处溜达起来。r
青莜瞧了瞧那挂在壁上的满目琳琅,又低头敲了敲自己身上的素白衣裳,略有些不解地开口询问：“萧公子为何要我换衣裳？这世……是为何？”r
青莜暗自心惊,险些便要说漏了嘴,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不过能有此一问,大概任谁也能看清青莜身份是有所不同了。r
萧砚被问题弄得一愣,换衣裳,这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不仅女子如此,男子也是一样需要沐浴换衣的吧？虽心下觉得好笑,可萧砚一对上青莜那认真的神色,便又笑不出了：“换衣便如用膳、休息,自古便是如此,青莜又何故有此问？”r
青莜颦眉,终于了解这大概也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人世特色之一吧,故而小心翼翼地反问一句：“我一定要换衣吗？”r
这次萧砚再也忍不住地咧开嘴笑了,却仅仅是为了表达心境之愉悦：“何乐而不为？”r
青莜咬了咬唇,再一次环顾四周,似下定决心般指了指挂在壁上的一件衣衫：“那我……就要那一件衣裳,可好？”r
萧砚随之望过去,片刻呆愣后,那面上笑意竟是更浓：“青莜,那是男子的衣裳,你可是不能着的。”r
青莜闻言立时脸红,又忸怩了片刻,认真研究了一番萧砚的穿着,接着十分保险起见地指了一套与之完全不同的衣衫,犹豫道：“那这身衣衫……”r
“这身是女子衣裳,”萧砚看向青莜的眸光柔了又柔,接着道,“青莜可是十分喜爱白色,选了两件竟都是白色衣衫呢。”r
青莜倒不曾想过这问题,只是在北界时,众人皆着白衣,只除却……除却狐主大婚那日,必得穿在身上的大红衣衫,而自己此时却竟然也是狐主了,那十万年后,自己是否也会披上那大红喜袍,被众人拥上天界？如此思量,青莜便不自禁地在这屋中找寻起那抹艳丽之色来。r
而萧砚的眸子自是一直追随着青莜,见对方把目光定格在一件店家新挂上的喜袍上,不禁起了戏谑之意：“怎的青莜竟是看上了这身喜袍不成？只是这衣裳却是不能随意相赠或着身的呢,青莜若想要,大概也只能等到那一生只一次的大婚之日了。”r
青莜忙收回目光,面上也因着羞窘而泛起更深的红晕来,竟显得妩媚动人起来,萧砚一时看得呆住,也忘了移开目光,二人就这么“僵持”着,一时气氛难免尴尬,幸而那边夏英已挑选好了衣饰,自二楼走下来了。r
“萧砚,我已帮如儿挑了几匹布料,该是要两日后才能做成衣裳,到时便直接送到你府上,可好？”夏英并未察觉两人间微妙的尴尬,心下惦记着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只闻其名、待见其人的如儿姑娘。r
青莜心知这二人的对白与自己无关,面上又还残留着险些的羞窘,便先二人几步出了布坊的大门,安静等待着。r
萧砚点头,重又走进柜台,准备结账：“如此也好,只是不知如儿姑娘要在我那里住上多久？我也好心下有个底儿。”r
提及这个问题,夏英也变得吞吐起来：“大概……大概也就过一阵子……”r
萧砚无声地叹一口气,其实自己这一问也是不必要,倘若夏英要那如儿在自己府上住个一年半载,自己也不能直接把人赶出去不是？r
“这位公子,您看看方才那位姑娘看上的几件衣裳,可算在内？”店伙计总算逮着机会,努力****话来。r
萧砚手上动作一顿,回头瞧了瞧先前青莜指点过的衣衫,最后只把目光落在那件大红喜袍上,红衫呀,萧砚默默寻思了半晌,却是如何也想不出青莜身着红衫时会是何模样,故而心下竟跟着升起淡淡的期待来。r
夏英等得不耐,催促道：“若是人家姑娘瞧中了,你便买了回去呗。”r
萧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把那墙壁环顾一周,这才指着另一件红衫道：“除却方才那两件白衫,伙计你帮我把这件红衫也包了罢,尺寸按照这样式来便好。”r
那伙计听了萧砚的话,立刻欢欢喜喜地报起账来,又亲自跑到那红衫前把样式给记下了：“那加上先前那位公子挑选的衣裳,一共是五十三两六吊钱,公子也是常客,那零头便直接去了,公子只给五十三两银子便可。”r
萧砚点点头,直接取出一锭银子置于柜台上,又似不经意间交代道：“等衣裳做成了,直接合上这一道送去青云王府。”r
伙计此时正弯着腰去记那衣裳尺寸,此时冷不防地被这话一震,足足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青云王府？那方才那位公子莫不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青云王爷？思及此处,便往回头看过去,却哪里还能寻到那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