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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千人千面


  悟空一愣,这个老人怎么回事?他低下头,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禁笑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一直把自己当做人,可他其实是一只猴子。看到猴子开口说话,老人当然会心中害怕。

  悟空看向水中,果然,在自己全身上下,就连脸上都是长满了猴毛,看上去相当怪异。

  拨开猴毛仔细看脸,也真的是雷公一般,怪不得在西游记中人们看到孙悟空都会退避三舍。

  悟空不禁苦笑,看来想要和人正常说话,必须穿上衣服挡住猴毛,把自己扮成人的样子。那就只能按照西游记里的方法做了……

  一念及此,他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扑向岸边的其他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悟空说到一半就差点笑出声来,强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向人们冲去。

  所有人都会对未知充满恐惧。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有人会有勇气去抗争,但如果敌人超出了自己的认知,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一定是逃跑。

  就如现在,如果悟空只是大声嚎叫,张牙舞爪,人们也只是会把它当做一只疯了的猴子,冲上去打倒就好。

  但悟空一旦开口说了人话,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从疯子上升到了妖精。

  果不其然,这些人见到说人话的猴子,都像见了鬼一样满脸惊恐地逃走,没有一个人敢抵抗。

  悟空看到有个人非常瘦弱,跑得也不快,便立即冲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他打倒在地。

  毕竟是在文明法制社会长大的,而且悟空两世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岁,心理上还留着些孩子的天性,做这种抢夺人物品的事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还对着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嘴上不停地说对不起。

  那人早已惊骇欲绝,此时看见妖怪彬彬有礼地跟他道歉,恢复了几分镇定,勉强做出从容的样子。

  “大王,您,您有何贵干?”

  悟空叹了口气,让他直接去抢别人的东西,扒别人的衣服还真是做不到。既然如此,还是采用和平一点的方法吧。

  “这位叔叔,真是抱歉,吓到您了……其实我本来也是人,和朋友玩的时候遇见了妖怪,妖怪抓走了我的朋友,还把我变成了这样。我现在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骗人也是需要智慧的,悟空这一番话虽是即兴发挥,但也是经过了思考。

  把自己说成人,是为拉近两人身份的距离,让对方相信这不是什么妖怪,是和他一样的人。

  开始的那句“叔叔”,是向对方表明自己只是小孩。对于孩子,人们大多会有一种喜爱的心理,同时也会少一些防备。

  编出这种朋友被抓走的故事,也是为了换取对方的同情,从而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对方开始显然不信,但转念一想,若真是妖怪,直接吃了他便是,又何必费脑子编出一个故事?

  “原来是这样啊,好可怜的孩子,你跟我回家吧,我给你点吃的,再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

  悟空连连点头,但面色又有几分犹豫。

  “叔叔,我现在这个样子,可能不太适合去您家吧……万一让别人看到会吓到他们的。”

  那人点点头,“确实,那我回家里给你去取衣服和吃的,你就在这等着,不要乱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悟空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淳朴,自己这样欺骗算计别人,还真是落了下乘。

  他也读过史记、战国策一类的书,里面记述了不少奇闻逸事,对于其中表现的人物气节之高雅,他丝毫不信甚至是嗤之以鼻,身处环境不同,他永远不会想到一个人竟能做出那种事,一如现在那位好心人,若是换做悟空,恐怕早就跑了,才不会去管这是孩子还是妖怪。

  没过多久,那人抱着几套衣服和一大碗饭回来了。虽然之前的故事是编的,但猴子们给的食物并不多,早就已经吃完了,悟空也确实一天没吃饭。

  这个时代的饭,悟空实在是吃不习惯,不过为了裹腹,也强吃了下去。

  “对了,叔叔,这里是西牛贺洲吧?”

  对方摇摇头:“这里是南赡部洲。你说的西牛贺洲还要跨过这片大海……妖怪把你朋友抓到了西牛贺洲是吗?”

  “是,是的,您知道这附近哪有船能穿过大海吗?”

  “我们这个村子邻近大海,很多村民都是靠渡人过海为生。顺着海岸,一直往东走就能看到……如果是在西牛贺洲还好,那里有不少神通广大的佛祖菩萨,肯定会帮助你的。”

  ……

  告辞了那个好心人,悟空穿上他给的衣服,还把脸围起来,只露出眼睛。向东走了几千米就看到了渡口。

  之前猴子们给他建的木筏并不稳固,在海上漂了几天之后已经有些松动,恐怕还没到西牛贺洲就散架了。悟空不敢冒险,选择了乘别人的船。

  这次路程明显比较短,两天之后就到了岸边,船上的服务也很周到,每天都有两顿饭。

  当然,正因为如此,“船票”也是很贵。很多人都会选择在下船时以物易物,只是悟空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能付船费,就……

  奋力跑了几百米,才不见了身后艄公追赶的身影,悟空逃票之后也有些过意不去,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有了神通之后一定要抢些财宝去还对方钱。

  没有地图,悟空就只能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饿了就只能乞讨或是溜进一些富贵人家偷吃。

  有时问问路人灵台方寸山的位置,大多数人都是毫不知情,偶尔才会有人知道,就这样摸索着,大约过了半年,才终于找到了大致位置。

  在这半年里,他也终于体会到何谓红尘冷暖,之前那样的好心人只是少数。遭人白眼,收到殴打,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甚至一次衣服被扯破,露出本来面目,还引来一个降妖除魔的和尚,悟空逃窜了一天一夜才得以逃脱,而身上的重伤却是过了两个多月才彻底康复。

  一切都是阴阳两面,有心善之人自然有大恶之人,笑脸相迎的背后也许是笑里藏刀;人人唾骂的背后也许也有可歌可泣之处。“善恶”之分似乎只能存在于文学之中,人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界限,今日的好友明日可能就会撕破脸面,今天恨不得宰了对方的死敌明日也可能相视一笑泯恩仇。

  半年来,悟空见到了诸多见所未见的事情,虽没有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但也算是含辛茹苦了。

  ......

  西牛贺洲地形复杂,多有连山。根据打听出的消息,灵台方寸山应该就藏在眼前这十万大山深处。

  望着无尽的群山,悟空叹了口气。不论究竟在何处,只能一点一点找下去了。

  山中居民很少,偶尔遇到人,上前询问后也只是知道大致位置。虽然寻找范围缩小,但难度却比以往大了许多,只是在超过两年的询问、摸索间,逐渐向着目标靠近。

  此时面前的已经是三天内问的第七家人,也只说是在东边,距离多远却不清楚。

  虽是如此,悟空还是感谢了对方一番,山中不缺野果,也就不必做那抢夺之事。退出那户人家住宅之后继续向东寻去。

  突然,悟空全身汗毛炸起,一种极大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想都不想,下意识地纵身一跃,跳开之前站的地点,随即急忙向周围望去。

  四野空旷,没有一个人,天上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踪迹。

  悟空心中一凛,许多野兽都有预知危险的能力,自己刚才那种恐惧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应该是确实遇到了某种危险。

  是被哪个高人盯上了吧......刚才他应是对自己暗中出手却失手了,可为何一击不成没有追杀呢......

  “是哪位前辈到此,不知小子如何得罪了您,请现身一叙!”悟空当即目视天空,抱拳朗声道。

  无人应答。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既然前辈不愿现身,在下便多谢前辈宽宏大量了。”悟空扫视周围,仍是没有回应,想必那人已经离开了。

  既然找不出对方的踪迹,悟空也就不再乱想,专心找起路来。

  这世界上以实力为尊,弱者力弱而受人欺,只能任人宰割。而找到菩提,就将是他叱咤风云的开始!

  渐渐地,悟空脚下出现了平坦小路,看来是有很多人经常经过这里才会专门开辟出一条路,也许快要到了!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远方隐隐传来唱歌声,悟空仔细一听,心中大喜,这正是西游记中提到的那首《满庭芳》,此人也一定就是那个给孙悟空指路的樵夫了。

  数年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