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过后的空气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孟殊楼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一块木头仔细雕刻着。
此时距离孟父出门已近两个时辰。
他时不时地抬头向门口看去,就这样看了好久也没见孟大叔的身影。
“阿殊……”月晓不知何时出现,孟殊楼“噌”的站起身来,那块木雕也不小心被丢在了地上。月晓下意识地望过去,然后弯腰将它拾起,这令孟殊楼有些慌乱。
“这是……”
月晓盯着那块木雕,虽然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她能辨认的出来。
“阿殊,这是我么?”月晓指着手中的木雕,颔首轻笑。
孟殊楼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脸红的厉害。
他没有什么别的技艺,唯独在雕刻这方面颇有些才华。月晓一家全靠孟父的木雕为生,他的这点手艺都要感谢孟父的培养。
“哎呀,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急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忙乱的脚步声,吴大娘跑进了院子。
“吴大娘,出什么事了?”月晓疑惑道,心头却浮上一丝紧张。
吴大娘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爹,你爹被孟金福带走了!”
“什么?孟金福带走了我爹?”月晓目光一滞,整个人都变得不太好了。
孟金福,孟家村的恶霸之一,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地,没少在村里惹是生非。他对月晓垂涎已久,屡次来找麻烦但都被孟父轰赶了出去。
所以这次,是要进行报复?
孟殊楼低着头,死死握着拳头。他也没少受到孟金福的欺压,那种人是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的。倘若孟父一直在那里脱不开身,后果会不堪设想。
吴大娘稍稍缓了过来,又道:“我刚才从田里摘了些菜,刚想上来就看到孟金福带了几个人把你爹给抓走了,这不,我连菜篮子都丢了就慌忙给你们报信来了!”
吴大娘是个人心肠,看到不平事都会出来说道两句。
“爹爹……我要去找他们,我倒要问问他们为何把我爹爹抓走!”月晓顾不得其他了,就算自己是个弱女子,她也必须将爹爹带回来。
孟殊楼拦住了月晓的去路,肥胖的身体挡在了她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郑重道:“月晓,我去。”
月晓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殊……”
孟殊楼回之以一记微笑,“我去将孟大叔带回来,你乖乖呆在这里。”
说完,他又对吴大娘恭敬道:“我去找孟金福,麻烦您在这里陪着月晓……”
吴大娘十分震惊,“你,你去?”
也难怪吴大娘会是这种反应了,在她的记忆里,孟殊楼是一个胆子小又容易哭的人,遇到麻烦事就会躲在角落,这次竟然主动开口要去找孟金福?
“是,我去……”孟殊楼的眼中迸射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月晓拽着孟殊楼的袖子,慌乱的摇着头道,“不可以,阿殊!”
孟殊楼将她推入了吴大娘怀里,“月晓,我虽然胖,但首先还是个男人,这件事必须我来做的。”
说完,他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阿殊……”月晓急的哭了,直觉似乎告诉她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想挣脱开吴大娘,却未成功。
“难得那小子开口了,你就让他去吧!”吴大娘安慰道。
“可是,我很不安,我觉得阿殊这一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月晓失魂落魄地回应着,身子也在颤抖。
吴大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思索了许久,便放开了她。
“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找空雨师父,有他出面的话,你爹不会有事的。”
“空雨师父……好,吴大娘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快走!”月晓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跟着吴大娘就朝着后山跑去。
不到半会的工夫,孟殊楼便赶到了孟金福的住处。平常要走二刻的路程,被他缩短到了十几分钟。也因此孟殊楼体力消耗过大,汗水浸湿了全身。
他身子发软地靠着门外的大树,与此同时,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哭腔,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无力。
“哭个屁啊,孟文祥,叫你这老东西不识抬举,早点把闺女嫁给我不就好了?”孟金福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满目险恶地吼叫着。“老子先前跑了两次,每次都被你拿破木头块子砸出来,你不是牛气吗,我今天也叫你尝尝被砸的滋味!”
孟金福从手下手里接过木柴,还在手中颠了颠,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点一点将脸凑近跪在地上的孟父。
“嘿嘿,怎么着,你如果答应将闺女嫁给我,我就不砸你。”
可受了伤的孟父只是紧闭着双目,没有给予孟金福半点回应。
见自己被无视,孟金福的面孔狰狞到了极点,“好啊,装听不到是吧,你这老东西找死!”说完就抬手要砸。
“住手!”
孟殊楼这一声大喝,倒把孟金福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木柴。不过,自己家门口有人守着,怎会让这个死胖子进的来?
“哟,死胖子,能进的了这里还真有点本事,但如果你要想将这老不死的带走,那可就困难了。”
孟殊楼的眼底深处还存有着犹豫、惶恐,他从未像刚才这般吼过任何人,且对他这种人来说,那一声吼,就已经用光全部勇气了。他现在甚至在想,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以他这个样子只身前往这里,想要将孟大叔带走是完全不可能的吧?
“我,我……”他无处安放的肉手慌乱地拉扯着衣角。
“阿殊,你回去,回去!”
就在此时,孟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孟殊楼直愣愣看去,孟父的脸已经被血染的看不清表情。
“孩子,快离开这里,我没事的,他们不敢弄死我……”孟文祥还在叨念着,气若游丝,然后终于因为伤势严重昏迷了过去。
“孟大叔……”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了。孟大叔的身体本来就不够强健,如今被人这么一顿打,怎么可能性命无忧?
想到这里,孟殊楼为自己刚才的犹豫惶恐感到耻辱。孟父对自己有恩,并且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还想着让他离开这里,他如果还是个人,就不可能将孟大叔自己丢在这里而逃走!
半晌,孟金福发出了一串笑声。“想走?来的容易,走可就难了,毕竟人多一点才热闹嘛。”他挥了挥手,没多久院子里就聚集了不少人。
孟殊楼认得他们,都是一些行为恶劣的小混混。
“给我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悠着点别弄死就行。”
“可是,那个胖子,我们弄不了啊!”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瘦子说道。
“我呸!”孟金福啐了他一口,又指着孟殊楼道:“就他这熊样瞧把你吓得,我告诉你们,他也就会哭!”
被这么一说,那些人才围了上来,一步一步地逼近孟殊楼。他和孟父被隔成了两个地方,想要带走孟大叔就得先解决掉这边。孟殊楼不敢轻举妄动,他一面观察着眼前这几个人的行动,又时不时的瞟了一眼孟大叔那边。孟金福手里又拿起了鞭子,不知何时就会抽打在大叔的身上。
既然如此……
“呀——”突然间,孟殊楼又一阵大喝,用最大的速度冲了出去,他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扑倒孟金福。
“哎哟!啊!”后者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于是孟殊楼成功了。
二人双双滚到地上,孟金福被压得痛苦难耐,整个脸都涨红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院子里的其他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全部傻眼掉了,似乎没人料到孟殊楼会来这么一出。
“福哥!福哥!”倒是刚刚那个被啐了一口的刀疤瘦子先回过神来,他紧张地跑了过去,胡乱地推了一把孟殊楼,可孟殊楼太胖了,他这种瘦的和猴子一样的人根本推不动。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一起推,可孟殊楼的手脚又推又甩又踢又踹的,他们根本没办法推开。
身体被死死压住的孟金福发出了痛苦的呜呜声,他没被压住的那只手在地上不断的挣扎着,纷乱中似乎摸到了什么。
那是一把大斧子,用来劈柴用的。
“斧子?”刀疤瘦子看到了孟金福摸到了斧子,又看了一眼死死不动地孟殊楼。
如果他用这把斧子砸下去,救了孟金福,是不是自己就能……
没有再多想,刀疤瘦子“嗖”的抄起那把斧子,挪身走到专注于压制人的孟殊楼跟前,握着斧子的手有些颤抖。
众人皆呆滞地望着他,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没有人出来阻止。
刀疤瘦子闭上了眼,扬起手中的斧子,对着孟殊楼的头就是一顿猛捶。
不过几下,那颗头就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沾满了斧子,也溅了刀疤瘦子一脸。
善与恶,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