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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正恁凝愁2


原本想解决家中困境,结果反被困境困了手脚,素兮愁眉苦脸的领着周霆琛走近佟苑,全不知一会儿该如何和太太交代这件事的原委。

周霆琛第一次可以堂而皇之走入这座中西合璧的宅院,每走一步都会被眼前如画风景所迷惑,他驻足环顾,回想起当年自己站在佟苑门口蹭脚底粗泥时的尴尬,忽而露出一丝冰冷微笑。

世事之反复,人生皆无常,十年前的人大约没有人会想到十年光阴究竟会改变什么。

佟鸿仕和那氏还在大厅焦急的等待素兮消息,素兮进门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氏见她如此惊得皱眉,素兮见老爷也在,先是不肯说,后来佟鸿仕恼了,拍了桌子:“还不说,你把翡翠屏风卖哪儿去了?”

素兮见瞒不过去了,才颤抖着声音向太太回禀:“太太,是一位先生买了咱们家的翡翠屏风,我带他回来了。”

佟鸿仕疑惑抬头,迈步而入的周霆琛伸手缓缓摘下帽子,那氏眯起双眼打量周霆琛,言语中有些不敢置信的迟疑:“这位先生好眼熟阿。”

佟鸿仕一眼认出此人是当年救过毓婉的周家少爷,心中仿佛坠了一块巨石沉下去。没想到翡翠屏风居然落到他的手上,他们父子俩,一个人前羞辱,一个背后断财,仿佛都跟毓婉有着牵扯不断的干系。佟鸿仕说不担忧是假,他更怕此时周霆琛来此目的并非真正为了翡翠屏风,而是其他……

周霆琛对那氏的询问也不答话,雍然坐在上座,端起素兮送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两位其实也不必多虑,我无意购买贵府的翡翠屏风。”话毕,素兮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佟鸿仕一下僵硬在原地,当下发怒不是,不发怒也不是,幸而他已经惯于官场做派,将此话回旋的极快:“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强迫周先生。请将我佟家的翡翠屏风原物归还。”

周霆琛似笑非笑,端着茶盏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佟大人,如果是我又不想归翡翠屏风呢?”

那氏听得周霆琛话中含义顿时按耐不住,冷了神色:“周公子的意思是要硬吞了咱们佟家的翡翠屏风咯?”

周霆琛听见那氏的,抿嘴笑笑,将手掌拍在桌子上,原本缺了手指的手此刻正套着黑色小羊皮手套,但声响还是惊得佟鸿仕和那氏心惊胆战,面面相觑一番,他们显然都还记得当初小毓婉欠下的恩情。

周霆琛又端起茶盏悠然品茶,看不出情绪的面容依旧是冷冷的:“当日佟老爷以重金相许,却只肯偿一百两银票。而令嫒又说让我穷死算了。今日突然见到翡翠屏风,我觉得,这个也足以抵得过那日我断半根指头的补偿,不知佟老爷和夫人意下如何?”

听得他又将旧事翻出那氏神色颇有些尴尬,憋了半晌才将态度一改温顺,露出轻蔑表情:“这件物品原本是贡品,你寻常人怎能拿得?”

“朝廷……朝廷……如今朝廷在哪里,不妨佟夫人为晚辈指点?”周霆琛挑眉反问,一句话噎得那氏张开口也说不出话来。那氏与丈夫对看一眼,心中大感不妙,此番周霆琛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佟鸿仕腔子里提了一口气,强压了性子耐心询问:“那要如何周少爷才肯将翡翠屏风退回给佟某?”

周霆琛站起身,气势之强惊得略为文雅的佟鸿仕不由得后退半步,他侧首低笑:“其实也很简单,翡翠屏风就让令千金去周公馆取回好了。不过,最好要快,否则,过午不侯。”

佟鸿仕愤然瞪了一眼周霆琛,一掌拍在方几上:“荒唐!我佟佳氏虽然落魄却也懂得礼义廉耻,怎能让小女前往你们府上抛头露面?周少爷若是不肯归还翡翠屏风,就别怪老夫翻脸无情去巡捕房告你!到时候咱们一并去打官司。”

周霆琛低头摆弄佟家的茶盏,语气充满了嘲讽:“佟老爷可知而今进趟巡捕房需要多少大洋打点一切么?您一出一进,怕是连这翡翠屏风全当掉都挡不住了。”

深知周家并不好惹的那氏急忙悄然拉住佟鸿仕的袖子,以眼神制止丈夫的举动:“周少爷且莫说笑,你我世家之交,何以闹得让外人看了笑话?此事远不至于如此。”

佟鸿仕在官场沉浮多年,如何不懂得自保的道理。原本他正想借助杜家势力做些生意,每每都被周鸣昌戏弄,欺辱嘲讽只管败事,憋了满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眼下又被周霆琛如此轻蔑,就是再老实的人也受不得被一少年晚辈爬到头顶的难堪,更何况他曾高高在上过。收到那氏制止的目光,他只好悻悻坐下,将满肚子的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周霆琛听得那氏有意将话头收回,冷冷的笑,“佟夫人,只要令千金过府去取翡翠屏风,我周某自当双手奉还。否则……

周霆琛手中的茶盏似无意脱了手,直直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散飞溅,他则无动于衷。

佟鸿仕险些再次动了怒气,正想拍案而起,被那氏暗中狠命揪住了袖子,周霆琛含笑不语,迈过茶盏碎片扬长而去。

佟鸿仕唉的一声重重坐回椅子:“作孽,怎么惹上了这么个煞星!”

周霆琛从门外走进来时,管家立即上前将他的风衣取下,恭谨的垂下手提醒:“少爷,有位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周霆琛怔了怔,瞬间竟没有想起是谁。他朝管家摆摆手,闲适移步走到内厅。

如今上海滩的大富之家极喜欢欧式摆设,但凡有些钱的人家无不用壁炉凡尔赛的玫瑰来装饰大厅,硕大的壁挂铜镜前佟毓婉正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鼓鼓囊囊一方锦缎钱袋,听见皮鞋鞋跟敲打在地面的清脆声响,她的心跳仿佛也要就此停止了。

周霆琛绕过沙发,驻足在毓婉对面,毓婉低垂了眼眸看见两只铮亮的皮鞋停在自己面前,忽听得头顶低沉一声:“你来了?”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得全身绷紧神经的佟毓婉嘭一下子站直,本能不安的去拽自己的发辫:“周先生让我来,我能不来吗?”

见她如此紧张,周霆琛只是笑:“这么多年没见,嘴巴还是很厉害。嗯?”嗯的一声,语调上扬,挑得她心跳怦怦,毓婉倔强的将脸一扬:“多谢周先生夸奖,只是如今嘴巴厉害没用,比不过周先生权势厉害,可以仗势欺人。”

将她的怒气当做撒娇的周霆琛并不以为意,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已经长大的佟毓婉。因为还不曾出嫁,她身上仍穿着学校的青蓝布校服,校服袖长七分,袖口处略宽半寸,恰好露出凝脂般的手臂,上衣紧身收腰贴在身上,一对乌黑辫子遮掩住隐隐可见胸部浑圆,藏青色长裙露出半截小腿,洁白棉袜外套着圆头黑亮皮鞋,这一身是寻常教会学生常有的打扮,偏在毓婉身上显得格外干净清纯。

佟毓婉方才过于气急,脸色在灯光下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红嫩的肌肤使得周霆琛顿了片刻,立即别开头拿出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才哑然反问:“看来让你来取翡翠屏风怨气不小呢,这些钱是干什么用的?”

佟毓婉被他如此打量,早已觉得浑身发热,不敢多瞧他,只是恨恨的咬住下唇:“家父说,如果周先生肯放手翡翠屏风,我们家甘愿送些钱给周先生做为车马费。”

周霆琛又吸了一口烟,没有立即给毓婉定心。烟雾淡淡弥散开来,被呛住的佟毓婉喘不上来气,不住的咳嗽。他扭过脸正看见涨红憋闷的她捂住嘴拼命的咳嗽,下意识将烟按在烟灰缸里,语气却依然冰冷:“你觉得我需要你这些钱吗?”

灯光晃得毓婉如波的双眼闪过一丝狡黠,只是她把小小得意隐藏在倔强的表情背后:“周先生必然是不需要的。”

这点小心思周霆琛如何看不透,他觉得好笑,便歪头继续绷起脸来看着她:”既然知道我不需要,你又拿来?”

望着他冰冷的面容,少见世事的佟毓婉扯不出谎话,吭哧良久才决定如实转述:“……因为家父觉得周先生需要。”说完,毓婉脸色更红了,她隐瞒了父亲对周霆琛的唾骂,无非就是狼子禽兽贪钱的流氓之类的评价,她固然不齿周霆琛强占翡翠屏风的行径,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些评语与当年救过自己的大哥哥联系在一起。

见毓婉猫爪子收了起来,周霆琛挑了眉尾,将钱袋放回佟毓婉面前:“我不需要你们家再掏钱出来。我只需要你一声道歉。”

面对沉甸甸的钱袋放在眼前,佟毓婉愣住,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费尽诸多力气只为了要她一句道歉?这样大费周章针对的只是她?

毓婉倔强的抬起头,望着周霆琛的戏弄的笑容不想道歉。不过耳边又响起母亲的话:本来眼下咱们全家在上海滩讨生活就是勉强支撑,再惹上了这个魔障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佟家,你若能和他好好商量将此事了结,总好过来日父亲和他们玩命。

是阿,若能一句道歉便可解决,又何必再令人可笑的执拗和坚持?

周霆琛向前探了一步,高大的身子靠近毓婉,两人距离极近,近得连同她拧在一起的眉头都能瞧得清清楚楚,陌生男子的气息向毓婉袭来,她忍住脸红心热立即向后退了半步,而后惶惶的抬头,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清周霆琛的模样。

他的目光犀利深邃,他的嘴唇薄削紧紧抿住,他的鼻子高挺而不易屈服,她觉得这个男人所有的呼吸仿佛就在自己眼前不停浮动,两人之间的情状甚是暧昧,忐忑的又退了一步,才别过头,整个颈子也粉红起来。

毓婉害羞的神色令周霆琛也有些闪神,他回过神又戏谑的问:“怎么,还是不说?”

佟毓婉强忍下心中恶气,一本正经的鞠躬施礼:“周先生,当年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说的话惹怒了周先生,我向你道歉,希望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当时只有八岁的我一般计较。”

周霆琛没有想过佟毓婉会道歉,虽然言语里百般不愿还夹带有一丝嘲讽,但听得佟毓婉的话他还是强忍住笑,低低的命令:“声音太小,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佟毓婉又昂起了头,声音加大一倍:“我向你道歉!”

周霆琛本来还想逗她几句,俯身低头正望见毓婉的眼泪顺着粉嫩的脸颊流下来,一串晶莹的泪珠从他所在方向看来,仿佛能坠在地上摔碎般透亮。

她的眼泪惹得他心中一震,本能伸手去擦,毓婉气恼的抢先一步抬手擦掉,别过头不让他看。周霆琛竭力让自己面容看上去很平静,他按住心中有些疼惜的感觉,立即回头吩咐管家:“把翡翠屏风给送回佟家,多叫几个人仔细包装小心些,出差池唯他们是问。”

管家应答一声,出门吩咐。佟毓婉生怕再和周霆琛单独相处,连忙擦干眼泪疾步跟上管家准备离开。

他背对着即将迈出周家大门的毓婉忽然开口:“佟小姐。”

“嗯?”佟毓婉闻声回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住自己。还来不及再开口,周霆琛已弯腰把自己面前的钱袋拿起来,回手扔在佟毓婉怀里。极其沉重的一袋子钱,冷不防撞击过来,佟毓婉险些被惯性带倒。

周霆琛眨眼间又恢复了往日冷漠:“把这个带回去,这点钱我还看不上。”佟毓婉还想说两句反驳的话来扳回面子,可惜,周霆琛已坐在沙发上摊开当日报纸,不再理睬她了。

翡翠屏风讨回来了,用于下个月开支的钱财却还是没有着落。眼看着小皇帝大婚,内务府那头催得紧,那氏索性只好撕开了脸皮,修书一封送与敦儒贝勒。恳求他念在兄妹情面上先赊借些银两将此事妥过去。

万没料到的是,掐算着书信也该到了京城的日子那氏却收到哥哥敦儒贝勒病逝的讣闻,这下一家子钱没着落不说,又添了丧礼和随捐,越发的紧迫难过了。

上海滩新任接管维护治安的都督沈之沛听闻佟家落魄,索性来了个墙倒众人推,硬生生又摊派下来三万银元的额度给佟家,希望他们能捐军强国,为守卫上海滩的将士们提供些军需物资,说到底总逃不过一个钱字去。眼看最后限定缴纳的期限快到,这一大笔开支仍是无处着落。那氏被气得一病不起,佟鸿仕更是整日哀声叹气寻不到好对策,整个佟家能解散的佣人都解散了,省下的钱财也抵不过这笔军费的百之一二。

纵使佟毓婉再将京城学生那些自由民主的想法放在心头融入思想,也开始犹豫是不是真要接受杜家的庚帖来为家里解忧了。奈何杜家此时仿佛石沉大海,送来庚帖见佟家并无反应后也没有再派媒人来提,佟家又不好眼巴巴送上门去说,这一摊子烦心事惹得那氏越发哀声叹气。

毓婉又和黎雪梅私下里聊了聊,得知黎家海事上也出了一点麻烦,因为兵乱严防控港,进出口贸易被阻挠。雪梅父亲黎广德的合作伙伴皆纷纷退股,黎家生意就此一落千丈,仅剩下一两个实业勉强维持生计,海事多是靠海吃饭,算得上听天由命的买卖了,兴旺的迅速,败落的更只在瞬间。

黎广德受了打击未免有些败落之态,黎家生意三姊妹无一人能够顺利接手,所幸雪梅还有一个留学法国的哥哥黎绍峰,不久后会归来处理家事,倒也比佟家还多了一份希望。

“多好,至少你哥哥又不会逼你嫁什么不认识的人。”

俩个同病相怜的人倚靠在法国梧桐树下并肩叹息,毓婉茫然,不知自己未来究竟是怎样,倒是雪梅慢慢的摇头:“谁知道呢,眼下明明是新社会,咱们却身在旧家族,很多事当真是女子自己做不得主的。也许,我也难逃这一劫的。”

黎家与周家向来交好,杜家二儿子允唐又与黎绍峰曾是同班同学,一同在法国同住同吃。此次,黎绍峰归来不久,杜允唐就在自家开了欢迎酒会招待老同学,顺便也请了周霆琛一同过来热闹热闹。

佟家车子在杜公馆大门外停住,毓婉探出头向内查看,发现杜公馆前早已依次停满各式各样的汽车,门前侍卫佣人正忙前忙后的招待,络绎不绝的宾客可见此次宴会盛大,大落地花窗里灯火辉煌,照的觥筹交错的富贵人影梦幻叠加异常炫目,门外则有穿着各式西装的宾客手挽着女伴鱼贯而入。

佟毓婉和黎雪梅两人从车子下来,忐忐忑忑的结伴拿着请柬踏上台阶,单手将请柬交与侍卫,侍卫看完立即笑道:“佟小姐,请进。“

毓婉手上这张杜家请柬是由杜老爷杜瑞达亲自书写,言辞客气委婉,容不得拒绝。杜家管家携带请帖送到佟家时,先是为自家太太贸然送庚帖一事向佟鸿仕和那氏赔礼道歉,又替老爷以年轻人喜欢热闹为由邀请佟家小姐去参加舞会。此番彬彬有礼的邀请给足了佟鸿仕面子,再故作矜持拒绝与会就有些不知好歹了。所以,那氏尽早为毓婉准备了相应的旗袍首饰和手袋,相约与好姐妹黎雪梅一同前往杜家。

这本就是一场以杜允唐名义举办的舞会,参与者多是年轻的公子哥和小姐们,处处可见欢声笑语,言谈嬉闹多是留过学的洋派作风。这类的聚会也是寻觅有情人的聚会,佟毓婉驻足在杜家门口不消半刻钟,就已有有心的男子悄然观察她的举动意图搭讪,毓婉尴尬,连连摆手,不由分说忙与黎雪梅垂首相伴一同走过大厅正门,绕过盘旋而上的大回廊扶梯步入正厅。

乍落入眼帘的场景着实吓了毓婉一跳,水晶灯将正厅照耀得如同白昼般,灯影下女子衣香鬓影神态妩媚,男子举止风雅行为倜傥,好一副美不胜收的场景。佟毓婉和黎雪梅因背影身高相仿,又同穿了碧色洋绉纱的珍珠纽襻的旗袍,两个人站在成熟妩媚的女子之中仿佛是两只未成熟的酸涩果子,看着那般不协调。

黎雪梅脸色有些微红,但也是见惯了这样声色场面的,她拉着毓婉极其快速的顺着正厅边缘走到一旁落座,轻柔舒缓的音乐里,舞池中有若干对男女正在跳西洋交际舞,贴面搂腰,看得人脸红心热。

雪梅拉了拉毓婉的胳膊,特地指了指其中一个身穿黑衣礼服的高挑男子:“你看,那就是我大哥。”

佟毓婉侧眸偷偷看了一眼,那男子正与舞伴交首亲昵说话,立即赧然收回视线,她抿嘴对雪梅笑笑:“你们兄妹俩长得倒是极像。”只是黎雪梅更为阳光灿烂,黎绍峰相貌上略为阴柔,看得出眉目间隐忍着些许烦恼。大约是黎家此次出事的缘故。

听说黎老爷有些娘胎里带出一种怪病,间或会因焦虑而抽搐。前年黎家因与日本人从事贸易遭到学生闹****抵制,损毁了码头出港的船舶,今年又因为海事戒防,货物被征收了高税,又不知从哪里来的革命人士策反了黎家维持生计的两家工厂的全体工人闹罢工,几下交纵,黎家生意越发不如从前,黎老爷的身体也自然而然每况愈下,抽搐得越发频繁起来,听雪梅说前几日还有昏厥征兆。黎绍峰此次临危受命从法兰西归来,是要在逆境中重整河山,肩上重担足有万斤之多。

两人还在一旁低低议论着,毓婉忽抬头看见周霆琛身着黑色长风衣走入,他身着挺括面料制成的风衣,随走动步伐带风袭来,衬得高大的他气势格外硬朗,而同为黑衣的黎绍峰抬眼看见周霆琛,容色甚是惊喜,嘴角微微上扬,两道愁眉也略舒展开,几步走过来将周霆琛狠狠抱了抱,似久违重逢的好友般欣喜。

两人正欣然笑谈,走廊一旁倚靠着的翩翩贵公子也闲适的走过来,贵气十足的他白色西装配领结,手端红艳浓香的葡萄酒与周霆琛和黎绍峰眼神挑衅,周霆琛从容走过去,与他也是拍拍肩膀,抱了抱。三人聚首寒暄,毫不在意他们的举动已经引起周遭窃窃之声。

周家、黎家、杜家,老一辈固然内有隔膜横在心中很难解开,少一辈似乎颇有惺惺相惜的味道彼此称兄道弟。三位不同气势的青年男子伫立舞池中央,容色风度各有春秋,身上的光芒似乎将头顶上方亮如白昼的水晶灯也比了下去,顿时惹了无数妙龄女子窥视的目光。

毓婉心中有些好奇,却没开口询问黎雪梅,想来不用打听也知道,那位白衣贵公子,便是杜家送来庚帖的二少爷杜允唐了。

作者手记:

佟毓婉老人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终于重新睁开眼,她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断,只为等我告诉她,那个神秘买家究竟是不是他。

我放下电话,回头看了看抢救室刚刚熄灭的灯,心底有无限沉重却不能告之的真相。

她挂念那么多年的人,其实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