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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字的研究(9)


  看来这个罪犯的计划十分周密,完全让人找不到破绽,越是这样,才越让人从内心里感到恐慌。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杀敌也不愿意面对这个凶手,也不愿感受这份恐惧。

  雷斯垂德继续说道:“有人见过这个凶手。凶手行凶的时候,刚巧有一个送牛奶的孩子从旅店后面的胡同中经过,胡同连接着旅馆后面的马车房。他经过的时候看到平时放在地上的梯子竖了起来,刚好对着三楼的一扇窗子,那个窗户打开着。他走过的时候,没有看见人。不过当他走过几步之后回过头来时,看到一个人从楼梯上爬了下来。他看上去非常从容,一点也不慌张,所以,那个孩子也没有怀疑什么,还以为是木匠呢。不过心底里还有一丝疑惑,这木匠上班的时间也太早了吧。他对凶手有点印象,听他描述,凶手是个高个子,脸像喝了酒似的,红彤彤的,身着一件长长的棕色外衣。凶手杀了斯坦节逊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房间里的脸盆中有血水,想必他行凶后还洗了一把手。并且,床单上的血迹也证明了他是多么的镇定,竟然还从容地把刀子擦干净。”

  雷斯垂德描述的那个人的外貌特征和福尔摩斯之前的推断惊人的相似。我向福尔摩斯望去,他的脸上没有一点骄傲的神色。

  福尔摩斯问道:“凶手有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

  “没有。不过锥伯的钱包在斯坦节逊的身上,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估计钱袋平时就放在他的身上,因为他要管理两人的日常花销。我点了一下,钱袋里有八十多英镑的现金,丝毫未动。很明显凶手不是冲着钱去的,一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死者的身上也没有其他对案子有帮助的文件或信纸一类的东西,唯一的东西便是一张电报,这张电报的内容是‘J.H.现在欧洲’。从电报上可以看出,这份电报是一个月前从克利夫兰发来的,不过电报上并没有写发电人是谁。”

  福尔摩斯问道:“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别的没有什么了,只有一本普通的小说放在床上,应该是斯坦节逊睡觉时消遣用的。烟斗在床边的椅子上放着,桌子上放着一杯水,另外窗台上放着一个盛药膏的木匣,里面装着两粒药丸。”

  福尔摩斯是听完之后眼睛一亮,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满脸兴奋地说道:“就是它,现在一切都已经清楚了。”

  两位侦探一脸迷惑地望着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胸有成竹地说道:“除了一些小细节,这个案子我已经全明白了。锥伯和斯坦节逊在车站分开之后到今天早上斯坦节逊死在旅馆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就给你们讲一下我的推理,雷斯垂德,你有没有把那两粒药丸拿过来?”

  “带过来了,在这儿。”说着他便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匣子,“我顺便把钱袋和那份电报也带了过来。我本来是要把它们放到警察局里的,可是还没来得及。并且我认为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请把它递过来,”福尔摩斯转过身来向我说道,“华生,你是医生,你来检查一下药丸。”

  这两粒药丸确实和普通的药丸有很大的差别。首先从形状上来说,它又圆又小,颜色是那种灰珍珠特有的色彩,并且在亮光下看它是透明的。我说:“从它的体积和性质来看,它是可溶的。”

  “没错,正是这样,”福尔摩斯答道,“华生,麻烦你下楼把那条奄奄一息的病狗带上来吧,房东太太不是昨天还抱怨它在受罪吗?好了,一会儿就让它痛快地死去。”

  我便起身下楼把它带了过来。这只狗已经是病入膏肓,撑不了多久了。从它泛白的嘴唇就可以看出,它算是高寿了,现在已是风烛残年。我拿了一块垫子放在地毯上,把狗放在上面。

  “我们把药丸一分为二,”福尔摩斯说道,然后就拿小刀把药丸从中间切开了,“现在我们把一半药丸放到盒子里备用,然后把另一半放到酒杯的水里。我们来验证一下华生的判断,你们看,药丸已经溶进了水里。”

  “这真是可笑,”雷斯垂德用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道,我想他一定是认为福尔摩斯在逗他玩,“我真是不能理解,这和斯坦节逊的死有一丁点关系吗?”

  “别着急啊,我的朋友,待会你就会清楚怎么回事了。现在我们在里面放点牛奶,然后把它摆在狗的面前,它会立刻舔光的。”

  福尔摩斯说着便把酒杯里的溶液倒进了一个盘子里,然后便把盘子放在了狗的面前,只见那狗很快便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受福尔摩斯认真态度的感染,我们渐渐地相信了他的说法,耐心地坐在那里,看看会发生什么令人激动的怪事。不过令人感到失望的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那只狗还是老样子,呆呆地躺在垫子上面,精疲力竭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显然,药丸并没有对狗有什么特殊的影响。

  福尔摩斯一直看着表,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可是毫无结果,福尔摩斯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断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他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失望极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不禁有点同情他。不过,那两位侦探是一脸的坏笑,他们巴不得福尔摩斯出丑呢。

  “这不可能是偶然的事,”福尔摩斯生气地大声说道,然后便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这绝对不是偶然。锥伯的死我就怀疑是由某种药丸造成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如今终于在斯坦节逊被杀的现场发现了这种药丸,可是却没有什么结果,不应该啊,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呢?我的推理十分严谨,不会有错误。但是这条狗吃了药丸之后却没有一点反应。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福尔摩斯恍然大悟似的叫了起来。接着他便跑到装药的盒子前,把另一粒从盒子中拿了出来。照着原来的方法,仍然把药丸切成了两半,把一半放进水杯中,加了点牛奶,倒进了那只狗面前的盘子。那只狗只不过稍稍舔了一下,便浑身抽搐,然后就像被雷电击毙一样,直挺挺地死去了。

  福尔摩斯如释重负,拭去了额头的汗珠。

  “看来我的道行还是不足啊,我早应该想到的,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肯定是某个细节出现了问题。所以,只要稍微转换一下思路,一切便合乎情理了。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盒子里装的两粒药丸只有一粒有毒,并且毒性非常强,我真是糊涂啊,到现在才想起来。”

  福尔摩斯说的话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我甚至有点怀疑福尔摩斯在说胡话。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又不得不让你折服。我心中的愁雾已被初升的阳光驱散,案子的轮廓已经开始渐渐显现出来。

  福尔摩斯说道:“或许你们还有点迷惑,这也难怪,因为你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你们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而这一点才是破案的关键。不过还好,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后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也验证了我的推论的正确性。这些事也确是逻辑的必然结果,因此,那些使你们大惑不解并且使案情更加模糊不清的事物,让我从中领悟到许多。把奇怪和神秘混为一谈,这是错误的。越是看起来普通的作案手法,里面越有可能暗藏玄机,让人捉摸不透,因为它隐藏得太深,按照通常的思路来考虑的话,很难找到合理的解释。假使死者的尸体被丢在大街上,并且没有那么多扰乱我们视线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那么要破这个案子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所以说看似曲折离奇的情节却正好帮了我们大忙,使案子解决起来轻松多了。”

  葛莱森勉强耐着性子听完了福尔摩斯的讲话,不过看他的样子,他马上就克制不住了。果不其然,只见他开口向福尔摩斯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们都知道您的聪明才智,也知道你对破案挺有一套。不过现在不是坐在这听你夸夸其谈,卖弄自己聪明才智的时候。我们要的是结果,能够找出真凶才是王道。我承认我冤枉好人了,既然阿瑟已经在监狱里,那斯坦节逊的死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另外雷斯垂德认为斯坦节逊有重大的嫌疑,所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现在看来,他也搞错了方向。看你东扯葫芦西扯瓢,想必你一定知道很多喽。既然这样你也不要再隐瞒什么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干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说实话,你对这件案子了解有多深?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雷斯垂德也随声附和道:“我很赞同葛莱森说的。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已经为这件事情忙活很久了,虽然最后我们两个都没有成功,你既然说你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我也有点焦急地说道:“如果再不快点逮捕凶手归案的话,难保不会有人再受伤害。”

  经我们这样一说,福尔摩斯倒有点犹豫了。他在屋中来回走动,低垂着头,眉头紧蹙,我知道他又在思考什么事情了。

  最后福尔摩斯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你们不用再担心了,不会有人再因此丧命了。你们想知道凶手是谁对吧?我的确知道是谁。但是这不是关键,能够抓住凶手才算是了不起呢。不过不用担心,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凶手就会落网的。凶手是个老奸巨猾又穷凶极恶的家伙,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并且让人头疼的是,凶手还有一个得力的帮手,这个帮手的‘聪明才智’并不亚于他。我会亲自出马,制订一个周密的计划。只要他们没有察觉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那我们就还有很大的希望将他绳之以法。但是,一旦他们感觉到风吹草动,马上就会隐藏起来,再想要在四百万的民众中捉到他们,那简直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我绝对无意伤害你们两位的感情,但是,我想和你们说的是,这件事情你们帮不上什么忙,对手实在太强大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们凶手是谁的原因。当然,如果最后是因为没有联合你们一起行动而导致凶手逍遥法外,那么我愿承担一切责任。请相信我,我不告诉你们,完全是为了大局考虑。”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听福尔摩斯说完后心中很是恼火,估计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荣的官方侦探的身份竟然被福尔摩斯说得一无是处。特别是葛莱森,他现在的脸就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又像是高烧不退的病人。而雷斯垂德也十分生气,圆眼怒睁,就像一个斗大的铜铃一般,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不过没等到他们说话,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眼前紧张的局势。原来是侦查小分队的维金斯。

  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向福尔摩斯敬了一个礼,然后开口说道:“先生,请下楼吧,马车已经在下边了。”

  “干得不错,孩子,”福尔摩斯语气轻缓地说道,“我觉得苏格兰场应该使用这样的手铐。”说着他便转身从手里拿出了一副手铐:“你们看这种手铐是多么灵巧,只要轻轻一碰便卡得死死的。”

  雷斯垂德说道:“我们的手铐完全可以对付那些罪犯。”

  福尔摩斯笑着说:“不错,不错。”

  然后转身又对维金斯说道:“维金斯,下去把马车车夫叫上来帮我搬箱子。”

  我十分不解,听福尔摩斯这话,他好像要出远门。可是他却从未向我说过。我正想着,福尔摩斯便拿出了一个小皮箱,在一旁忙活开了。没过多长时间,马车车夫便走上楼来。

  福尔摩斯仍然低头在忙碌着,不过却开口讲道:“车夫,这个皮带扣扣不上了,帮我一个忙。”

  车夫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向福尔摩斯走了过去。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福尔摩斯已经跳了起来,只见亮光一闪,手铐已经拷在了马车车夫的手上。

  然后福尔摩斯精神抖擞地向我们说道:“伙计们,现在我向你们郑重地介绍一下眼前的这位先生。他就是两宗命案的元凶,杰弗逊·侯波先生。”

  福尔摩斯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而我们却像呆子一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福尔摩斯洪亮的嗓音至今犹在我的耳边回荡,马车车夫戴上手铐后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以及随后狰狞的面目现在仍然印在我的脑海中。当时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车夫已经开始试图逃脱了。他狂叫了一声,用力摆脱了福尔摩斯的束缚,然后向窗户跑了过去,木框和玻璃被他撞得支离破碎。眼看他就要逃脱了,这时站在旁边的葛莱森、雷斯垂德和福尔摩斯像一群饿狼似的一拥而上,硬生生地把他拽了回来。但是他的力气非常大,我们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他制服,最后只得退了回来。他的手和脸被玻璃划伤了,血从伤口处汩汩地流出,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气势,他依然在做困兽之斗。最后雷斯垂德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时他才明白,无论他再怎么抗争都是徒劳的,所以,便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放心,于是便用绳子把他的四肢绑了起来。这时我们才停了下来,都累得气喘吁吁。

  福尔摩斯说道:“他的马车就在下边,你们用他的马车把他带回苏格兰场吧。”然后福尔摩斯开怀一笑说道:“现在案子终于破了,一切都结束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吧,我一定满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