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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王妃?


暮霭沉沉,华灯初上,长沙王走进寝殿时,王妃正对镜梳妆。

有宫人瞧见了,正欲弯腰行礼,却被他阻止,于是嫣然一笑,乖巧退下,任王爷立在王妃身后,只当是闺房情趣。

王妃正对镜贴花钿,突觉身后一暖,晓得是王爷来了,却佯装不知,继续涂胭脂,画娥眉、抹口脂……几番辛苦,美妆终成,也不回头,素手捻起两根珠钗,道:“王爷觉得哪一件更合适?”

长沙王眯眼看去,一件是八宝赤金流苏,一件是青玉鸾凤牡丹簪,色彩明丽,光华夺目,却都不中意,倒是不小心瞥到的白玉簪令他眼前一亮,于是伸过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玉簪,横在王妃面前,道:“这白玉嵌明珠的样式,简洁大方,很好。”

王妃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长沙王贴心地为她簪好,左右端详一番,赞道:“果真不错。”

王妃却是盯着镜中长沙王的倒影,道:“今日并非月圆,王爷怎么来了?”

王府向来雨露均占,依照惯例,月圆之夜,长沙王必须在王妃房里过夜。

“王妃这是明知故问啊。”长沙王轻笑着,道:“方才倩儿来寻我,说你在傅家娘子面前狠狠地下了她脸面,还要贬她做司记。我被她闹得心烦,只好借口为她讨还公道,来你这里寻清静了。”

话虽是这么说,长沙王的口气中却是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长沙王妃生就一副玲珑心肝,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转过身,含笑道:“王爷可是觉得我错了?”

“倩儿近日确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长沙王微笑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上官倩暂时打入冷宫。

王妃站起身,斥退了左右。

长沙王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王妃晓得他想问什么,抢先道:“那事情,我已同那孩子提了,她年纪虽小,心思却是极细密。骨子里戒备我,面上还能做出欢天喜地的样子,当真是不简单。”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本是一件喜事。”

长沙王不咸不淡地说着,王妃看了他一眼,幽怨道:“我只觉得她可怜。以她的资质,若是身为男儿,假以时日必定会成长为翻云覆雨手。可惜是女儿身,更可惜上一辈留下那些孽债,害她小小年纪就要和一群老狐狸过招,就算再天赋异禀,也是……相差太远了。”

“王妃这话是怨我?”

“怨,怎么不怨。可同床异梦这些年,到底是有感情的。何况这次的事情,本就是你我早早定下的计谋——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天下闻名的美男子知道真相时,他微笑的脸是不是还能风度翩翩!”

王妃的容貌和声音都是极柔软的,奈何狠话说出时,柔弱的面上也一样的阴森,看着狰狞。

长沙王却是习以为常,摸了下她的酒窝,调笑道:“五哥为了家宅安宁,娶了个天真无邪的妻子,本以为自此天下太平,没想到还是狠狠得罪了你这心事过重的女人。现在报应在自己私生女身上,也算是天意。”

“你却更虚伪。怀着相思多少年,临终了,占了天大的便宜,还有脸说我残忍。真不知你们男人都怎么想的。”

王妃娇嗔着,抽身离开。

行至玲珑浮雕牡丹錾金九孔香炉前,加了一勺合欢香,银箸用力地捣动,将浓郁得近乎激烈的香气释放,中人欲醉。长沙王妃闭上眼,贪婪地嗅吸着,陶醉期间,许久才睁开眼,道:“不过呢,这也确实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你一偿夙愿,终得钟情之人,还赚得个贤名,不计前嫌,纳政敌傅家的庶出娘子为续弦。只可惜——近来得委屈倩儿了。”

“她这性子,本该杀杀了!也亏你难得大度,容忍到今日。”

长沙王毫不客气地说着,王妃也不反驳,笑道:“俪辞这孩子,怕是此刻已寝食难安了。你啊,当真是自私。”

“情之所系,难免自私。”

长沙王叹息着,不经意间,陈年往事泛起,朦胧间见纱幔后一树梨花灿烂盛放,树下有人含笑而立,色如春花,但当他眯起眼睛想看那人的容貌是否风华依旧时,那张脸却忽而成了傅家四娘子的稚气笑容,这才知道年华逝去,以为会铭记一辈子的面容终究还是模糊了。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散去绮思和内疚,喊道:“酒!”

……

……

昭阳殿内的同床异梦,外人自不知晓。但静秀苑的灯火通宵,却是长公主府的人都看在眼里。

自宫中回来后,俪辞便没由来的心绪不宁。

长沙王妃过分的殷勤,让她害怕。

尤其那句“我是不会害你的”,让俪辞不知如何自处。

难道她是我的血亲,可傅筑那时也说得明白,我是萧家不能承认的私生子。

为什么不能承认?

俪辞突然想起了一个历史谜案。

北齐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兰陵王,貌美如妇人,却被史官丢失了母亲的身份,史载“兰陵王长恭不得母氏姓”。史学家由此认定他的母亲应该是个身份低微之人。而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安德王延宗,母亲陈氏为“广阳王妓”,低微如斯,尚且能被记录名字,难道兰陵王的母亲空负美貌,却连做官妓的资格都没有?联想到北齐宫廷的混乱,由此延伸出一种说法,认为兰陵王的生母不得记录,不是因为身份低微,而是身份尴尬,不能留下记录。

身份尴尬,就是——乱伦!

这敏感而邪恶的词语刚刚泛起,俪辞顿觉脑内一阵轰鸣,但一番理智思考后,却是越发觉得这并非异想天开。

男尊女卑的时代,皇家男子玩弄女性本就无须在意世人的看法。除却乱伦,还有什么身份的女子,能让爪牙遍布天下、暗中操纵朝政的父亲不敢纳娶?

想到自己竟可能是乱伦出生,俪辞也是一阵悲哀。

不过转念一想,萧氏家族尽是俊男美女,难免美人与美人之间惺惺相惜,心中也就宽慰了几分。

只是到底觉着难受,俪辞叹了口气,决意出去散心,才走几步,发现玉静在不远处徘徊,于是唤道:“二娘子。”

玉静见是四娘子唤自己,竟尴尬道:“屋里有些憋闷,出来走走,却不小心走到四娘子这边了。”

俪辞闻弦歌知雅意,晓得她怕是有事寻自己,也不说破,道:“姊姊这话就见外了。”一边说,一边将她请进。

玉静本就有事找她,于是顺水推舟,入了凤羽楼,端坐胡床上,打量着四周,见到俪辞身后的七宝白玉净水瓶,不由眼中放光,道:“早知能得这等稀罕物,我倒是情愿代你受这罪了。”

俪辞当即一阵不悦,只嘴上淡淡道:“姊姊莫说这不吉利的,净水瓶虽好,终究是死物。”

玉静见俪辞颜色不悦,连忙改口道:“不过是觉着净水瓶举世无双,一时口出戏言。四娘子莫要太认真。”

俪辞也巧笑倩兮,道:“晓得二娘子只是戏言,但道理却也是这个道理。我历过生死,难免敏感些。”

“四娘子的话,我是懂的,东西再好,若是没命享受,也是空。”

话虽这么说,玉静的脸上可没看出一丝一毫的歉意,她始终盯着那七宝白玉净水瓶,恨不能用视线将羊脂白玉雕成瓶身剜下一大块。

俪辞佯装不知,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她的视线,摇扇道:“今日在宫里,见着了长沙王妃。”

“长沙王妃?那个病美人?”

俪辞点点头。

玉静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她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的,貌比西施、唾液含香?”

“二娘子都说是传言了,自然也晓得是做不得准的。”

听俪辞这一说,玉静顿时露出遗憾之色。

俪辞于是伸指刮了下她的粉鼻,笑道:“单论容貌轮廓,王妃确实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仪容姿态,无不高贵典雅。但她太虚弱了,骨瘦如柴,面无血色,十分颜色剩下的不足一两成。”

当下将自己与长沙王妃见面时的情形细细说了一下,当然王妃自称命不久矣,有心举荐她做续弦的部分,俪辞却是下意识地隐匿了。

玉静听她这番形容,不免叹息道:“当真是可惜了。”

俪辞宽慰道:“好在王爷虽内宠诸多,却始终秉持规矩,尊卑分明,嫡妻不生育,便不让下面的生养。只是王爷的这番敬重,却让王妃很是内疚,觉着自己亏欠王爷,才有了上官女史这等不知进退、恃宠而骄的。”

“被贬为司记,也算是自作自受。”她补充道。

玉静却道:“若我是王妃,早就寻个错杀了这没眼色的了。”

俪辞晓得她同自己一样,对上官女史没半分好感,但听她说出这狠毒话,难免惊讶。

沉思一番,道:“若是王妃的身子好些,能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自然不会任由这些人在王爷跟前搔首弄姿。正是身体不好,才不得不顾忌世人的眼光。说是贤惠人,骨子里,到底是无奈。”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道:“可见女子还是身子健壮、能生养得好,当真弱柳扶风、西子捧心,固然更得男人怜爱,却也未必真是好事。”

傅家后院虽说不比王府内院是非频繁,但也不是一味的风平浪静,几位娘子自小见惯了女人的明争暗斗,早就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能生养才是女人最大的本钱,膝下有子,说话都比旁人声音响亮。

刘姨娘为何一直不如张姨娘风光,不就是因为张姨娘生了带把的,而刘姨娘生的是丫头片子?

故而听了俪辞的这般解释,玉静顿时明白自己方才的话何等的无知与莽撞,连连称是,道:“四娘子莫要再说了,勾起我的伤心事。”

俪辞也是见好就收,哄骗道:“好在二娘子不会有这等担忧,姨娘在安国公府的时候曾学过相女术,她同我说,二娘子是宜男相,必能一举得男,不会如王妃这般为难做人。”

玉静闻言,面露喜色,随即又想起女儿家的矜持,忙板了脸,道:“女儿家家的,连婆家还没有呢,就说这话,羞死人了!”

俪辞却也与她笑闹,佯怒道:“可不是二娘子说要嫁个紫衫玉带吗?怎么现下却害羞了?”

“四娘子当真是坏死了!”

玉静娇嗔着,跳下胡床,便要往俪辞身上扑去,俪辞却也不避,两人竟就在胡床上闹腾起来,互持宫扇扑打着对方,一旁伺候的侍女们也晓得她们是闹着玩,并不上前拦阻。