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马车自傅华衣身旁大摇大摆地经过,掀开的车帘里一落洒下片片艳乐靡声温侬软语,融入雨夜里,是如此的朦胧而失真。r
滔天怒火顷刻翻滚而来,烧得傅华衣全身血液沸腾,筋脉逆转。那一刻身上的痛不再痛了,脚步也不再麻木了,她胖硕的身形忽而身轻如燕,迅速奔跑着走下四方桥,绕过一个拐弯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r
用比马车更快的速度跑到萧迟回太尉府的必经之路,找到一个檐下有灯光线幽暗的巷口,取下身上从一家平民院中偷来的衣裳丢开,打散头发将已起尸斑的脸庞半遮半露,把白肉外翻的伤口全部暴露在外。r
马车内,灯枕红烛,春色无边。有着三分表相的萧四公子,正抱着一名丽色女子忙活着最原始的活塞运动。旁侧,另一名艳色女子只在洁白如玉的身上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怀抱琵琶婉转轻弹：“晓妆初过,萧檀轻注些儿个,一曲清歌……”r
“夫君,你在哪儿？妾找得你好苦啊夫君”一声幽怨的呼唤被雨声朦胧传送,如泣如诉。r
“啊,鬼啊!”外面,车夫一声惊喊,马车忽而停了下来。车内琵琶弦骤断,轻纱女子猛然惊叫一声跳到榻上缩进角落里。萧迟正在兴头上,冷不防被这异动吓了一跳,不悦喝道：“干什么？”r
“有,有鬼!四公子你听,外面,外面有鬼……”轻纱女子惊得濑濑发抖,萧迟身下的女子也即刻吓得面目惨白。r
“住口,这世上哪来的……”萧迟正要驳斥,外头那幽怨的声音再起：“夫君,妾是华衣,妾在等你,快来,来啊,妾等着你呢……”r
那声音仿佛隔着云端蒙着晨雾离他们很远很远,又似乎很近几乎到了马车跟前。车内的人很快听到指甲刮着木板的嘎吱声,直是挠心抓肺般恐怖。r
饶是萧迟平日里无恶不作狗胆包天,此时也难免慌张了,要知道今儿个可是中元节啊!他僵住身子,掐着嗓子喊车夫：“永知,发生何事了？”r
车夫没有回应他,只有那幽怨的声音仿佛有些欢喜的喊道：“夫君……”一只肌肤惨白却染满青紫斑纹,带着腐肉外翻的肥大手掌越过帘子巴住了马车的地毯……r
“啊”r
……r
暴雨来得急也去得快,街上很快恢复了热闹,只不过这个夜晚将再不敢有人靠近洛河两岸。而关于河中水鬼现身的说法,也开始在京中迅速散布开来。r
南城正街道,一辆马车静静行走,四匹雪白骏马并行,蹄声踢它全然一致,足可见其训练有素。硫金色的车身,镶宝嵌玉,四角的灯蒙着炫丽的红纱,高高悬起很是招摇。r
“挟翼!”车内忽起一声低呼,隐没在夜色中的帘后,微不可闻。车前一青衣侍卫,迅疾退到窗边,恭敬抱手：“爷。”r
“东南方向五里外异动,去瞧瞧,发生了何事。”r
“是。”青衣侍卫一个嗖动,身形已瞬间消失。果然如他的名一般,似生了一双翅膀挟翼而飞。r
一刻钟后,挟翼如去时一样无声归来,落到缓步行走的车窗边轻声禀报：“爷,是萧迟。他废了自己的子孙根,将两颗蛋都掏出来捣烂了。”r
车里的人静默片刻后,问：“确定是自己动的手？”r
“属下确定,的确是萧迟自己动的手,用的是女人的簪子。”r
“为何？”r
“萧迟神智不清,语焉不详,已识不得人,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旁有车夫与两名青楼女子,属下弄醒他们一问,竟都说是……”r
挟翼微微迟疑,车内的人道：“说下去!”r
挟翼道：“据说萧迟是遭了傅五小姐的冤魂索命,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与痕迹,便是有,怕也早已被雨水冲刷。萧迟身上的确有很浓的腐尸气味,仿佛当真是怨鬼惊魂。”r
无人答应,车内再无声息。r
马车行走了一刻钟后,安静的车帘忽然一个掀动,一道微风从挟翼头顶斜掠而过。挟翼抬头看了眼,却最终默然低头安静地跟着马车行走,仿若未觉。r
那道只能隐约看出些许银光的残影,在夜色中掠风而行,愈起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屋檐,灵敏的动作,闪电般的速度,比傅华衣还要更像幽灵的多。r
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五里之外事发时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