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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八章 万物一马


  那种感觉,就如同在油锅中翻滚一般痛苦不堪,好像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有虫子爬进爬出,把身体咬得血肉模糊。悟空从小生活得顺风顺水,根本没有过这种经历,就连划破手都会疼半天。到了西牛贺洲之后,虽是有诸多磨难,但也没有经历这般折磨。

  这种疼痛本是在手臂处,此时却蔓延到了全身,悟空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本能地发生痉挛,甚至还无意识地打向菩提,想要挣脱他的手。

  可菩提就如同扎根在此的老树一般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一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扣住悟空脉门,任他如何翻腾,都脱不出菩提的手。

  慢慢地,悟空全身已经麻木了,挣扎越来越少,终于昏死过去。又过了几秒,菩提才松开手,让悟空倒在地上。

  看到悟空晕倒在地,菩提叹了口气,将右手一翻,便有一枚玉简出现在他的手心。

  他注视着那枚玉简,手指抚摸着它,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片刻后,又叹了口气,右手一翻,再抬手时玉简已不知去了何处。

  ……

  悟空再睁开眼时,已是日薄西山,站起身后才发现菩提祖师一直就坐在座位上,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消散,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还一直留存在心里。

  “你醒了。”菩提开口道。

  “这就是为什么古往今来自己打通经脉的人少之又少。没有开脉的人,无法引动天地间灵气,只能靠心念力运转体内灵气来冲击经脉。而开脉时人会感受到剧痛,这种疼痛会打断心念力对于灵气的引导,因此极难成功,大多都是依靠门中长辈帮助。也正因其痛苦,长辈不愿让晚辈提前知晓而心生惧意,‘不言开脉’便成了各门中不成文的规矩。”

  悟空听出菩提话中端倪,问道:“极难?那就是确实有这样的人?据师父所知有谁能做到呢?”

  菩提露出回忆的神情,缓缓道:“这样的人虽然少,但也一定有。至少就我所知,我的师尊年少时便是自通经脉的。”

  “您的老师?那这位师祖想必在天地间也不是籍籍无名之人吧。不知他的名号……”

  菩提面色微变:“莫要再问这无关紧要之事,你只需知道,自己打通经脉之人,皆是心性坚忍之辈,将来若是遇上,千万小心。”

  悟空听了这话,不禁偷偷翻了翻白眼,既不告诉是谁,却还要小心,这实在是……

  “师父,既然我已开脉,是否就能修行了?”

  菩提点点头:“自开脉之后,各门各派修炼之法便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菩提突然停下,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只留悟空一人不知所措。悟空心中暗骂这些高人都喜欢故弄玄虚,却也无计可施。

  过了一刻钟后,菩提才睁开眼,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递给悟空,道:

  “这便是你所修的功法,一切修行关要都在其中。”

  悟空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简,心中有些奇怪。这竹片一样的东西,长不过十厘米,宽不过两厘米,怎么能藏有功法呢?莫非……是和U盘一样?

  悟空露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师父说笑了,这小小竹片里,怎么能有功法呢?”

  菩提笑了笑:“此物名叫玉简,前人得道后,将修炼之法留给后人,便多用玉简。制作相对简易,外人也不易窥得其中奥妙。”

  悟空:“那这种玉简怎么看呢?是用那个什么……天眼?”

  菩提摇摇头:“神念。在上面留字靠的是神念,读取也是靠神念。”

  悟空仔细想了想,好像在一些小说中曾经看到过神念这个词,貌似有透视,千里眼之类的功能。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神念啊,又该怎么看上面的字?不如师父看了之后再教我。”

  菩提的语气突然有些烦躁:“玉简上的字都是靠神念镌刻而上,每读一次,上面的神念都会弱化一些。而这枚玉简更为特殊,制作它的人别有用心,只在上面留了很淡的一道神念,读一次后就无用了。”

  悟空大惊:“只能读一次?!那如果我一次没有记住怎么办?”

  菩提:“不会的,只要看一次肯定能记住。等你看的那天就会明白我的意思……这神念,其实也就是一种心念力,你在入定时,即使闭上眼,也能模糊地观察到体内和外界,就是神念的体现。

  “而当你对神念运用熟练后,还能利用神念与人交流。那种交流比语言和文字都要便利许多。

  “因此,你现在只需寻找内视时的那种状态,并做到能够随时随地入定,就能看到玉简上所写。”

  悟空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前师父说道导引灵气,弟子如今已经能控制天地间的灵气,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将其纳入体内。”

  菩提手轻捋了下胡须:“那在你看来,入定时体内体外有何分别?”

  悟空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身体内外分别实在太大了,反倒不知从何说起。

  菩提看到悟空不答话,微笑道:“这是修行中的一道坎,有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明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就不能真正借助灵气修炼。”

  悟空眉头紧锁,便直接坐在地上,尝试内视。菩提也不打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次悟空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就进入了状态,他看到了周围漂浮的灵气,便去吸引。果不其然,打通经脉之后,吸引的速度远胜从前,而且可以吸引的范围也扩大了许多。

  但此时他的心思不在于此,于是将目光转向体内:自己体内就如同一个小号的天地般,在双手双脚处各有三条经脉远比其他经络粗壮,这应该就是十二正经了。

  而身前身后还各有一条很显眼的经脉贯穿全身,那应该就是武侠小说中经常写到的任督二脉。至于其他的经络,毕竟悟空没有研究过医学,也就不太了解。

  这些交织的经络就像路一样,将四肢百骸连接在一起。几处汇聚的地方,就是人体的几个重要穴位。

  悟空心神穿梭体内,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视角观察自己的身体——就如同站在一个广阔的大厅中观察整座楼房一样。

  在一些“气功”修炼方法中,常常提到一个词:意守丹田。意守,就是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人正常情况下都能感觉到自己大脑的位置。当你闭上眼,仔细寻找自己意识的发出点时,会发现自己的意识大致位于眉心处,这个位置被称作泥丸宫,也是人体三个丹田中的上丹田,是藏神之处,也在一些书中被称为“识海”。

  意守丹田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手段,便是将意识由大脑转移到丹田。人们常说的丹田一般指下丹田,也叫气海,大致位于肚脐以下三寸之处。

  意守丹田有什么好处?对于悟空此时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全面的观察自己的身体,就如同在天地的正中央,身体就仿佛是一片天地,而自己就是天地的主宰。

  想到此处,悟空突然一震,退出了定境。“退出”是一种并不严谨的说法,出定的本质是意识由游离回归到大脑,相反,入定就是使原本静止不动的意识能够游走周身。

  悟空跳了起来,笑着说道:“我懂了,我懂了,其实身体和外界没有区别。外界是一片天地,身体也是一片天地。自身于天地之间,实则与天地无别,这天地灵气入体也无需什么特殊手段,直接自皮肤而入即可,对吗师父?”

  菩提点点头:“你这种理解方式倒也奇特。对于这个问题,不同人的理解方式不尽相同,但确实是体内外无别。不能明白这一点,就无法进行后续的修行。”

  悟空皱了皱眉头:“不理解这个问题就不能修行?怎么还有这种事?再说了,实在想不明白,师长直接告诉他不就好了?”

  菩提:“这是心障,如果不能破除就是修行的阻碍。你知道了体内外无别,就能将天地灵气直接导入体内,而那些不知道的人,他们的皮肤就是一堵墙,把天地灵气尽数挡在了外面。至于别人告诉,更不可行。这是自己的天地,自己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旁人的话反而会扰乱思绪。自古师徒传法皆以神念,尽量少言语,就是因此。”

  悟空似懂非懂,只是大致明白了这似乎是一种心理学上的问题。他也懒得去关注这些,便不再去想。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悟空问道。灵气入体后应该才能算是开始了真正的修炼,但他对此一无所知。

  菩提:“内视与导引是任何修行都必需的两步,自此之后,各门各派所修便有所不同,至于你,就要等到熟练运用神念之后自己去看这玉简中功法的内容。”

  悟空突然起了好奇心,问道:“师父,那这功法有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