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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再生变数


告别君凤兮,回到静秀苑,正是华灯初上时。

长公主素来随性惯了,昏定晨省都可以减去,何况其他?若是没有特别吩咐,三餐饮食都是各院的小厨房自行开销,无需每日在前堂装出和睦摸样正襟危坐。这对俪辞和玉静而言,自然是极好的。长公主府本就规矩大得喘不过气,若是吃饭还得各种看脸色,那就是真的痛不欲生了。

当然,虽说是在小院子里用饭,规矩却也不少,只是相较之下毕竟宽容了许多。而且这规矩中的大部分都是针对仆役们,傅家娘子作为上位者,只需摆出大家风范,举止有度、不苛刻不挑剔。

当然,初见奉仪排出的阵势时,两位娘子难免拘谨,偌大的厅堂,几十人肃穆垂首伺候用膳,便是不小心磕碰了碗筷,都觉着各种尴尬。好在熟悉以后,便觉着理所应当,甚至有些如鱼得水了。

至少玉静已经喜欢上这种等级分明的生活方式。

初入长公主府时被带去调教的傅家丫鬟们也回到了两位娘子身边。

不得不说长公主府的嬷嬷手段厉害。傅家的丫鬟们虽然学过规矩进退有度,但私下还是保留着少女的天真烂漫,经历了嬷嬷们一番调教,归还时已完全的宫人模样,不论是在奉仪跟前还是私下的伺候,都是低头顺眼,嘴角带着标准的笑,好似模子里灌出来一般。

俪辞初开始时觉着这种教育摧残人性,但日子久了,也就想通了。毕竟是个等级社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本分,主人跟仆人讲民主讲平等,只会害人害己。

而红梅的身处卑位依旧桀骜不驯,纯粹是因为她出生高贵,既是跌入泥潭,也没真把自己当下人。

……

因尚在孝中,用饭前先为逝者奉香。

入宫得上官皇后赏赐的紫金如意供在灵前。

这紫金如意初拿回来就惹得玉静爱不释手,好在她到底理智,晓得这是皇后赐给初娘子的祭礼,一番把玩后虽然恋恋不舍,最终却是还了回去。对于这番行为,俪辞虽颇有微词,却也理解。毕竟是宫里也有数的好东西,若是见了如意玉静一点念想也没有,才是真真的不寻常呢。

奉香完毕,便开始用膳。

顿时中堂里所有的人都活动起来,布菜摆放,有条不紊。

一张桌子,数十个侍女伺候,俪辞与玉静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七八盘菜。

奉仪将每一道菜都拣起少许,交给一旁专门试菜咸淡的。于是整个房间里就只听见那试菜人的咀嚼声和喝汤的啜吸声,两位娘子恬静地跪坐等候。

无论几次都会觉得场面,但却是长公主亲自为静秀苑设立的规矩。

名为试菜,实是试毒。

俪辞早就怀疑长公主知道是谁下毒。见了这新出的规矩,便是确信无疑。

也是,只有无知小儿才会真以为是张姨娘一时记恨,自天香婆子手中买了毒药,害四娘子。

不多时,试菜人用完了所有的饭菜,向两位奉仪点了点头,于是奉仪请试菜人退到一旁坐下,这才开始伺候娘子们用饭。

俪辞静静地吃喝着,菜虽多,每一份都只吃少许,细嚼慢咽,缓缓入口。

——虽说不以弱柳扶风为美,也不能太过放纵自己。何况每日的与美人相处,俪辞对美的鉴赏力直线上升之余,也对自己的要求达到了新的高度。

晚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菜都是剩下大半。和所有的大户人家一样,主人吃剩下的,都会赐给仆人,当作赏赐。尽管厨房里有专门为仆役准备的饭菜。

剩余的饭菜都撤下去后,奉仪上前请娘子们漱口净手,俪辞与玉静也一一做了。

做完后,玉静道:“我今日吃的有些多了,想到院子里走走,消一下食。”

随后伸出手,便是邀俪辞与自己同行。

俪辞晓得她突然邀请自己消食,多半是有贴己的话要说,于是看了眼奉仪。两位奉仪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问的,自然是微笑回礼,分别点了若眉、若嫣和丹杏、碧莲为娘子们掌灯——都是娘子们从傅家带来的,想必也亲近些。

对这些细节处,俪辞感激在心,只是她向来对红梅另眼相看,临出发前忍不住地瞄了眼一旁的红梅,这小妮子却转过脸,避开了。丁奉仪眼尖,看出了味道,狠狠地瞪过去。红梅这才吞下不情愿,装作欢喜的样子走上前。

俪辞知道她肚子饿,自然不会责备,看了眼那粉嫩圆滑的脸蛋,道:“红梅正当长身体,饿肚子可不好。”

丁奉仪一听这话,晓得四娘子体恤红梅,于是拉着红梅欠身道谢,红梅却是不知进退地回瞪一眼,这才生硬地说了句谢,退下去用饭了。

一时冷场,丁奉仪无奈地赔笑,俪辞却到底欣赏红梅的自尊自爱,随便批评了几句,便与玉静一道出去了。

……

……

并行十余步,前堂的灯火已是隐隐约约,玉静的步伐也缓慢了。

俪辞自不奇怪,径直地停下,开门见山道:“二娘子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

玉静不防她如此直接,反倒面露尴尬,很是踌躇一番,又咬了下嘴唇,这才下定决心,道:“四娘子觉着华世子如何?可想与他——”

“世子自然是好的,却不适合我。”

俪辞毫不讳言,华世子本就声名不佳,加之做戏过过,实在是没法喜欢。

玉静点头,道:“我也不喜欢他。”

俪辞闻言便晓得,多情的华世子怕是也撩拨过玉静。不过想起安国公府的“家学”,又见灯火下玉静越发地我见犹怜,随即释怀:似玉静这般的美貌,若是华世子撞见了丝毫不动心,反倒是怪事。

“他是不是也送你金香囊了?”俪辞笑盈盈地问着。

因是提起了金香囊,一旁的丹杏与碧莲忍俊不禁,声如银铃。玉静见状不免好奇,道:“你们为何发笑?”

俪辞当下将那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番,玉静听后也是露齿嫣然,临到终了,不无讽刺道:“他可当真贪花恋色,却不小心踢到了铁板。”

“他那样的性子,没有一丝丝的诚心。也就攀龙附凤的女子肯同他唱和应答。”

俪辞鄙夷地笑话着,玉静点头称是。

只是笑话之后,玉静又沉默了,她沉思许久,扬起眼,道:“四娘子,红梅这番行为,自是大快人心。但如今我们寄人篱下,却也是不得不虚与委蛇。华世子虽说不是良人佳配,毕竟是公侯子弟,你我是浮萍之身,这样的事情,下次还是——”

俪辞明白玉静的顾忌,但她更知道,正因为知道傅家两位娘子心存这种顾忌,华世子才会肆无忌惮。

“自重者,人皆重。虽说我不赞同初娘子那等激烈,但傅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华世子依仗父亲得长沙王宠信胡作非为,难道傅家娘子就要随意受他挟持?”

玉静闻言,默而不语。

俪辞叹了口气,确实,道理是道理,寄人篱下也是事实。

虽说长公主不待见安国公府,连带着华世子与母亲关系也冷漠,可他们毕竟是母子,华世子当真在长公主府拈花惹草闹出了事端,长公主也只会让苦主息事宁人。

俪辞可以因为有个神秘莫测的生父,对华世子的撩拨严词厉色;红梅可以因为内心坚守的骄傲,玩小诡计让华世子丢脸;可是玉静做不到,在傅家时就活得战战兢兢的她,无法对抗强权的威压。

“二娘子可是后悔了?沈姨娘打算下个月托镖行将宅子里的一些物件送回北地。娘子若是觉着当下的日子太劳心劳力,我可以请姨娘将你也一并送回。”

俪辞是没有退路的,但玉静想退,却还是做得到的。

没想到玉静却摇了摇头,道:“四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还要退?退回北地,嫁个粗鄙人?我做不到,也不想做。旁人笑我心比天高,其实我只是不甘心!宁抱枝头死,不随落叶飘。”

俪辞心中一阵叹息,玉静这种心态,在前世,还有句更加直白的形容: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

但是谁又能怪女人拜金趋利?这世界本就是媚俗,何况傅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哪怕是庶出,受过些委屈,也不是小户人家能攀附的。即使没有白鹤真人的箴言,玉静也是绝不愿意委屈自己,嫁个小吏。

所谓门当户对,不仅仅是指经济地位上的门户匹配,更重要的是教养和心态。身份低微的男子侥幸娶了高门女子,虽然也有珍惜爱怜成就佳话的,但更多的却是鸡犬不宁、矛盾重重。或是媳妇依仗家世不敬公婆欺负妯娌,或是公婆妯娌自卑爆发,百般挤兑媳妇。

“二娘子能有这份志气,是极好的。”

世间最怕的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俪辞心中补充了一句。

玉静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听丁奉仪说,四娘子今日遇上了君公子。素闻那君公子风度无双,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也不知是不是如传言一般?”

俪辞见她兴致盎然地提了君凤兮,不由地嘴角勾出笑,道:“也不过如此。”

“他究竟是生得怎样?”

玉静急切地追问着,俪辞故作神秘地转了下眼睛,道:“不同你说!”

“四娘子——”

“你知道他生得怎样又如何?莫不是觉着他和长公主还有宗室王爷们亲近,想着——”

玉静忙撇清道:“四娘子又笑话我。不过是他声名大响,难免好奇。”

俪辞也晓得她的心思,取笑几句后,严肃道:“我见到的君公子确实如传言中一般,风度不凡,天人之色。但父亲曾与我言,世间男子那么多,唯独不要招惹君凤兮。他——看似无欲无求,却是最看不透的。父亲告诫我,惹上这人是不会有结果的。”

“父亲当真这样说过?”

俪辞点点头。

一半是危言耸听,一半是好心劝告。君凤兮这人太过诡异,想要活得安乐些,绝不能与他有任何勾连。

玉静沉默了,她毕竟是怀春少女,对同在一个围墙里的青年贵族男子难免存在期待。何况这男子不比寻常,传闻中姿容犹在汝南王之上。她见过汝南王,晓得汝南王如何的美好,怎能不憧憬幻想这超越汝南王的姣好?

俪辞见她静想,也不出声,静静地陪着她踱步。

月色如水,花枝疏丽的清影投在地上,凌乱之中自有章法,与美人交融,别有一番趣味。

君凤兮此刻也在赏月弹琴吗?

或许是乘风去月宫饮酒呢。

正胡思乱想,突听得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竟是混着铁甲的铿锵有力,又有人声喧哗,震得花枝乱颤。俪辞与玉静顿生惊讶,忙带着众丫鬟转回前堂等候消息。

不多时,报信的来了,是长公主跟前的一位女史。她不复往日的从容,簪钗凌乱,面色苍白,方入门槛便迫不及待道:“长沙王杀了宁王和福王!华敬容带着人冲进长公主府,要……要……要搜查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