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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石勒击败雍州流民,曹嶷大胜青州苟晞


  我们再来看看刘聪即位后汉赵发生的故事。公元310年九月十一日,刘聪将先帝刘渊安葬于永光陵(山西省洪洞县东南),谥号光文皇帝,庙号高祖。十月,刘聪决定派兵攻打洛阳,以图消灭晋朝。刘聪作为皇帝,当然没有亲自领兵出征,而是派其子河内王刘粲统领始安王刘曜,征东大将军王弥率四万兵马出征。刘聪还传令石勒率部到河东郡的大阳(山西省平陆县)与刘粲会师,一同会攻洛阳。

  不说刘粲率兵前往大阳,且说镇东大将军石勒当时仍在河内郡(河南省沁阳市)怀县(河南省武陟县)一带。石勒在接到刘聪攻打洛阳的旨令时也接到刘聪任其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封汲郡公的诏书。石勒思虑再三,决定只接受并州刺史与汲郡公职爵,而不接受征东大将军封号。石勒数次推辞爵位以及将军等级,可见其敏锐的政治眼光,当然也可能是谋士张宾的建议。新皇登基,并没有给王弥擢升将军等级,如若石勒接受征东大将军封号,即与王弥同级。再说,石勒即将与王弥一同参与刘家兵马攻打洛阳,二人势必再次相遇,石勒想以退为进,暂不与王弥发生冲突。石勒思虑已决,即派使前往平阳,一来向刘聪回禀即刻南下攻打洛阳,二来推辞征东大将军封号。石勒随即又作了部署:备足粮草,点选骑兵两万奔赴大阳,与刘家军会合,其余人马暂驻河内郡。

  从史书记载来看,汉赵此次攻打洛阳不仅没有实质战果,而且根本没有兵临洛阳城下。先说大阳会师后的情况。史书明确记载,刘粲、刘曜、王弥、石勒会师于大阳,兵马合计六万。会师后,大军进攻渑池(河南省洛宁县西北),击败西晋监军裴邈的兵马,接着长驱直入洛川(河南省黄河以南洛水流域)。可以说,刘粲大军此时已逼近洛阳,但未见攻打洛阳的记载。再说进入洛川后的情况。六万大军此时竟兵分两路离开洛阳攻打他处:刘粲穿过轘辕关(河南省偃师县东南),石勒则进攻成皋关(河南省荥阳市西北汜水镇)。这两路兵马一路从洛阳南边插过,一路从洛阳北边掠过,不知是何目的。最后再看看两路兵马经过两关之后的情况。刘粲穿过轘辕关,大掠梁国(河南省商丘市)、陈留郡(河南省开封市东)、汝南郡(河南省息县)、颍川郡(河南省许昌市东)各地。这几处可以说跨度很大,且顺序也不妥,梁国在陈留的东边,不可能先到梁国再到陈留。再说石勒这路穿过成皋关,一路向东,于十月十三日,包围陈留郡太守王赞驻屯的仓垣(河南省开封市东北)。石勒与王赞交战不利,向北退回文石津(河南省滑县西南古黄河渡口),准备继续北上,听闻汉赵安北将军赵固在黄河之北败于王浚的部将王申始,于是南下重门,迎回辎重,继续南下向豫州的襄城郡(河南省襄城县)进发。至此,本次会攻洛阳的战事结束。

  此后,石勒又开始独自行动,只不过已不在冀州、兖州,更不在司州,而是进入了豫州、荆州一带攻城略地。石勒进入豫州、荆州后,首先就与雍州来的流民发生了战事。

  说到雍州流民,还要从头说起。公元310年九月,原本是个收获的季节,但雍州发生灾荒,大量流民来到荆州南阳郡(河南省南阳市)。西晋朝廷下令流民返回乡里,流民因关中残破,无以为生,都不愿返乡。西晋征南大将军山简、南中郎将杜蕤,分别派出一支兵马,强迫押送流民,限期返乡。流民中有一个来自京兆郡(陕西省西安市)的人名叫王如,暗中结交壮士,乘夜袭击,大破山简、杜蕤,于是流民纷纷起兵:冯翊郡(陕西省大荔县)人严嶷、京兆郡人侯脱各率部众,攻击城池,诛杀太守县令,响应王如。不久,王如部众聚集到四五万人。王如遂自称大将军兼司州、雍州二州牧,上表归降汉赵,愿作藩属。

  王如领导的流民队伍让西晋朝廷非常不安。十月下旬,西晋首都洛阳又出现饥馑,且越来越重。太傅司马越派使者传令各地兵马入援京师,晋怀帝司马炽对使者说道:“代朕告诉各位将领,速速来救,迟点就来不及了。”只有征南大将军山简派督护王万率军入援,刚到涅阳(河南省镇平县南),即被王如击败。王如乘机南下大掠沔水(汉水上游)、汉水一带,进逼征南大将军府襄阳(湖北省襄阳市)。山简闭城固守。不久,山简被流民将领严嶷逼迫,放弃襄阳,移防夏口(湖北省武汉市)。荆州刺史王澄亲率兵马从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北上,打算援救京师,抵达沶口(湖北省南漳县东南),听到督护王万被王如击败的消息,军心为之动摇,竟四散逃命,王澄只得退回江陵。

  京师官员听闻流民王如等打败山简,吓退王澄,竟上表晋怀帝放弃洛阳,迁都避难。太尉王衍坚决反对,为应对京城饥馑,卖掉他的车驾和驾车的牛,安抚动荡的人心。写到这里,让人不得不回过头来为刘粲、石勒的那次行动感到可惜,也许他们本次就能攻克洛阳。再从后面石勒打败王如等来看,这些流民原本不堪一战,却让京师洛阳如此惊慌。

  话说汉赵镇东大将军石勒与河内王刘粲会攻洛阳行动结束后,几经周转,最后向豫州的襄城郡进发,兵锋直指荆州的南阳郡。雍州流民三位首领听闻石勒进入豫州,非常担心石勒侵占他们的领地,于是派一万人进屯襄城郡阻截石勒。石勒也许并不想与这支流民队伍发生交战,毕竟王如等已向汉赵称藩。但石勒获报王如等派兵到襄城来阻截他,一怒之下决定攻打襄城。没想到这一万流民竟不堪一击,全部被俘。石勒继续南下,不日抵达荆州南阳郡境内,逼近侯脱据守的宛县(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

  时流民首领王如据守穰县(河南省邓州市),原本最先反叛西晋,另两位首领侯脱、严嶷聚众响应,不想王如与这两位首领竟然不睦。当石勒所部逼近宛县之时,王如不仅不派兵马援救,反而派人给石勒暗送厚礼,愿与石勒结拜为异姓兄弟,劝石勒攻击侯脱。石勒连夜下令三军鸡鸣出发,清晨到达宛县城下。石勒于是率部向宛县城池发起进攻,没想到这一攻竟攻了十二天,才将宛县城池攻破,侯脱被俘。另一首领严嶷获知石勒所部攻打宛县,决定率兵来救。岂料当严嶷率兵来到宛县城下时,石勒已攻入宛县,占领城池。严嶷见侯脱被俘竟向石勒投降。石勒表面接受投降,待到严嶷入城,石勒下令拿下严嶷。最后石勒杀了侯脱,把严嶷装上囚车,押送京师平阳,两位首领的流民部众全为石勒所并。

  由于流民首领王如已与石勒结交,石勒便没有攻击王如,而是继续南下荆州攻击襄阳(湖北省襄阳市),竟一连攻陷江西(湖北省武汉市以西)一带三十余处壁垒。石勒这时又想攻打王如,遂留右长史刁膺驻守襄阳,自率精骑三万回师北上攻打穰县王如。石勒又担心王如兵力太强,恐一时难以消灭,遂速回襄城再作打算。谁知王如得到这一消息,竟派其弟王璃率两万五千骑兵诈称犒劳以袭击石勒。石勒识破后,率精骑三万对王璃迎头痛击,阵斩王璃。石勒于是又回襄阳,有雄居江汉之志。谋主张宾力劝石勒返回北方占领城池,石勒不听,张宾亦无法再劝。石勒理解张宾苦心,决定任张宾为参军都尉,兼记室,专管军中之事。

  回看石勒与流民战事,主要有三场:襄城攻打万名流民,流民全部被俘,或许战斗不算激烈;宛县攻打侯脱,用时十二天,这一战必定激烈,死伤无数,不会只是场小战;而石勒与王璃骑兵对战,一方兵马三万,一方兵马二万五千,这一战更是硬战。可惜这些战事未能在史书上引起更多关注,记述甚简。

  石勒攻打已经向汉赵归附的雍州流民的消息传到平阳,皇帝刘聪一定甚为不悦。不久,安东大将军曹嶷击败苟晞占领青州治所临淄(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镇),一定让刘聪有了一点欣慰。

  却说曹嶷很早就追随王弥,被王弥任命为左长史,也算是一位有胆有识的人。王弥派曹嶷回到家乡,表面是为了迎接留在青州的眷属,实是为了谋取青州。不过当时青州为西晋将领苟晞兄弟镇守,曹嶷前往谋取,也算是为汉赵开拓领地,因而也得到汉赵的准许。公元309年十一月,曹嶷与将领徐邈、高梁等离开王弥,率一支人马前往青州。公元310年三月,曹嶷所部经大梁(河南省开封市)继续向东推进,势如破竹,一路攻陷兖州东平郡(山东省东平县西北),继而进击徐州的琅琊郡(山东省临沂市)。关于曹嶷的行进路线,史书的记载令人费解。曹嶷与王弥分兵,经大梁前往东平郡,这是朝东北方向行进,确实直指青州。接着进击徐州的琅琊郡,却是从东平南下,与前往青州方向相反,不知何意。曹嶷在琅琊郡并没有详细的战事记载,让人怀疑曹嶷是否真的曾前往琅琊郡。

  公元310年十二月,曹嶷所部向北攻略齐地,不久逼近青州州府所在地临淄。当时青州刺史苟晞受晋怀帝司马炽之命在外征战,不在青州境内,苟晞之弟苟纯代理青州刺史。苟纯在青州虽然为政残酷,但面对曹嶷来攻,却不敢出城应战,而是下令紧闭城门,坚守待援。苟晞获知曹嶷率兵来攻青州,遂紧急回兵,救援临淄。曹嶷攻城不下,又闻苟晞来援,连忙派徐邈、高梁各领一支兵马迎战苟晞。不想苟晞兵马强盛,数次战斗均告失败。

  公元311年正月十四日,曹嶷在休整了近半月之后,决定再次攻打临淄城。时值冬季,北方天气非常寒冷,曹嶷进退无路,又不可能有援兵,此次攻城,实属背水一战。苟晞获报曹嶷再次来攻,登上城楼,远观曹嶷兵马,虽被其多次击败,但仍齐整坚韧,心中不免产生一丝惧意。作为青州刺史,苟晞当然不会不战而退,毕竟他仍没有把曹嶷放在眼里。苟晞更没有决定固守城池,而是准备出城迎战,以图一举将曹嶷消灭。苟晞传令打开城门,亲率各将出城与曹嶷作战。曹嶷看到苟晞出城迎战,甚感意外。曹嶷本来以为在此寒冷的冬天,苟晞不会出城迎战,只会坚守城高墙固的临淄城。曹嶷正为攻城而担忧,岂料苟晞竟主动出城迎战。曹嶷当即传令所部排兵布阵,准备迎战。

  如果说曹嶷与苟晞就这样进行一场激战,曹嶷的胜算也许不大,毕竟苟晞不是等闲之辈,用兵作战自有一套。远的不说,就是半月前不是刚把曹嶷打败吗?而且是多次交战均获胜利。当然,曹嶷背水一战,也许增加不少胜算,但结果确实难料。也许是老天要帮助曹嶷吧,这时候突然来个“大风扬尘”,苟晞所部一时不辨方向,队伍也随之而乱,而曹嶷所部队伍齐整,个个用力,人人死战,乘乱攻入苟晞队伍之中。苟晞的将士刚刚从温暖的临淄城中走出,突然又遭此大风与沙尘,根本无力与曹嶷人马作战,最终曹嶷大获全胜。苟晞、苟纯兄弟遭此惨败,无力再与曹嶷作战,遂率残兵离开临淄,一路南下,进入兖州境内,投奔高平郡(山东省金乡县西北昌邑镇)太守。

  一场交战之后,临淄城顿时易主。对于临淄城内的百姓来说,也许就是在一场沙尘之后,突然发现从此主人改变了,这一变就是十二年。曹嶷进入临淄城后,用心经营青州,领地不断扩大,兵马也不断增加。五年之后,曹嶷完全占领青州各地。曹嶷在青州十二年,表面上臣服汉赵,实质上如同自立。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